中秋节在北地国是个重要节日,团聚,拜月,吃月饼,吃葡萄……
青云城虽然战云密布,也得过中秋节啊。
弋庞将军命人派发月饼,酒窖里拿出酒来,犒劳众位将士。
边关实苦,大漠穷秋,孤城秋风。
弋庞将军传下命令,今天要让每个士兵都吃上月饼,吃上肉,想喝酒的也可以喝点,吃好喝好,提振士气,只等杀敌。
青云城的牢房里关着一些死囚,一共十三个人,这些人之前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被官军击溃,俘虏过来,下牢候审。
领头的三个人,老怪,大眼儿,野毛子。他们身上都有人命,他们知道自己活不成,到了秋后问斩的季节,大家一起上路,到了阴曹地府,哥们弟兄还在一起,不知道那边有没有酒?有没有肉?
眼下,他们都关在大牢里,不想那么多,一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坐着躺着,没人管,反正就是等死嘛。
死这件事,如果你不去特意想它,它就跟不存在一样,如果你想好好琢磨琢磨它,那你基本就要精神恍惚,茶饭不思。
听说今天是中秋节,大眼儿大声道:“哎呀,都中秋节了啊!”
他的言外之意是,时间过得真快,离咱们上路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隔着不远的牢房里,老怪淡淡道:“中秋节这日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肉吃!”
相邻牢房的野毛子接道:“再配上点小酒就美了。”
大眼儿笑道:“老怪啊,你喝了一辈子酒,不也就一杯的酒量嘛,量太小,喝着没劲。”
老怪冷笑,“我主要吃菜,你们喝吧,我对那玩意兴趣不大。”
野毛子调笑:“别看老怪酒量不行,小麦那娘们喝的可不比咱们少啊。”
小麦是老怪的相好,也在山寨里,官军打进来时,死在乱军里。
老怪听他提起小麦,触动了心思,不再接话。
那两个知道老怪又想人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把话头咽了回去。
一会,牢卒给每个人送来了两块月饼。
大眼儿边吃边问:“我说牢卒大人啊,今个就吃月饼?没有酒肉?”
老怪和野毛子听见都乐了,都他妈蹲了死牢了,还想着酒肉,这不是做梦吗?
牢卒没乐,他真说不准今天这些个死囚能吃什么,听上边有人说话的意思,这些人可能还有用处,不知道是什么用处。
“等着吧,说不定酒肉就来了。”牢卒揶揄道。
哈哈哈,大眼儿舔舔嘴唇,从进来就没沾过荤腥,奶奶的,可把老子靠死了。
将军府。
弋庞面前摆着一份密报,野狼部数万人正在向青云城方向移动,更大的迁移可能还在后头,现在是秋天,蛮族春秋两季都要转换牧场,但这次转移十分可疑,这数万人基本都是青壮,几乎没有老人幼儿和妇女。
蛮族的风俗,男人平时在家游牧为生,打仗时换上盔甲,提起刀,就是战士。弋庞眉头紧锁,这数万人就是一支大军啊,必须严密监视这数万人的动向,青云城升级战备。
将军将这一情况派人传信国王,建议国王集结北地国精锐,随时准备投入和蛮族的战事。
弋庞命令在青云废城加派暗探,增派几组探子扮作猎人或蛮族,深入朔漠打探消息。
青云城各城门分派参将把守,每日多次巡防,城内加收火油滚石弓箭刀枪铠甲等战备物资。
弋庞将军特别送信,请木相多供火油,他有秘法用火油攻击蛮族。
布置停当,弋庞将军上城墙巡视,登上青云城北门敌楼,遥望北方,天色暗沉,一派苍茫。
弋庞将军注视良久,见城墙上士卒们都在忙碌,心中稍感安慰。
青云城大牢。
到了晚饭时间,牢卒仍然没有送饭来。
大眼儿和野毛子饿的肚子里打鼓,他们拍打着牢门,嚷嚷着饿死了。
老怪索性躺下啦,不给饭吃,就等着饿死吧。
牢卒没有出现,任他们乱叫乱打。
大眼儿吼道:“这是要饿死咱们啊!”
野毛子气不过,“妈的,死了死了,还要做饿死鬼!”
大眼儿喊:“不如来一刀痛快的。”
“喊什么喊!”
一队牢卒出现了,他们个个穿戴整齐,表情严肃。
野毛子说:“草,看这架势,哥几个今晚就要上路了。”
“死就死,反正早晚的事,先给爷来顿饱饭再说。”
今天牢卒的人数有点多,一般没有这么多,看来今天真要砍人了,奶奶的,非得选个中秋节砍人嘛?
一个牢卒高声喊到,“提人一一”
尖锐拖长的叫声在大牢里回荡,大眼儿,野毛子,老怪等弟兄都站了起来,到日子了!
“哥几个都起来了,精神点,到日子了!”大眼儿扯开嗓子喊。
要说这些土匪,还真有几分血性,听说到日子了,也没有大惊小怪,不就是死嘛,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痛快!
十三个死囚都被带出牢房,他们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手脚上都挂着镣铐,每一个死囚都由两个牢卒押着开步走。
“弟兄们,好日子来了,待会谁也别怂啊!”
“怂球啊,当俺没见过死人哩。”
“怂不怂都是个死,爷爷高兴啊。”
“一刀砍不下爷爷的脑袋,算刽子手手艺不到家!”
哈哈哈!
牢卒并没有制止吵吵嚷嚷的死囚们,只管推着他们往前走。
一行人来到青云城北门,上了城墙,在敌楼前一字排开。
老怪一看这阵势,低声说,“这是要在城门上把咱们砍了,祭旗啊。”
“他们如果能打胜仗,老子死的也值了。”大眼儿笑到。
“大哥,这是要把咱们的血洒在军旗上吗?”
“草,你当自己是黑狗啊?血还能辟邪?”
“哈哈,人血劲大,更他娘好使。”
“日他娘,喝点酒才有劲,不喝酒哪有劲。”
说话间,有卫兵高喊:“将军到!”
一位将军在将校们簇拥下来到近前,这位将军身材魁梧,黄色面皮,鼻直口方,胸前五绺长髯,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北地国右将军弋庞驾到。”一位参将向几位死囚喊道。
死囚们有的行礼,有的无动于衷。
将军不甚在意他们的礼数,扫视了一遍这十三个死囚。
弋庞将军用洪亮的声音问道:“你们中谁是老大啊?”
大哥老怪,估摸着这是要挨排着砍头啊,第一个就是我了。老怪也不说话,往前挪了两步,脚镣子哗啦哗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