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生如砒霜,爱情何谈难

也许是滑雪确实耗费了许多体力,我一夜好眠。我以为我只要想起和江宇之的对话就会很难过,但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仿佛忘了昨天的事。也许是我们相识的时间还太短,没有那么在乎。

江宇之昨晚的表现在我看来,无疑是给我们之间的关系画了句号,甚至把这段关系定义为“建立普通朋友”。我到现在都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应该给我解释清楚的。

难道他在欲擒故纵?可是我值得让他用这种招数吗?不值得。

他想让我做他的备胎吗?这点倒是有可能。毕竟,他和我相处的时候那么妥帖,绅士,一看就是历练过多次后的得心应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和我相处之后,确定了我不适合他,所以才想就此打住。

所有的猜测似乎都指向了一点:我们恐怕不会有继续了。

一想到这,我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莎莎来电,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接起来。

“喂,莎莎。”

“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状态不太对啊?病了啊?”

“没有,还没起来。你今天没出去玩吗?”

“正准备出去呢,想起来有几天没问你那宇宙直男的事情了。你俩怎么样了?”

“哦,挺好的。慢慢联系呢。”

“他有主动联系你吗?”

“没有。”

“怎么还是这个德性,我跟你说,你要注意啊,别跟个傻妞似的一门心思觉得人家好,留点心眼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我听见电话那端莎莎老公喊他出发,便提前结束对话,“你放心,去玩吧,我都听见你老公叫你了。”

“行,我再打给你。有什么跟我说啊。”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暖暖的,虽说我在B市也有亲人,但毕竟朋友才能真正互相理解。我很庆幸我有莎莎,她了解我的弱点,包容我的怯懦,一心希望我能获得幸福,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会终日孤独地游荡在B市的大街上。

周日,我照例给妈妈打电话。我们之间的对话不外乎三件事。第一,我的对象问题;第二,我和姨妈家的关系问题;第三,跟我抱怨爸爸。

关于第一件事,我选择糊弄过去,我只说和江宇之在缓慢进展,现在看起来关系不错。她用自己一贯的口气跟我说:“小然,咱们别太挑了,这个小江,你舅舅跟我说,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非常不错,恐怕还瞧不上我们家呢,你不要太挑,听见没有。”

“嗯。”我回答。

第二件事,让我们俩的这通电话几次出现了静音状态,她不知道要怎么劝我去姨妈家道歉,我又不想回应这件事。最后还是我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率先投降:“我问问姨妈,姨夫回来没,回来我就去。”说完这番话后,我几乎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连想挂断电话的力气都消失了。

第三件事,还是如期来了。“小然,我受不了你爸了,他天天不给我好脸色看,不是冷战不和我说话,就是到处挑我的毛病。我怎么为了他当牛做马一辈子了还得不到他一句好呢?”

“你别老这么想啊,我爸总不至于故意找茬啊,你们要多沟通啊,你不要老是瞎想。”

“沟通?他跟我沟通吗?他宁愿出去跟陌生人沟通都不愿意跟我说话,我怎么沟通?”

…………

每次都是这样,我甚至怀疑他们有什么把柄在对方身上,一旦分开就会让彼此万劫不复,所以才宁愿两看两相厌也不愿意放过彼此。

我挂断电话,问姨妈姨夫的动向。姨妈回:“回来了,你过来吧,买点东西过来。”

我心里瞬间像装进了一块大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简单收拾一下,去楼下超市买了水果礼盒,就往姨妈家赶。

我到姨妈家的时候,房间里充满了热闹的气息,原来是姨妈家的弟弟和妹妹都在。姨妈家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今年18岁,叫许淼,还在上大学,小儿子8岁,叫许洋,刚刚上小学。说起来,我和妹妹许淼处得并不好,也许是同性相斥又或者是她从小生在衣食无忧的环境里长成了公主,对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姐姐不想搭理,总之,她对我的态度是傲慢和蔑视的;弟弟反倒很喜欢我,总是喜欢和我一起玩。

“姐姐,姐姐,你来了。”许洋很开心见到我,邀请我进屋。

我向他露出一个笑容,摸摸他的头。

是姨妈给我开的门,她在门口给我悄悄使眼色,让我去见姨夫。

我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我怀疑会不会还没开口就会被这种气氛吓哭。我换好鞋,走到客厅,看见姨夫在客厅里喝茶。起先他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就回过头去。

“姨夫,我来看看您。”

姨夫不回我话,自顾自地给自己斟茶。

姨妈赶忙坐到姨夫身边,讨好地说:“老许,小然来了,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你的。”

我尴尬地站在旁边,不知说什么好。我努力在脸上挂上微笑,心里祈祷不管他骂我什么我都不还嘴。

“哼,林小姐来了,不敢劳您大驾。”

“姨夫,您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我这次来是来跟您道歉,也给姨妈道歉,我那天,那天太冲动了。我不该发脾气的。我——对不起。”

“别别,不用道歉,你可没错,都是我的错,都是你姨妈的错,错就错在为你操心给你介绍对象,像妈一样管你,最后还得罪了你。”

“姨夫,您别,我当时——当时是——”

“还什么当时?你当时做得对吗?”此后的三十分钟,我一直站在姨夫对面听他“训话”,整整三十分钟!

别说哭了,我麻木了,只会机械地笑。

“算了爸,你别说我姐了。她也怪可怜的,岁数已经不小了,相亲又没成功,你就别说她了。”许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悠闲地斜靠在门框上。

“好,不说了,听闺女的。先吃饭吧。”

“对,咱们先吃饭吧,小然,还在那傻站着摇头,你姨夫没生你气,走,吃饭去。”

饭桌上只有我是外人。姨夫的爸爸妈妈,姨夫的妻子,姨夫的两个子女,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我格格不入。

姨夫爱喝酒,酒量也好。我看见他招呼姨妈:“去把那茅台拿过来。”

姨妈赶紧站起来,“对对,来,小然,陪你姨夫喝点酒。”姨妈把白酒拿给我,示意我给姨夫倒酒。

我只好起身,给喝酒的长辈倒满酒,又给自己斟满。

我站起来,举起酒杯,对姨夫说:“姨夫,这杯我敬您,那天是我不懂事,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我不应该曲解您的美意,您对我们家有天大的恩情,我还不识好歹,是我不对。我干了。”事实上,这杯酒我干不了,白酒我不会喝,何况度数这么高的,我分两次把就灌到自己肚子里,那种辛辣,那种灼烧似乎像一只火把,点燃我的心。

“好。”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我一直晕晕乎乎地坐在席上,甚至还坐着听姨夫又数落了我半个小时。无所谓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饭后,我坚决从姨妈家离开,晃晃悠悠地走出去。我感觉眼前一片蒙眬,用手背擦擦眼睛,原来是泪。很好,流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我走得远远的,我要离开他们家,远离他们家的势力范围,我要找回我自己。

反正他们不喜欢我,就像江宇之一样吧,他也只当我是一个朋友而已。我真想找他问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就一点点喜欢,喜欢,我。

对,我要找他。我在手机上找他的电话,刚想拨出去,我突然清醒了。“啪!”我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清醒,不能打电话。

给妈妈打。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让她不要再担心了,姨妈他们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告诉她,对告诉她。

我蹲在马路边上,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了。

“妈,我是小然。你放心吧,事情都,都解决了。”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竟然不是妈妈接的。

“爸?让我妈接电话,我跟她说。”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清醒的,喝了点酒,但我没喝多,我就是想找我妈说点事儿,把电话给我妈。”

“林羽然,你喝多了?你打错电话了。”

“没有,你为什么不把电话给我妈啊,那好,那你帮我转达给我妈,我今天去道歉了,我本来特别怕的,但是我还是去了,我站在那让他骂了我半个小时,我还在酒桌上给他赔礼道歉,喝了满满一杯白酒,我这样做你满意了吧?我姨夫说他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你现在在哪?你告诉我。”

“在哪,在B市啊。”我忽然感觉一阵委屈,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能体谅我,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能支持我,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我开始流泪,我想我爸妈知道我真的需要他们的支持。

“你现在告诉我具体的位置,我去找你。听见没有?告诉我你在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