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术比赛正式开始,众公子南北方向一字排开,祝聃排在最南侧。
传令兵举起一面红旗,小射手们纷纷举弓搭箭。公子突边拉弓,边斜眼看向祝聃。祝聃拿到弓就觉得分量跟平时不同,然而他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弓会被别人换掉。祝聃还是以平常的力量去拉,一拉之下顿觉不对劲,平时的力量哪里能拉的开一石的弓呢?当时就顿在了那里。
看到祝聃的狼狈样子,公子突差点就笑出了声。祝聃瞬间反应了过来,他把气往下一沉,双臂一晃,只见他的胳膊瞬间粗了一圈。在公子吕发令之前,祝聃居然把这一石的强弓拉满了。
“发”公子吕大声的发出指令,传令兵的旗子同时挥下。五支箭带着呼啸声闪电般射出,随后“咚咚咚”几声闷响,五支箭全部中靶。太子忽和祝聃的箭正中靶心,而祝聃的箭镞差点儿把靶子穿透。
“哈哈,好!”公子吕高兴的大声赞叹着。正要起身间,忽然一国君的卫士慌忙跑来,边跑边喊:“大人,紧急军情,国君有请!”
公子吕闻听此言赶紧起身,吩咐了小公子们几句后,匆匆地随着卫士入宫去了。
新郑本就是郑国新都,其宫殿也是郑国日渐强盛的时候建成,那规模和气派自不必多说。饶是公子吕是经年带兵打仗的大将军,这一路从宫门走到大殿也是累的气喘如牛。
公子吕来到殿内,国君郑庄公(寤生)早已端坐在君位之上,公子原繁(国君的庶兄)、公孙子都、大夫祭足等一干重臣分列两旁。
只见庄公中等身材,面色红润,口鼻偏大,长相虽不如共叔段那样英俊,但双目炯炯有神,也算得上等相貌。他头戴玄冠,身着玄纁两色的深衣。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宽边腰带,腰带上除了玉佩之外还别着一柄长剑。身姿虽不高大伟岸,但挺拔倜傥也算得上英武不凡。
公子吕上到近前,躬身施礼。寤生赶紧拱手还礼并劝阻道:“叔父请免礼!”“谢过君上”公子吕施礼完毕,然后在西侧第一排的长案后落座。
郑庄公见众人已经到齐,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今日斥候来报,卫国近日突然在我北部边境集结军队,不知其所图。众卿有何见解?”
“鸟,卫国也敢来欺负我郑国,那还客气什么,狠狠的教训它就是了!”东侧长案后一黑面虬髯之人愤怒地说道。此人正是郑国大夫瑕叔盈,本来眼睛就很大的他,此刻眼睛睁地像铜铃般大小。
“敢问君上,近日可有收到卫国之国书?”西侧第三个长案之后一白衣俊美青年拱手问道。要说这俊美青年如何的英俊模样?可以肯定的说,你若看他一眼,眼神便再也不愿从他身上移开。你若联想到他的模样,其他美男子便如路边狗尾一样。任何文字都配不上他的风流倜傥,此刻只恨老祖宗没有创造足够的文字来匹配他的容貌。连后世的孟子都赞美他的容貌:“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没错,此人正是春秋第一美男子——公孙阏(音同烟),字子都,乃是郑庄公的族弟。
“并未收到过”庄公回答道。
“据我所知,卫国国内并无动乱。现下既未收到国书,其又擅自在我国边境集结军队。此中必有隐情,难道卫国真要攻打我国?愿君上早做筹谋。”子都郑重的说道。
“对!君上应早做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瑕叔盈附和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好一阵,也没有议出个结果。
公子原繁欠起身子拱手道:“卫公子州吁在京城与段盘桓日久,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不然!如若卫国想要回公子州吁,理应发国书与君上讨要啊。如此不合常理的做法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也许国书正在路上,也未可知。君上可以等几日,或者遣人发国书与卫君,问清缘由更为妥当”公子吕纠正道。
“叔父所言极是!”公子原繁表示赞同。
“公子吕所言正中要害,卫君即位已两年有余,国内政局稳定。且卫国与我国素来睦邻,断然也不会因为州吁来对我国用强。此事过于蹊跷,还望君上不要轻易用兵。还是派人先去询问为宜。”祭仲补充道。
郑庄公微微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朝会散后,庄公留下公子吕、祭仲和公孙子都等几个亲信之人,并示意侍卫和侍女们全都退下。
“知道寡人为何留下几位爱卿么?”庄公似有深意地问道。
祭仲捋了捋胸前的胡须,带着反问的语气轻声地答道:“难道跟太叔有关?”
公子吕向祭仲投以赞许的目光,庄公也微微点头:“卫国此次陈兵边境全是段和州吁的策划。段想以此为借口扩充他的私兵,诸位都是寡人最为信赖和倚重之人,故而无所隐瞒。卿等认为该如何处置此事?”
祭仲闻听此言,暗自思忖:“原来国君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啊,如此说来朝会议论此事是在试探群臣?”想到这儿,不禁后背阵阵发凉。
“段恃宠而骄,常有僭越的言行。奈何太后和国君一直宠爱而不舍责罚,长此以往必将有祸事发生啊。”一向沉着冷静的公子吕此刻忿忿然地说道。“太后为段请封京城之时臣就反对。后来又有段私自强占西鄙和北鄙二邑,诸位大臣都建议君上对其严加责罚,君上仍是不允。现在段都要明火执仗了,君上难道还要纵容么?”公子吕说着更加激动了。
“叔父请息怒,寡人止此一个胞弟,从小便骄纵他。况且太后对其偏爱有加,寡人也不好忤逆母后。再说段并无真正的谋逆之举,只是骄纵僭越了些,就先随他去吧。寡人今日若真的罚了他,太后能轻易饶得了寡人么?”寤生顿了一下,见公子吕又要开口,忙接着说道:“寡人之所以请诸位留下,一则要将实情告知众卿,还望众卿守住此秘密。二则嘛,诸位都是我郑国的军之栋梁,还要劳烦诸位从今日起,加倍努力的练兵。更要多多地举荐贤能之人。让我三军更强,郑国更强!如此,看谁还能奈何我郑国?”
祭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到其他几位,全都被庄公一番话说的血脉贲张以后,到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他一直想不通,既然国君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也已经有了处置之法,为什么还要召集群臣来商议此事呢?
众人群情激昂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府。庄公回到后宫歇息了一会儿,休息完毕说了句:“去凯风阁!”
侍女们早已心领神会,快速却有条不紊地为庄公换好了一身常服。
庄公从寝宫出来,往西走过一架曲折的水上长廊,再过一片花圃,便到了凯风阁。这凯风阁正是太后姜夫人的住所。因为庄公的父亲谥号武公,所以后人称姜夫人为武姜。
因为先前早有寺人前来通秉过了,所以庄公到了门口就被直接请进了内室。屋内横着五扇宽大的祥云纹檀木屏风。房间的北面有几组朱漆的柜子和一张梳妆用的长案,案上有一面山字纹的大铜镜以及梳妆匣等物品。南面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宽大的坐塌,榻上有一小案,案上有香炉两只,青铜小摆设和茶具等常用之物。那姜夫人正趺(音同夫)坐在榻上(也就是盘腿坐),手中把玩的正是一只青铜的小青蛙。
这姜夫人虽已年过五旬但一头浓密的头发,少有银丝。脸庞红润且光滑,只是眼角有些许细细的皱纹。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那定是标准的大美人。
郑庄公一边给母亲行礼,一边向姜夫人问安。那姜夫人今日心情不错,连连的让庄公平身,差点儿就亲自起身了。庄公行完礼,姜夫人示意庄公上榻,庄公便恭恭敬敬的跪坐在长榻的另一端。
“国君整日为国事操劳,大可不必天天往我这里跑的。”姜夫人一脸关心的说道。
“给母亲问安乃是人之常伦,断不可少。为人君者如不孝敬父母,天下哪里还会有忠直的臣子呢?况且父母养育我等,实在辛劳。寡人实难报父母恩情之万一,只望母亲能颐养天年,长命百岁,也算寡人有孝心了。”庄公一抱拳,认真的答道。
“哈哈,哈哈!”姜夫人高兴的大笑起来。“我就是担心生儿你太过劳累啊!”武姜稍微平静了一下,接着认真地说道:“听闻卫国军队在我郑国北部边境正在集结军队,国君是否在为此事劳神?”
“斥候刚刚禀报,母亲从何得知呢?”庄公露出狐疑之色。
姜夫人并不是城府深沉之人,听庄公这样一问,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脸色顿时一变。要知武姜如何瞒天过海,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