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流年⑻

接近正午时分,许舟予回到了在霖市的家。

出门一趟,又带回来了许多东西,除了换洗衣物外,还有许舟予从BJ带回来的一些纪念品和特产。一部分要寄回家里,剩下的都是给林初意的。

这次去BJ林初意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和许舟予一起,林初意一直觉得抱歉,说要和许舟予约个时间聚一聚。刚好今天许舟予从BJ回来,林初意又放假,所以两人约着今天见一面。

家里和许舟予半个多月前离开时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家具上只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回到家后,许舟予先将家里简单的打扫了一遍,等她收拾好从BJ带回来的行李,正准备出门去见林初意时,母亲苏淑给她打了个电话。

苏淑的电话来的突然,许舟予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将出门要带的东西都装进包里。

“喂,妈?”

上次和苏淑打电话还是一个星期前许舟予还在BJ的时候,许舟予去BJ找宋亚轩的事并没有和家里说,只说最近去外面旅游了。至于她和宋亚轩的事,许舟予打算挑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苏淑和许明东。

尽管许舟予早已猜到了以后的艰难。

苏淑知道许舟予今天要回霖市,她应该是算着许舟予下飞机后到家的时间,才打电话过来的。

“阿舟啊,安全到家了吗?”

话筒里传来母亲温柔关切的嗓音,许舟予心里一软,“嗯,妈。我刚到没多久呢,才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去见初意。”

许舟予回来得急,忙着整理要寄给家里和拿给林初意的东西。她忙得晕头转向的,就忘了要向苏淑和宋亚轩报备的事。

苏淑见许舟予没回,放心不下,便打了个电话过来。

宋亚轩今早将许舟予送到机场后没多久便回工作室了,许舟予回霖市后,他的工作又多了起来,要忙的事情有许多,到了午后的时间也没空下来,只在收到许舟予说她已经下飞机后的消息后,回过一条到家记得报备的微信。

许舟予忘了发,宋亚轩那边也没有动静。

但许舟予也没多想。世上不是谁离了谁不能转,都还是要回归自己的生活的,忙起来才更有生活的实感吧。

至少,现在她能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盲目的为着生活而努力了,这次从BJ回来,许舟予觉得,一切都变得更有盼头了。在远方,还有宋亚轩,他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忙碌着,却都能在疲惫时从彼此的身上汲取那份力量。

苏淑在电话里没再说些别的,想到快要开学了,暑假最后剩下不多的时间里,许舟予还要忙着备课和参加学校的培训的事,就叮嘱许舟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遇到什么难事,要告诉家里,不要自己一个人强撑着。

父母的话,似乎千百年来都未曾变过。对离家在外的儿女,父母总是放心不下,始终挂念着。许舟予有时因为忙碌,没有接到苏淑的电话,苏淑会急得打好几个过来,还会托身边许舟予认识的朋友来问。

在听到电话那边母亲满是焦急的声音,许舟予又会后悔起来,为什么没有及时接到,心中满是自责。

譬如这一刻,这种情绪又到达了顶峰。苏淑嘱咐的话语,许舟予一一应下。末了,她又向苏淑道歉,说国庆的时候,她会回去一趟。

上大学后的这几年许舟予一直待在外地,即使工作了也没再回到过去从小长大的家乡重庆,所幸的是霖市离重庆不远,许舟予偶尔还能回去住几天,但自从实习转正后的这半年多以来,工作占据了她生活的大半,许舟予忙碌得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

上一次见苏淑和许明东还是在新年的时候。

许舟予想,等忙完这阵子,无论说什么,她都一定要回去一趟。

听到许舟予国庆要回去的消息,苏淑自然很开心,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身旁的许明东。

因为隔着电话,许舟予不知道许明东的是什么反应,许舟予能感觉到许明东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但还是和她简单地嘱咐了几句。

这么多年来,和母亲苏淑比起来,许舟予和父亲许明东的关系一直都是淡淡的。明明从前那些不快的过往都过去了那么久了,许舟予也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她其实并不埋怨许明东了,可是她还是不知道如何和许明东相处。

就像近乡情怯这种感受一样,在和许明东关系缓和,有机会变得更加亲切之后,许舟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舟予一直觉得,她和自己的父亲许明东特别像。父女两个人都是一根筋,又怪又轴,认定事极不容易改变,在知道是自己的错误之后,也总是别扭地不愿直接承认,维护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维护的尊严和脸面。

所以父女俩谁也没有低头,哪怕这样做的最后是两败俱伤。

和许明东说话时,许舟予总是一阵莫名的紧张,许明东应当是感觉到了许舟予的别扭,父女匆匆说了几句便结束了话题。

挂断电话时,许舟予刚走到小区门口,她站在路边叫了辆车,往林初意那边赶。

她们约在市中附近的一个商场里见面。

商场离林初意家更近,许舟予到的时候,林初意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刚放暑假的时候。这两个月以来,林初意将留长的头发烫成了小卷,她脸小眼睛大,烫了卷发后,更显得她像个芭比娃娃。

短暂的离别,总是会让许舟予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她的情绪莫名有些激动。林初意一见到她,便也张开了双臂,两个人紧紧抱了一下。

这次从BJ回来,许舟予见到了过去许多年未曾见到的人。他们都是对方从前年少时光的部分见证人,许舟予心中有许多的感慨。她看到林初意,就想起高中时第一次和林初意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们才高一,许舟予在物理一班,林初意在隔壁的物理二班。学校虽不大,能有几面之缘,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面目模糊却不知晓名字的印象已是十分难得。

许舟予和林初意所在班级的教室隔得并不远,两人或许在走廊上有过数次的擦肩而过,可她们正式的结识却是在大学。

当许舟予来到一个完全陌生而又崭新的环境后,发现身边竟然有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伴时,那种意外的感觉,就像是突然收到了一个从未预料到过的,惊喜的礼物一样。更奇妙的是,她们此后还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从前初中刚住校时,和许舟予同宿舍的室友就说过,她们觉得许舟予是个很淡的人。

那种淡,是由内而外的,就像许舟予表现得对外界的事物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好像连负面的情绪都未曾有过。对别人冒犯的行为与话语,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冷冷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许舟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她似乎天生是个冷淡的人。

当时的许舟予听完室友的话后,一下笑了起来,许舟予说她会努力改一点的。

见她说好,室友们也都笑了。

许舟予努力让自己变得看起来更活泼开朗,脸上也总是笑着的,后来和她说话的同学也慢慢变多了,这样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终于没有人再说她冷了,只是能真正成为很好的知心的朋友的这种事,更多的也是看缘分。

许舟予是个敏感但有些迟钝的人,性格慢热的她遇上热情火热的林初意,也不失为夏日里一块冻结的寒冰遇上冬日里难得一遇的暖阳般。两者相碰,寒冰融化,化为一片温柔的流水,磨平了冰原来所有的棱角。

许舟予一直很珍惜林初意这个难得而又特别的朋友,尽管总是隔上许久才能见上一面,可她们在一起时的话总是说不完的。

无论多么琐碎的小事,似乎都能成为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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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舟予和林初意两人见了面照例聊起最近生活中的事情来,话题从起初的工作和购物,再到了最近许舟予去BJ的事。

林初意问许舟予,宋亚轩有没有带她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林初意只知道许舟予这次去BJ是宋亚轩邀请的,她也只当做许舟予是去旅游,但两人在一起的事,林初意确实不知道。

许舟予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林初意开口。

这么多年来林初意和宋亚轩几乎没有正面接触过,以前高中时也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关系,浅薄到在对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并不熟识的名字的印象而已。

因为许舟予,林初意单方面对宋亚轩的了解更多,不过她对宋亚轩的态度掺杂了许多主观的情绪在,有很多事情许舟予和林初意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因此许舟予想,她还是循序渐进的,慢慢给林初意做一点心理建设的好,等时机合适了再告诉她。

林初意对宋亚轩有过一些误解,就算消解以后,恐怕还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释怀吧。前段时间许舟予和林初意微信聊天的时候,许舟予就旁敲侧击过林初意的态度。许舟予问,如果她谈恋爱了,林初意会怎么样。

如果许舟予谈了恋爱,以林初意的性格她肯定只会比许舟予更激动,更开心,所以林初意的回复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林初意:【想都不用想,我会开心疯的好吗?不过那个人必须先过我这关!】

许舟予又问:

【那如果是你不太喜欢的…或者有些误会的人呢?】

林初意态度很坚决地回了一句;

【那想都不用想,不允许!】

许舟予没再继续问下去,很快转移了话题。

林初意的态度,许舟予其实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因为,从前就连包括她自己在内,都对宋亚轩产生过误会,许多事情她也是最近才搞明白的。

林初意既然问起了她和宋亚轩的事情来,许舟予就挑了些印象深刻的事讲给林初意。

例如宋亚轩带她去海滨音乐节那天的事,还带她去见工作室里的同事,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又见到了许久没见的丁程鑫,马嘉祺,和刘耀文他们。

冯逸辰是和许舟予一起高中毕业后还有联系的,但丁程鑫他们,许舟予是的的确确许久未见了。

这段时间以来,许舟予也总是想起过去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那一张张青涩少年的脸,竟慢慢变成了成熟男人的模样,时光总是在悄无声息地溜走,等许舟予猛然回过神来时,又过去了好多好多年。

那些过往的岁月,都是许舟予无比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