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山河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经历,事实的确如王科仁所说的那样。
之前滨江站接连的几次行动,都与石继诚和宁致远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他们两人虽然已经通过了滨江站的内部甄别,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作为一名拥有二十几年职业生涯的老特工,彭山河始终信奉着一句话:聪明的狐狸总是会藏着自己的尾巴,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因此,石继诚虽然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但彭山河自始至终都并没有给予他完全的信任。
只不过,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就让彭山河同意王科仁以通共的嫌疑调查自己的亲信,也是绝无可能的事。
毕竟在那个白色恐怖的年代,即使是有一点共产党的嫌疑,也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对手下必要的保护,身为长官的彭山河还是要做到的,要不然以后还有谁敢跟他做事,壮大他的派系力量呢?
彭山河敲了敲桌子,看向王科仁道:“科仁啊,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这只不过是你的推论,我们总不能拿推论来给人定罪吧?
换句话说,你有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石继诚和宁致远通共或者就是共产党呢?”
王科仁摇了摇头,道:“站长,前几次行动的结果你也是知道的,几乎没有抓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一次针对酒店的行动,还是我们发现了暗杀转变者的手法,破获了凶手行动出发的地点,从而发现了他的踪迹,才发起的。”
“喔?共党转变者被暗杀的手法已经破解了吗?”
彭山河坐起了身子,颇有兴趣地说道:“科仁,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王科仁点了点头,汇报道:“站长,事情是这样的,卑职前些日子去案发现场勘察了一下,发现唐代发所住的酒店后边有一堵高墙,寻常人难以翻越。
那堵墙将横琴街和六合街两个街区完全分隔了开来。
从地图上看,两个街区之间通行需要绕远路,实际上翻过高墙只需要一分钟,这样,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林海涛就是顺着这个线索,在六合街区,找到了一家名为驿河酒家的酒楼,将酒楼的掌柜抓了回来用刑一审之后,就发现了一名可疑人物,并且让周组长描摹出了画像。
林海涛也正是通过画像,才发现了此次抓捕行动的对象,那名闯入我们滨江站的共党嫌疑人。”
“居然获得了嫌疑人的画像,这也已经算是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了。
那你们有没有结合画像,对我们滨江站内的人员进行过比对呢?”彭山河继续问道。
王科仁点了点头,回答道:“站长,比对工作其实在几天前就已经结束了,只是卑职还没来得及向您通报。
经过比对,样貌相同或相似的没有找到,身形倒有几个相似的,这其中就包括我们处第四大队的队长宁致远。”
“宁致远?可我记得,上次站内的诱捕行动失败后,林海涛是亲自去他家里搜查过的,宁致远当时不是在家吗?”彭山河提出问题道。
“站长,这个卑职知道,但并不代表宁致远就没有了嫌疑。
事实上,从嫌疑人逃走到林海涛出发,到宁致远家的这段时间,宁致远完全有可能从滨江站返回到自己的家中,并佯装成准备休息的模样。”
彭山河眉头微微皱起,将左腿翘放在了右腿上,很显然,他对王科仁的这个话题已经失去了兴趣。
他摇了摇头说道:“科仁,我觉得,这个话题我们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证据就以通共的名义调查或者是抓捕我们滨江站内的高级军官的话,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彭山河是断然不会做的。”
王科仁扶着桌子,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正是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才更应该提防共党分子在我们内部的渗透!
您是戴局长时期的老人了,应该熟悉他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雷厉风格!”
王科仁知道光这么说,彭山河是不愿意动石继诚和宁致远的,对于一个派系斗争思想严重的人来说,不给够好处是很难说服他的。
于是,王科仁放弃了只用言语就说服彭山河的幻想,说道:“站长,我知道您爱将心切,但是您别忘了之前那些共党破坏甚至是策反国军部队和政府机构的惨痛教训!”
他以十分痛心疾首地口吻说道:“站长,我知道,以往咱们存在着派系之争,所以您一直无法真正地信任我。
为了让您相信卑职的确是为党国效力,是为滨江站着想,是对您忠心,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彭山河狐狸眼咕噜一转,问道:“喔,交易?科仁,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科仁顿了顿首,然后说道:“站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您看看我的诚意。
卑职这些年,一直在滨江站任职,也算是小有积蓄,所以备了三万美金作为一份薄礼。
此外,卑职还可将情报处的所有秘密包括人事的处置权,交还到您的手上,您看如何?”
对于王科仁的提议,彭山河显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调查石继诚和宁致远,不惜以自己的身家作为筹码。
王科仁的这个方案,对他来说,的确极具诱惑力。
彭山河统治滨江站的几年来,一直为情报处这个站内的独立小王国而感到头疼。
即使经过多年的努力,他始终无法派人进入情报处的内部以及管理层,唯一的一个,还是上个月被强行调任情报处第四大队队长的宁致远。
只不过,官场之道,尔虞我诈,对于王科仁的话,彭山河自然不会全部相信。
他假装思索了一会之后,说道:“科仁,你有这份觉悟,我很高兴。
只不过,你这个方案,我想还是需要修改一下。
三万美金我就不要了,但是,你只能先调查宁致远,石继诚现阶段还不能够动。
我会给你最大的权限调查他,但前提是不伤及滨江站内的团结和稳定,你看怎么样?”
彭山河的这份提议,王科仁思考了一下,觉得还算可行,咬了咬牙点头道:“行,那就按站长您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