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半路,许博的电话响了——
“小门童,今天醒的挺早啊,我还以为能赶在你睡醒前回去呢。”许博把电话递给殊守沉。
殊守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接啊,她打来也是找你的。”许博把手机放在殊守沉的耳边。
“什么醒的早?我都出去找你们好几圈了!你把叔带哪去了?电话一直打不通,黑啤也不在,怎么回事啊?”沈蓝急道,“香香还没找到,你们也要失踪啊!”
殊守沉淡淡道,“没有失踪。”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沈蓝轻声问道,“你,你在哪?”
殊守沉回道,“回来的路上。”
沈蓝追问,“你去哪了?”
“荒山。”
“啊……我就是起来发现黑啤没了,还以为它跑丢了。”沈蓝顿了顿,问道,“还好吧?”
“它很好。”殊守沉看了眼卧在自己腿上的黑啤,“跑累了,在睡觉。”
“没事就好,那我等你们回来,提醒弟弟小心开车。”沈蓝挂断了电话。
殊守沉移开头。
许博笑笑,“看小门童对你多上心,一会儿不见就夺命催。”
殊守沉说道,“她是担心黑啤和你。”
许博摇头,“难怪香香总跟着你着急,人生阅历都贡献给鬼魂了,一点都不了解女人。我跟你说,这女人的话,永远都不是字面意思。”
殊守沉说道,“沈蓝很简单。”
“再简单她也是个女人,女人天生就带有复杂基因!”许博自信满满,“不过叔你放心,我泡妞还从没失过手。只要你告诉我小门童刚刚说了什么,我可以一句一句给你分析,对你进行一对一辅导。”
殊守沉想拒绝说“不用”,但张嘴却说,“她担心黑啤丢了。”
“黑啤有什么好担心的,它活的比我们谁都明白。上次你丢了还是黑啤找到的,这事沈蓝也知道。”许博笑了下,“所以,你知道小门童担心的是谁了?”
殊守沉回道,“你。”
许博皱眉,“怎么会是我?”
殊守沉转述,“她让我提醒你小心开车。”
许博反问,“我车上坐的是谁啊?”
殊守沉答道,“我们。”
许博眨眨眼,无奈道,“这届的学生不好带啊……”
回程路上,殊守沉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站立在油灯前,静静地看着它,这么多年,它还是吸引着他。
殊守沉困惑的凝望,心里一时酸楚,一时悲凉。他不敢挪步上前,因为只要走近油灯,他就会醒过来。
靠近即分离。
这是殊守沉最长的一次梦境,他固执的与油灯“僵持”着,最后的犬吠声也没有出现,叫醒他的,是敲车窗的声音。
殊守沉睁开眼,看到沈蓝站在窗外。
许博拔下车钥匙,幽幽飘来一句,“如果小门童担心的是我,怎么不来敲我这边的窗户?”
沈蓝打开车门,接过黑啤,“黑啤,听说你今天在荒山上疯跑啊?”
殊守沉走下车。沈蓝看了他一眼,低头问道,“累不累?”
许博挑着眉毛,阴阳怪气,“疯跑的黑啤你不问累不累,开长途的我你不问累不累,坐车睡觉的人你问他累不累?他累什么?做梦累?”
沈蓝不满地看着许博,“你嘴累不累?”
许博笑笑,“那要看对谁了,跟你们说话,从来不知疲惫。”
“那正好,老黄交给你答对了,一大早就来了。”沈蓝走在前面。
许博肩膀一塌,“他来怎么又来了?”
他们走向故人归。
“我再不接你电话,你是不是打算杀到我家里去?”老黄的声音。
殊守沉仔细的听着——
“老子已经在你家门口敲半天门了!”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展笑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拖了这么长时间!”
老黄道,“告诉雇主,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拉倒!”
“你他妈少跟我来这一套!雇主早就下定了,你算算多少天过去了!我跟他还有生意往来,你别让我在中间难做人!”那人停顿下,“哎我说,你们该不会是给定金更高的人插队了吧?”
“你想多了!”老黄道,“求他们办事的人都是拿号排队等,是我这边安排不过来了。”
“最好是这样!”男人语气恶劣,“展笑那小子仗着前些年接了几个大单,有了点名声后就开始摆谱了!你告诉他,名声好坏都是大家捧出来的,再跟我嚣张,当心老子砸了他的饭碗!”
老黄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跟展笑不相干!”
那人冷“哼”一声,“老子看他就是飘了!他要是还想在这行混下去,就把自己拎拎清,我龙王的嘴也不是白长的,这事要是办砸了,老子就让他一直臭下去!”
“不是,你别……”老黄骂了一句,“妈的,挂老子电话!”
老黄站在书架前,这摸摸,那瞧瞧,见他们回来,扔下书立即跑来开门,满脸期待的看着殊守沉。
许博道,“大仙儿,我现在越来越怀疑香香失踪就是为了躲你!”
“我们爷俩感情好着呢!”老黄别过头,小声问许博,“成了吧?”
许博不明所以,“什么啊?”
老黄“啧”一声,嘴不动,支吾着,“请师爷出山啊……”
“啊,那事啊……”许博抓抓头发,“那事,我,我还没……”
“成了。”殊守沉回道。
许博直愣愣的看着殊守沉。
老黄乐开了花,“哎呀师爷!就等您这句话呢!购物车里的三箱泡面和两箱咸菜可以删了!换特级牛排!”
许博问道,“叔,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事吗?”
殊守沉反问,“你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事?”
许博眨巴眨巴眼睛,“你,同意了?”
沈蓝看着他们三个,“你们要去接活了?店不开了?”
“这不是还有你呢嘛!”老黄兴奋的安排着,“你在店里一边追剧,一边看店,一边等那个小崽子,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我们,至关重要的联络员工作就交给你了!姑娘,你要明白,这后防才是核心!”
沈蓝有些不情愿,“你们都出去玩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店里卖书啊……”
“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去也行,问题是你怕不怕?”许博做着鬼脸吓唬沈蓝,“它们全都长这样的……还会一直说,‘我死的好冤’……‘我死的好惨’…….‘小门童,你快下来陪我’……”
沈蓝紧了紧怀里的黑啤,“我,我还是留在店里做文职吧……”
老黄笑笑,“对嘛,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工作,就留给我们男人去做。”
沈蓝问道,“还要抛头颅洒热血?那么危险?”
许博道,“他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有叔在,还要什么头颅热血,有胳膊就能成事。”
殊守沉看着黑啤,“你留下。”
沈蓝欣喜,“真的?黑啤可以留下陪我?”
殊守沉点头。
老黄搓搓手,“师爷,那我们一会儿就动身?”
“你急什么?我们昨个一晚上都没睡,明天再接单。”许博坐在书架前,掏出手机,“我叫个早餐,你先说说雇主那头是什么情况,又得罪哪路冤魂了?”
老黄看着许博的手机,“得罪了送早餐的小哥。”
许博动作一顿,看向老黄。
老黄说道,“你手别停啊,给我加杯豆浆。”
许博咽了口口水,“那我要在订单上给骑手备注下:风雨无阻,您最辛苦,小心慢骑,我不着急!”
沈蓝好奇的凑过来,“那个外卖小哥怎么了?”
老黄把吧台里的椅子搬了出来,对许博吩咐,“去给我倒杯茶。”
“我再给你搬张桌子,配个拍案木!你是来这说书的?”许博不耐烦道,“长话短说,捞干的!”
老黄讲述,“雇主是经商的,有钱人,有个上高中的女儿。男的整天忙着生意,女的整天忙着画室,没太多时间顾家。他们女儿几乎每天早上都在一家粥店下单,送外卖的是粥店的老板,小伙子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一来二去,两个小孩儿就好上了。”
沈蓝问道,“他们家里没有请做饭的阿姨吗?”
老黄冷笑一声,“这事就是他们家阿姨捅出来的。”
许博猜测,“怕粥店抢了她的饭碗?”
老黄点头,“那粥店的小老板,每天变着法的给小姑娘做粥,还附送小纸条,从最开始的鼓励关心,到后来的露骨示爱,他们家阿姨起初都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小老板厨艺不错,不光会做粥,正餐大菜也都不含糊,好几次阿姨做好了饭菜,小姑娘都不吃,就等着她的爱心三餐,他们家阿姨这才把这事跟那对夫妻说了。”
许博撇嘴,“不用说了,肯定是家长出面棒打鸳鸯了!然后男方一脆弱自杀了,心里合计着,活着的时候拿你们没辙,死后还能做个屈鬼吗!接着就从一只小奶狗,黑化成大野狼,找他们家报仇去了,故事是不是这么发展的?”
“说对了一半,鸳鸯是被棒打了,但是小奶狗还是小奶狗,变成野狼的是奶狗他爹。”老黄道,“男雇主知道这事后,严厉警告了他们家姑娘,也跑去粥店羞辱了那小伙子一顿,两个孩子消停了一阵子,但没多久,雇主又发现他们两个偷偷联络,最后一气之下,直接把姑娘送到国外去了。”
许博道,“用远距离扼杀爱情,果然是有钱人的豪横手法。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老黄回道,“雇主的女儿刚到国外没几个月,在银行遇到了抢劫的,被流弹误杀了。”
“我去……这锅该不会是甩到小奶狗的头上了吧?”许博问。
老黄点头,“雇主用自己的势力,关了那家粥店,还说是因为那小伙子,他们女儿才死的。小伙子对那姑娘是动了真情,得知噩耗后一直走不出来,最后算是郁郁而终吧。”
许博追问,“那大野狼呢?”
“哎呦饭来了!挺快啊!”老黄接过早餐,“大野狼常年卧病在床,等人发现他时,已经是一具恶臭的尸体了。”
沈蓝感叹,“这么惨……”
老黄分配着早餐,“这还不算惨,你们见过尸体爆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