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荆轲刺秦王》中繁笔的效果

《荆轲刺秦王》 课文虽是选段，但篇幅还是嫌长。如何体会到详写和繁笔的妙处，我们可以采用比较的办法。先看一个简短的叙事文本：秦军至燕南界。荆轲取樊於期头，购匕首，以秦武阳为副，奉督亢地图入秦。秦王见轲咸阳宫，荆轲持匕首刺之，不中，被杀。

原文第一节“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尽收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一系列动词“破”“虏”“收”“略”“至”的使用，造成了秦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势不可挡、来势汹汹的效果，比“秦军至燕南界”的表达效果明显得多。

而前面简短文本中“荆轲取樊於期头，购匕首，以秦武阳为副，奉督亢地图入秦”，粗枝大叶语焉不详，相对于原文关于这次重大行动细致曲折的记述、富有声色的人物描写，更有霄壤之别。原文详细写了众多片段，表现了荆轲丰富的性情和卓异的才能。

1． 定计划策显智谋——谋士。

太子丹恐惧，乃请荆卿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卿曰：“微太子言，臣愿得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今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能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太子曰：“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

2． 说樊求首有才能——辩士。

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而报将军之仇者，何如？”樊於期乃前曰：“为之奈何？”荆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秦王必喜而善见臣。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其胸，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扼腕而进曰：“此臣日夜切齿拊心也，乃今得闻教！”遂自刎。

3． 留待不发因谨慎——慎士。

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留待。

4．怒斥太子明信义——义士。

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有改悔，乃复请之曰：“日以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武阳！”荆轲怒， 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遂发。

5． 慷慨悲歌言猛志，终已不顾表决心——猛士、壮士。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6． 厚遗蒙嘉有策略——智士，顾笑舞阳足镇定——勇士。

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下，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起，取武阳所持图！”

7． 大闹秦廷显雄风——烈士。

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绝袖。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恐急，剑坚，故不可立拔。

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群臣惊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

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秦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被八创。

8．欲得约契有担当——侠士。

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伤害平民的亡命之徒，图财害命的杀手，没有底线的刺客，他们之死，臭比狗屎。荆轲是一位有信念、有谋略、有才干、有智慧、有担当、有勇气的侠之大者，值得大书特书，他虽败犹荣，是值得后人敬重的烈士。

陶渊明写有“惜哉剑术疏”的句子，浅看荆轲的失败。打油几句：

男儿本横行，济弱报强赢。一诺千金重，从此不惜身。

为得将军首，刺客自诣门。留待客与俱，促请且先行。

萧萧易水上，悲歌有羽声。就车终不顾，从此西入秦。

图穷匕首见，秦王色震惊。群臣俱慌乱，寒光照秦廷。

惜哉只一身，奇功终不成。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附：

咏荆轲

陶渊明

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

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

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

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

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

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

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

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

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

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