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卞喜

刘备带着关张二人入府邸见得刘虞。

相互之间客套吹捧了几句,刘备便被告知中郎将卢植同张角战局不利。

刘备得知这个消息,便决定前去协助自己的这个恩师。

张角自起事以来,信众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一渠帅。

此前近犯涿郡的程致远、邓茂便是渠帅。

黄巾起义以来,一个月内,全国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都。

不过,黄巾军虽然浩浩荡荡,但各地的黄巾军名义上似乎只是奉张角为天公将军,实际上却各自为战,并没有合兵一处,也没有进军洛阳的意思。

朝廷得知消息后,南线皇甫嵩及朱儁各领一军,共四万多人,讨伐颍川一带的黄巾军。结果朱儁先与黄巾军波才部作战不利,皇甫嵩只得退守长社。

北方则由卢植领副将宗员率北军五校(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精锐将士负责北方战线,前往冀州与张角主力交战。

本来历史上卢植的进攻还是比较顺利的,连战连胜,很快便将张角围在了广宗。

但这个世界,似乎是由于张角得到了昔日汉光武帝封存在河北一带的武器,利用重炮火力,反而将朝廷军队压制住了。

刘虞见刘备有心思前去冀州,再加上此前一战,关张二人斩杀程致远、邓茂,便从武库调给了刘备三百甲胄兵器作为奖赏,方便他前去冀州作战。

至于李新,刘虞只是听刘备提了一嘴,当听到李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簿时,刘虞便没有了兴趣。

若是某个世家贵族的子弟,刘虞倒是乐意结交一下,一个没有身份的屁民,刘虞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刘备无奈,只得识趣了离开。

三人返回驻所后,见李新已经发完军饷。

手下的近五百乡勇领了钱便到蓟城厮混去了。

东汉时期的军队,可不想现代军队这么讲究纪律。

刘备也没有拦着,毕竟这些人跟着他,不像是朝廷正规军,死了还有朝廷发放的抚恤金。

这些人大多都是流民,也没有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如果还不让他们玩乐一会儿,就属实说不过去了。

到了晚上,李新才领着赵四回来。

李新在蓟城溜达了一圈,去甄家的产业吃喝了一顿,想要打听了一下关于王莽的更多信息。

无奈负责蓟城甄家产业的,并不是甄家的主家,李新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于赵四则是拿着钱去赌了一笔,自然是一个子都没有剩下。

二人兜里没钱,悻悻而归。

“苟旦弟!”

李新见刘备似乎已经等候已久,不过,关张二人却不见了踪迹。

李新也没太在意,只是问道:“不知是有何事?”

“吾欲前往冀州协助恩师卢植作战,抗击黄巾军,正好刘虞赠了我三百的甲胄,你便负责去再招募些人。”刘备给李新安排了任务。

得勒,这个主簿看来一天天破事并不少。

李新一副苦瓜脸。

“苟旦弟难道不情愿?”刘备蹙眉问道。

“这个倒不是,就是这招募乡勇,不知道玄德能够提供多少银两?”

李新此前便看过前任杨主簿留下来的账簿,张飞的家产,以及当时的中山大商资助,刘备手里,除了一些辎重粮草,本来便没有多少钱了。

这次还刘备发了一次军饷,基本上就是见底了。

没钱招募什么兵?

蓟城可不像涿郡,位置靠近黄巾毕竟猖獗的冀州,来自冀州的流民再怎么流,也不至于跑到蓟城来。

刘备听到李新的话,尴尬地轻咳了一下。

没钱,的确是没钱了。

他娘的,这刘虞赠送了三百甲胄,却没有一丝要给赏钱的意思。

刘备心中暗骂不止。

不过说来也是,就是说要奖赏金银,也得是朝廷封赏,刘虞才能动府库里的钱财。现在黄巾军未平定,压根没有到论功行赏的地步。

刘虞能从自己的部曲手里挤出一些甲胄资助刘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钱币应当还剩余一些,而且实在不行,此前也俘虏的不少黄巾军,你可以去看下能不能收编一些。我去找刘太守通融一下,你到时候去挑一些年轻力壮的即可。”刘备想了想,说道。

黄巾军的俘虏收编可不要钱,管饭就行,毕竟这些人要不是饿的家破人亡也不至于起义,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但是我们的粮草也剩余也不多,恐怕行军到不了冀州都得饿死在半道上。”李新又抛出来一个难题。

刘备的脸越发难看,沉声道:“这个的话,我去想想办法。”

刘备说完,便焦急地走了。

李新喟叹一声,不用想就知道,这刘备多半是去找公孙瓒借粮草了。

说实话,李新以前还是比较讨厌老同学借钱的,就是不知道刘备和公孙瓒的关系够不够铁了。

又过了一天,李新便带着赵四和几个乡勇来到了蓟城城外。

此事正值中平元年夏初,刘虞可没打算白白养这几万俘虏,收编后,便让他们到蓟城外耕作,同时疏通修缮蓟城的水利沟渠。

这些黄巾俘虏种植的是栗,也就是小米,古代的北方广泛种植。

现在正好是合适栗种植的季节,便在蓟城外新开垦了一大片土地。

说来也巧,这些黄巾军手里很多人拿的武器便是一些农具,刘虞倒也不用额外提供太多农具了。

李新向负责看管俘虏的都尉表明来意后,这个都尉便召集了一千多人过来,呼呼啦啦一大片,让李新赶紧选。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看得李新都有些心疼。

这哪里挑的出年轻力壮的?

再怎么壮,饿也得饿瘦了。

李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朗声道:“吾乃刘备账下主簿,想要招募你们当中的大概三百多人为兵。”

李新一嗓子出去,一群人病殃殃的压根没人理他。

李新撇了撇嘴,早就想到这个结果。

“但我不知道你们气力如何,也不认识你们,这样吧,先跑到那边那颗树的前三百人,我便招募了。”李新指着远处,两公里开完的一颗树,说道。

“这人傻子吧!”

“谁有力气跑?”

“凭啥俺要跑啊!?你算老几啊!”

“……”

这一千多人,骂骂咧咧地并没有动弹的打算。

赵四凑到李新耳边,嘀咕道:“怎么不直接挑,选一些壮点的不就得了。”

李新懒得理赵四,这些黄巾军不少人由于饥饿,都已经出现浮肿了。光看体型可不行,反而有些人很瘦,但只是饿瘦的,气力可能并不差。

“招募的人,管饱饭!”

李新这话一出,黄巾军瞬间哗然,不过这些人还是有些犹豫。

“他说管饱饭吗?”

“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

李新见机,继续说道:“我只要先跑到的三百人!”

听到这话,一时间,便开始有人先行跑了起来。

其他的黄巾军俘虏,见到有人率先开始跑了,便不愿意落下,纷纷朝着李新设定的目标跑了过去。

李新扭头对赵四和那个都尉说道:“我们也过去吧!”

“还真是稀奇!”那个都尉感叹道。

这些黄巾军在他手里,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耕作也不用心,一点干劲都没有。李新一来,三两句话便让这些人动了起来。

“真是麻烦!”赵四抱怨了两句。

李新、赵四以及那个都尉,跑得速度并不亚于这些黄巾军,很快便反超了这些人。但到了以后,发现早已经有一个人正扶着树,喘着粗气。

不过这人身材即不壮硕,也不高大,反而有些矮小,相貌平平,瘦弱的脸上留着一小撮胡子,年龄大概不到三十岁。

李新见此人体格,和一个小鸡崽子一样瘦弱,心中有些不爽,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呼呼……小的卞喜!”

“卞喜?”李新一愣,思索了一下,想起来了,喃喃道:“该不会是那个在汜水关,被关二爷一刀剁成两段的那位卞喜吧?”

“什么?”卞喜呼吸稍微顺畅了些,扭头问道。

“你是那里人,缘何成了黄巾军?”李新开口问道。

“小的并州雁门人,家里穷苦,旱灾瘟疫不断,一家五口,就我一人活了下来。因为小的饭量大,饿得实在受不了,我才加入了黄巾军的,不是真心要反叛的……”卞喜自述道

“行了!”李新可不是来审问的,况且就算你是真心叛乱,李新也不会太在意。

如果活不下去,是个人都会反。

卞喜看到李新脸上写满了嫌弃和不耐烦,心中惊骇不已,急忙道:“你别看小的瘦,小的力气可大了!我就想吃饱饭!”

看来这货还真是卞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不过说来也是,并州雁门郡旁边就是冀州中山国,在往前一些,便是幽州的涿郡。

这家伙应该从并州加入了冀州的黄巾军,然后跟着程志远、邓茂二人进攻幽州涿郡,倒也说得过去。

“官爷?”卞喜见李新瞪着自己发愣,以为是李新看不上自己,内心惴惴不安,便提醒道。

“你会使流星锤吗?”李新挑逗地问道。

“啊?”卞喜挠挠头,大为不解。

“没事!”李新见卞喜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笑。

三国演义里称卞喜善使流星锤,就他现在这个身板,抡起来恐怕飞出去的不是流星锤,而是卞喜这个人。

随后李新收敛了笑容,扭头瞥了一眼陆续赶到的人,见人数也差不多,便转过身对赵四说道:“行了,就这些吧。”

赵四闻言,便从一旁抽出一杆长矛,在地上划出一条线,而后立矛耸立,阻止后续的人在靠近,吼道:“就这些了,后面的人,别再上去了!”

“啊?老子跑了半天,你不要了?”有人抱怨道。

“人数已满!”赵四呵斥着。

“崽种!早知道不跑了!”

“妈的,累死累活的!”

“什么玩意儿!”

“……”

一群人叫骂着,赵四憋着怒火,长矛一扫,怒道:“谁敢在聒噪,我当场剁了他!”

一时间,众人哑言,只余下嘀咕抱怨声。

李新微微摇了摇头,这余下的人,将会怎样,李新不想了解,也不想知道。

但愿黄巾起义平息以后,他们能够在刘虞治理下,安然度日。

而后李新从怀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两贯铜钱,这算是刘备最后的家底了,加上那些死了没有领到军饷的钱,还剩下两贯,也就是两千多个五铢钱。

李新提着这两贯钱,对一旁都尉说道:“一贯钱你买些蔬菜粮食,给没有选上的人吃一顿,让他们累死累活跑这么一趟,结果还没有选上,难免会有怨念。况且他们也浪费了不少力气,用这给他们补充下体力。至于这剩下的一贯钱,便是劳烦你的……”

那都尉先是一惊,他没有想到李新竟然带着这么沉重的钱一起跑了这两公里路程。即使是偷工减料的五铢钱,两贯的重量也不轻。

但紧接着这都尉便听到了李新后面的话,双眼冒光,笑盈盈地伸手便要接过去。

李新语气突然一顿,一把按住这都尉的胳膊,沉声道:“但我不想你两贯都到你手里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实话,李新一点也不信任这个从头到脚都糜烂的东汉官僚。

这都尉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会置办些粮食,给他们的。那这一贯……”

李新淡然一笑,“自然是你的幸苦费!不过,你得真的辛苦才行,我会让赵四过来看着的。”

“明白,明白!主簿仁义,在下佩服。”

“是刘备仁德。”

“是是是!刘备仁德。”

李新安排好都尉的事情,便领着选好的三百多人返回了城中驻所。

这些人面黄肌瘦,但能跑完这一段,体力耐力都是不俗,也算是矮子里找高个子了。

而且还找到了一个卞喜,也不算太亏。

这家伙好歹能混个名字,虽然说被关羽一刀剁了的小喽啰,但应当也是有点本事的。

当然,自从看到那些黄巾军俘虏后,李新的心情就变得很糟糕。

看来,还是得终结这个乱世才行!

李新不是什么圣母,只不是一介懂得家国天下的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