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高渠弥大胆议政,祭足连夜会息姑

高渠弥见原繁如此责问自己,连忙朝他拱手施礼,低头应道:“公子所言极是,只不过下官所言并不是凭空猜测。”高渠弥的神情和语气,礼让中带有一丝强硬,平淡中好像还透着一丝卑微。

“在下在新郑有一间小小的客栈。客栈每日都有各国商贾士子和官员来往。这其中便有楚国大商人养康,这养康本是养国公族。养国在被楚国吞并之后,养康这一族便开始经营布帛生意。两代下来到养康接手之时,养氏已经成为楚国最大的布帛商。除了布帛丝绸,如今他们还将漆器和稻米等荆楚特产贩来中原。养氏近来想在新郑开家铺面,因此养康便在下官的客栈包了几间客房。之前中原各国与楚国交往不多,对其政局了解也不够详尽,只知其国力越来越强罢了。因此下官特意亲近养康,并从他口中得知,近些年楚国虽吞并了一些小国,国力貌似大增。但安抚这些国家的公族和民众也耗费了楚国大量的钱财和精力。除此之外楚子有意扶植若敖氏,但遭到了众多大臣的反对。故而下官才敢有此言论,还请君上与诸位大人决断。”高渠弥说罢,双手又是一供便自行坐定不再讲话。

庄公嘴角微微上扬,稍稍直了直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中原诸国虽与楚国少有往来,但楚居蛮夷之地,历来狂悖粗野。近年来更是频频攻伐其北部小国。高大人虽然探得些底细,不过也仅仅是道听途说。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寡人决定就按叔父所言,多派斥候去楚国打探消息。并令大夫尹吉速回封地——狐壤,加派些兵卒给他也就是了。高大人时时不忘国政,寡人甚感欣慰,养康这条线索还需多多留意,至于他要开店一事,适当时可助他一臂之力。”

高渠弥心想:“君上就是君上啊,不但维护了公子吕的威严和立场,还承认了我的努力和付出,顺便还把大政方针定了下来。厉害啊!厉害!看君上如此态度,我此次放手一博倒算成功,君上定会对我刮目相看!”高渠弥心里虽想的多,但表面丝毫看不出来。他立刻作了个揖,同时高声应了个“喏!”

庄公一脸诚恳的对着公子吕说道:“那宋、卫与晋国等大国,叔父认为该当如何与之相处呢?”

公子吕趁着刚才这功夫稍作休息,嗓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低声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宋、卫两国与我国接壤,故而多年以来时有摩擦。国与国之间一旦涉及领土问题定难以交好。但宋公年老体弱又身染重病,三五年内应当不会有出格之举。再说卫国,卫君初立便将其弟州吁罢黜,不过州吁在国内的党羽却还有一定权势。卫君即位不满三载,朝局还不算稳固,如若干戈一起,怕是国内先乱了起来。因此卫国眼下也不足为虑。至于晋国嘛,天下皆知,这些年晋国大宗与小宗干戈不断,双方争的你死我活。据臣观察,十数年内晋国都很难摆脱这种局面。”

“我们之所以要结交齐国,一是齐国国力强盛且并不与我国接壤,因此不会因边境问题而产生龃龉。二是齐国一旦与我结盟,便又可在身后牵制鲁、宋、卫等国。所以臣以为此次齐国前来讣告我们应该派使者前去吊唁。”

公子吕讲完长长的舒了口气,大口大口的饮了两口茶。

“叔父所言与寡人所想甚是一致,寡人也早想交好齐国。不过此次出使,选谁去较为妥当呢?”庄公春风满面的说道。

“臣认为,此次出使事关重大,为了表示诚意,应选用身份足够尊贵之人。”祭足沉默了半天,终于发声了。

“那爱卿以为谁人适合呢?”

“臣自请此次齐国之行……”祭足用余光看到公孙子都在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然后话锋一转:“哦!臣差点儿忘了,臣这还有尹吉和息姑的事要善后,倒不如有劳子都大夫走上一趟!”

“嗯!子都出使齐国再合适不过了!”庄公微微点了点头。

“子都!”

“君上,臣弟听命!”公孙子都双眼放光,昂然应到。

“那这次出使齐国就有劳子都了。此行务必多带些珠宝、玉器,以结交齐国的公子大臣。”

“喏!”子都拱手应道。

庄公略一思考,接着说道:“忽儿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去见识见识了。这样,让忽儿随你一同前往齐国,对他而言也算一次历练。不过,千万要约束好他,免得生出许多事端来!”

“臣领命!臣弟一定会照顾好太子!”子都虽略感意外,但还是欣然领命。

“好!那你先去准备吧。待寡人明日见过齐国使者之后,你们便早日出发!”

“叔父和祭大夫留下与寡人商议一下狐壤增兵之事,其他人先行退下吧!”庄公挥了挥手。

几个寺人快速走到众大夫案前,将几位大人扶起然后一一送出大寝。

子都对高渠弥在没有事先跟他商量的情况下,便在朝堂上做出的出格的举动很是不满。出了大寝之后,子都便将他拉到角落里训斥了一番。高渠弥倒也老实,任凭子都怎么说,他都一直陪着笑脸。子都也不好再发作下去,又嘱咐了高渠弥几句办事要谨慎之类的话,便回府去了。

祭足因为被庄公留下商议尹吉和息姑的处置一事,回到府上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简单的洗漱之后,祭足换了身朴素、轻便的长袍,然后用了点儿点心。这时祭突已经把公子息姑请了过来,祭足连忙站起身来,两人见过礼之后,同案而坐。

“公子来寒舍也有一段时日了,只是我这粗食浊酒的实是委屈了公子啊!”

“哪里!哪里!息姑本是败军之将,能衣食无忧已是幸事。不成想能得到大人如此礼遇、照拂,实在是惶恐之极。”息姑一脸的诚恳和感激。

“在下只是按君上吩咐办事而已,况且公子身份高贵,我等本该如此侍候!”祭足见息姑无意问及请他过来的缘由,便话锋一转:“近日贵国公子翚已来新郑,不知公子是否知晓?”

“哦?息姑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息姑装作很诧异的样子。

“公子可知,公子翚此次来新郑所为何事啊?”祭足继续试探道。

“息姑着实不知——难道是为了在下……?”息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但他内心还是有些许的不安,他不知道祭足告诉他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又期盼郑国能答应公子翚要求,把自己放回鲁国。

祭足微笑着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

“大人可知,郑君是如何回应公子翚的?”息姑极力压抑着自己迫切的心情。

祭足却淡然地说道:“君上吩咐,请公子明日入宫一叙。君上自有决断,到时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多谢大人告知!”息姑神情稍显失望。

祭足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朝一旁的祭突使了个眼色。

祭突随即从袖袋中掏出一柄简筒,双手递给祭足。

祭足接过简筒,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前日公子翚差人送来此简,在下一忙便将此事忘了,实属不该,还望公子见谅!”

说着便将简筒递给了公子息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