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骆驼祥子
  • 老舍
  • 1833字
  • 2025-04-05 05:15:33

林海

阅读指导

本篇原载于1961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发表时篇名为《内蒙风光》,《林海》系其中一部分,初收《小花朵集》。1961年夏天,老舍与众艺术家一行二十余人,赴内蒙古东部和西部参观访问了近两个月。本篇就是以此次参观为素材创作的写景抒情佳篇。具体写作背景可参照《草原》。

这说的是大兴安岭。自幼就在地理课本上见到过这个山名,并且记住了它,或者是因为“大兴安岭”四个字的声音既响亮,又含有兴国安邦的意思吧。是的,这个悦耳的名字使我感到亲切、舒服。可是,那个“岭”字出了点岔子:我总以为它是奇峰怪石,高不可攀的。这回,有机会看到它,并且进到原始森林里边去,脚落在千年万年积累的几尺厚的松针上,手摸到那些古木,才真的证实了那种新切与舒服并非空想。

通过与秦岭的对比,突出了大兴安岭的主要特点——温柔。

对了,这个“岭”字,可跟秦岭的“岭”字不大一样。岭的确很多,高点的,矮点的,长点的,短点的,横着的,顺着的,可是没有一条使人想起“云横秦岭”那种险句。多少条岭啊,在疾驰的火车上看了几个钟头,既看不完,也看不厌。每条岭都是那么温柔,虽然下自山脚,上至岭顶,长满了珍贵的林木,可是谁也孤峰突起,盛气凌人。

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的确是林海。群岭起伏是林海的波浪。多少种绿颜色呀:深的,浅的,明的,暗的,绿得难以形容,绿得无以名之。我虽诌了两句“高岭苍茫低岭翠,幼林明媚母林幽”,但总觉得离眼前实景还相差很远。恐怕只有画家才能够写下这么多的绿颜色来吧?

突出“林海”的一望无际和碧绿苍翠。

兴安岭上千般宝,第一应夸落叶松。是的,这是落叶松的海洋。看,“海”边上不是还有些白的浪花吗?那是些俏丽的白桦,树干是银白色的。在阳光下,一片青松的边沿,闪动着白桦的银裙,不像海边上的浪花么?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两山之间往往流动着清可见底的溪河,河岸上有多少野花呀。我是爱花的人,到这里我却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儿来。兴安岭多么会打扮自己呀:青松作衫,白桦为裙,还穿着绣花鞋呀。连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不缺乏色彩:在松影下开着各种的小花,招来各色的小蝴蝶——它们很亲热地落在客人的身上。花丛里还隐藏着像珊瑚珠似的小红豆,兴安岭中酒厂所造的红豆酒就是用这些小野果酿成的,味道很好。

引发想象的拟人!

就凭上述的一些风光,或者已经足以使我们感觉到兴安岭的亲切可爱了。还不尽然:谁进入岭中,看到那数不尽的青松白桦,能够不马上向四面八方望一望呢?有多少省市的建设与兴安岭完全没有关系呢?这么一想,“亲切”与“舒服”这种字样用来就大有根据了。所以,兴安岭越看越可爱!是的,我们在图画中或地面上看到奇山怪岭,也会发生一种美感,可是,这种美感似乎是起于惊异与好奇。兴安岭的可爱,就在于它美得并不空洞。它的千山一碧,万古常青,又恰恰好与广厦、良材联系起来。于是,它的美丽就与建设结为一体,不仅使我们拍掌称奇,而且叫心中感到温暖,因而亲切、舒服。

第一次出现。

第二次出现。

哎呀,是不是误投误撞跑到美学问题上来了呢?假若是那样,我想:把美与实用价值联系起来,也未必不好。我爱兴安岭,也更爱兴安岭与我们生活上的亲切关系。它的美丽不是孤立的,而是与我们的建设分不开的。它使不远千里而来的客人感到就爱护它,感谢它。

及至看到林场,这种亲切之感便更加深厚了。我们伐木取材,也造林护树,左手砍,右手栽。我们不仅取宝,也作科学研究,使林海不但能够万古常青,而且百计千方,综合利用。山林中已有了不少的市镇,给兴安岭添上了新的景色,添上了愉快的劳动歌声。人与山的关系日益密切,怎能使我们不感到亲切、舒服呢?我不晓得当初为什么管它叫作兴安岭,由今天看来,它的确含有兴国安邦的意义了。

第三次出现。

这四个字足矣概括作者对大兴安岭的感受。

由对自然美景的赞美过渡到对祖国建设的歌唱。

美文解读

散文应该怎么写?本篇从写景到抒情的过渡顺畅自然,看似不经意、少经营,而主线、内涵在文脉间穿越、流转。娓娓道来的“说话体”正是老舍对散文创作的一大贡献。我们说“文如其人”,西方人说“风格即人”。老舍其人最讨厌“装”,最不喜欢“虎事儿”(北京方言,又作“唬事儿”,指故意装出某种样子欺哄、蒙骗他人)。散文写作之最高境界在于“天然去雕饰”,不刻意、不卖弄,能够做到沿着自己的思路放松地写下去。对中学生来说,丢掉“学生腔”,去除华丽辞藻的堆砌,是非常不容易的。平时注意涵养“心灵”,使之有个性、善思考、勤观察,只要做到“我手写我心”,直抒胸臆,就能写出令人刮目相看的“美文”,不信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