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自留地”是地名,指图瓦人居住的白哈巴和禾木两个村落。因为这两个村落极其相似,所以人们经常用同一名字共称之,只要提到“神的自留地”,便知是在指白哈巴,亦可指禾木。
但我很多年都没有仔细琢磨过“神的自留地”这一说法,虽然它的意思一目了然,但因为和风景有关,所以便总是被忽略。我猜想,这个名字可能是一位哈萨克族或蒙古族牧民起的,因为从中可看出一种文化倾向,同时还体现出自足心理,并有习俗信仰的痕迹。
有好几年,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做,但却总是去白哈巴和禾木。每次去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自己在别处奔波累了,这里是休息的好地方。这两个村落以美丽著称,被人们津津乐道。但我喜欢这两个地方的干净和平静,这种感觉从初涉一直保持到现在。时至今日,如果要让我说一点什么的话,我觉得“神的自留地”是两个地方对同一名字的占有和掠夺,……其实我不应该这样写,否则会导致这本书变成人文地理。新疆已经被很多太过于明亮的文字所遮蔽,我不想成为这制造大军中的一员。
水、树、草、山、雪、风、雨、歌、酒、路、阳光、动物、石头、器具、沙漠、传说、故事、牧场、数字、岩画……从事物本身而言,是对地域的支撑。但关注地域是危险的,它很容易让人迷失和被掠夺,但当你进入地域再从地域中走出后,地域可以是文化,也可以是人自身,而文字有可能就是地域的延伸或再生。
这里的人是特殊的,但在文字中却并不应该特殊。所以,我更愿意让人变成这块土地上的质问者。有些人的背影清晰无比,有些人的背影则一团模糊。但我欣喜自己站在所有人的后面,我可以看到更多。
以前对“神的自留地”一说只是知道而已,直到此次要被拿来用作书名了,才仔细琢磨它的意思。但仍没有琢磨出什么,只是认清了一点——这里是神的自留地,但并非是神示,而是人说出的,因为人觉得神的自留地应该是这样的,所以人便代替神发言。
如此这般,便坦然于书名的使用,甚至心中暗想,应该把自己的“拿来主义”,视之为一种交还。
2018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