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考核包括体能?”
杨羽已经石化了
在家坐了半个月,眼看就要的考试了,下床的苏糖带来了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啊啊啊啊!呜呜呜,甜甜姐,800米我可以跑出8分钟的奇迹的!”
“不是吧杨羽小同学,只要稍微动动腿就五分钟打底了。”苏糖细细观赏着新做的美甲
“呜呜呜!不活了!不让人活了啊!”
杨羽摊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已经四大皆空了
迄今为止跑得最快的一次是高二晚自习,教室电路故障,老师没办法只能提前放学。晃晃悠悠走到校门ロ突然来电了,所有学生都同时往外撒丫子狂奔,校园瞬间变成寂静岭。那时候回头看着空荡荡明晃晃的教学楼
啧,真觉得自己跑赢了光”
“我劝你现在赶紧去操场拿秒表自测一下能跑多久吧。至少还心里有个底。”苏糖怜悯的看着她
“现在离我们最近的还开着门的是哪个操场?”杨羽的声音都掺杂着浓浓的不乐意
“最近的?一殿的那个。”
“啊!!!——我下午再去。”
下午的操场并没有那么酷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塑胶跑道被太阳晒化的味道
来跑步的都是一殿的实习生和一殿捉鬼队的预备役队员,正式的捉鬼队有自己的训练场
先跑一圈热身吧。
“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杨羽终于在5分30秒完成800
“嘶哈嘶哈嘶哈——想当年老子3分49就跑完了,一定是最近熬夜把身体掏空了,回家买两朵长白山白参补一补!”杨羽瘫坐在操场草坪上,她终于明白,上次钟蓠说请他吃饭补充一下体力是什么意思了
“唉”
天空给朱砂色的晚霞空出一片留白,云边儿镶着一道夕阳的金边,让人看了心之所往
她突然有点想念云层上面人间的那个世界了,要是自己会飞就好了,她想
“凯霖,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有过目不忘的技能,哎,你今天语文错了几道?”
“哈哈哈,过目不忘?用来背单词吗?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想飞起来。”她看一眼遥不可及的云彩,叹了口气,用手指描摹云的形状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愿望那么虚无缥缈不实用,瞬间被拉回现实
愿望,一个为了应付现实,一个为了逃离尘世
为什么叫尘世?因为它真的充满烦人的灰尘呀
“我真的,好想走啊”
直到那一天,真的要走了,站在楼顶时才发现云边的那道光真好看,好像离它越来越近了,但是,她看不到地面了
“跑累了?嗯?”一道温润的男声钻到杨羽耳朵里
钟蓠的出现很突然,杨羽想起自己刚跑完步衣着不整的样子很尬很丢面子,但又不想飞快的整理一下,显得很害羞很刻意一样
“没,想家了。”杨羽手撑了身体,的声音有点虚无
钟离递给她一瓶运动饮料,帮她拧开:“人间确实是个值得留念的地方,诶,对了,杨小姐是出了什么意外来到这里的?”
“没出意外,自杀。”
钟离怔了一下,伸着脖子打量了一下杨羽:“杨小姐小同学不像对世界失望的人啊?”
“当初得病了,太痛苦了,什么也干不了,拖着家人干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我不仅可以好好生活了,还可以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钟离呼了口气:“杨爷刚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哦,对,杨奶奶可能去世得晚一点,他刚来的时候执意不肯投胎,说走的时候给杨奶奶承诺就算他走了,也要在奈何桥上等她三年。”
“哈,确实有这回事。在ICU说的。”杨羽的眼睛有点痒
“他当时跪在阎罗王面前说,只要等到你奶奶了,就立马投胎,求求大人再给他一个机会这样下辈子说不定你们还是爷孙。结果在奈何桥下当了一年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可不是好当的。”
“然后呢?”杨羽的声音有点颤
“最后是地藏王菩萨开法会的时候顺便把他超度过来的,但是孟婆说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杨爷可能和杨奶奶缘分已到,不能再做夫妻了。”钟离喝了一口水:“所以两位老人家就留在地府了。”
杨羽沉默了一会,等到胸腔中的气息上下不是那么强烈了,偏着头把眼泪甩干,岔开话题说:“啊?那我拔藏王菩萨庙前的荷花是不是太恩将仇报了?”
“哈哈哈哈地藏王菩萨心怀苍生,怎么会与你计较一朵的荷花?不过薅人家景区荷花这种做法不提倡嗷”钟离狡黠一笑,小声凑在杨羽耳边说:“下次想吃了你给我说,咱们薅五殿阎罗王他们家门前的!他老头子就知道给我扣工资,还经常占用我休息时间让我出任务!他最喜欢在荷塘边喝茶,薅秃了我看他看着一池光杆子还喝什么?”
男性的吐息噗在杨羽的耳朵上,有点酥,杨羽有点不适应的微微把脸转过去
听到他在耳边笑,轻轻痒痒的,带着骨子里本生的从容与柔和
“噗哈哈哈哈哈哈,诶,你上司不是秦广王吗?”
“五殿阎罗王才是我们的总上司。”
杨羽很随意的躺在操场中间草坪上,草坪是假草坪,也不担心一身土,看着晚霞一点点褪去,轻轻说:“天黑了。”
遥远而漆黑的苍穹,弯月如钩,一望无际的夜空上,点缀着无数星星,在夜风有点闪烁无定
“这会儿晚上冷”
钟离把外套垫在她身下,也躺在操场上,头枕在胳膊上,享受着身体的鬼气很罕见的平静
“在人间的时候有一年,哦,好像是初二,学校要开一个趣味运动会,我和几个朋友偷懒没参加集体活动,他们晚上突击训练,我们几个就躺在操场上聊天唱追光者,当时已经深秋了,哈哈哈哈,那个操场呀,凉气蹭蹭的往上冒,躺了一个小时起来我腰都冻废了。”
“不过我们在操场上哼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流星耶!”杨羽侧过身去,兴奋看着钟离
“后悔吗?”钟离问
“有点。”
“我可以让你回去。”
“哈哈哈不了吧。”
“我在无机山上的时候,一个人也看到过流星,不过他们还挺人性化的,我那个姐姐给我撂了个MP4还撂了好多土豆片,里边有好多纯音乐,我看着星空,那种天地裹挟着一切的威压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没有力量。”钟离笑了笑
“啊?无机山产有机土豆?”
“喂,重点不是这个。”钟离轻轻锤了一下杨羽的头
“你跑无机山坐着啃土豆干嘛?那个地方可原生态了,蚊子特别多,中午热死早上冻死,晚上还有孤魂野鬼,我们有一次去考察那里的地貌和封印,也只敢在外山逗留一会。”
“我去呼吸新鲜瘴气”
“啊?”
“我被收押在那里。”钟离试图用手抓星星
“啊……啊?”杨羽忽然想起他的身份,但也不用这么绝吧!
“杨小姐,你被栓过吗?”
“我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被束缚带捆过。”
“那你被九天雷劈过吗?”钟离看着她
“我只做过电休克。”
“疼吗”钟离问
“打麻药了”
“我是恶魔之子,母亲在怀我的时候胚胎出现了一点变异。他们惧怕我的力量,也害怕地狱把我作为武器,于是把我扣押在地府,想把我作为质子,牵制我母亲的行动……”
“你什么时候被扣在地府的?”
“300年前。”
“可是丰都明历327年,厉鬼浩劫,其中也有地狱的手笔呀?”杨羽开始背丰都史:“你妈是在赌……丰都不会伤你?还是她来救你了?”
“她就根本没有管我!”钟离的音调稍微拔高,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哈,你知道吗?看着在心里拥抱了无数次的母亲,提着镰刀向我走来,她的手底下恶魔准备杀了我,她淡淡地说一句,走吧,好歹是我的儿子,留他一条命吧。我当时以为她心里真的留有对我有一丝感情,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地府的人偷偷在我的身上种了一颗母子连心蛊,我要是死了,她也活不成!”
“什么?地府?连心蛊?!那他们岂不是把你当一个…定时炸弹……?”杨羽声音越来越小
“哈,是啊,对付厉鬼浩劫,他们有底牌六天之首㯷阳大人,那我,就是他们对付地狱的底牌。”钟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像在讲别人的八卦
“就在地府撑不下去,准备杀了我的时候,当时的鬼王大人齐钊,说现在抽出底牌还为时过早,地府尚有力一战……”钟离笑了一下“所以,我还是苟且的活了下来。齐大人还给我安排了新的身份,让我暂时安全的在地府生活,哈哈,还给我了一些小权利。给了我一个蜜枣,但是如果再有地狱和地府的战争,一旦地府撑不下来,那我就要和我的母亲一起对世界说拜拜了。”
杨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钟离虽天赋异禀,明明可以获得更高的职位,蹉跎在这一个捉鬼队队长的职位,却并没有觉得被雪藏
原来,你连活着都是别人的算计
每个人活着都很艰难啊
“唉,想象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把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的我呈现出来,唉,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清静日子还挺可贵的,没有杀戮,没有偏见,也没有嘈杂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看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杨羽,淡淡笑着说道:“别太担心了,没有自暴自弃死掉肯定会有自己牵挂的事情支撑着自己不去死,也不用太心疼我,之所以活着难道不是因为牵挂的美好事物已经大于现在所受的苦难吗?”
“在人界,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倒数。生命都是有限的,只是分时间紧迫的和时间不怎么紧迫的”
杨羽平静的说,很自然地搂住钟离的胳膊,明显感觉钟离僵住了
“我们听得最常的话,就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今天比明天比昨天都珍贵的多,如果我们尽全力的活好今天,那么活着的每天都不会觉得浪费。”
“就这样吧,钟离同学,我们做好我们能做到的,也许明天已经是奢望了,我们无法改变命运,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妥协。”
“是吗?哈哈哈。”钟离笑起来
“啊~唔,现在几点了?我困的双眼皮都要变成三眼皮了。”
“啊?已经10点了!实在对不起啊杨小姐,我这就算你回?……去?”
杨羽和钟离一脸懵逼,看着体育场上大门的锁
杨羽:“可能我们躺的太隐蔽了吧?”
钟蓠:“可能是吧……”
杨羽一转头,钟离已经三下翻到外面了
“来吧杨小姐,小心一点,别挂着衣服了,我接着你”
杨羽一点一点蹭到栅栏头上:“你最高能接多重的物体?”
钟离:……
杨羽腿有点发软
“杨小姐……实在不行,可以用鬼气缓冲下降的速度……”
“嗷嗷嗷,你不说我都忘了”杨雨闭上眼睛,抱着和钟离同归于尽的心往下一滑,想着应该骨不了折
就是千万不要脸着地,太难看了
“啊哒~”
杨羽大吼一声,视死如归地跳下来,钟离稳稳的接住她。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弯着腰对着大笑
这次杨羽见到了钟大人的坐驾:一辆红色小电驴
“队长不应该专门配一个食鬼兽吗?”
“哦,不出任务的时候不让开公车。”
“杨小姐!后面风大!冷不冷?”钟离骑着小电驴逆风大声问
“钟蓠!”杨羽甩开风刮到嘴里的头发,逆着风大声说“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杨小姐!你名字叫什么!”
“我去你丫的!”杨羽灌了一嘴冷风“你爹我叫杨羽!”
“啊?”风把钟离白色的长发吹的糊了杨羽一脸:“啊?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