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之上。
一口丹炉悬于半空之中,四色炁息环绕四周,宛如四条真龙抱珠盘踞。
借助体内神力,黄鹤道长登天而行,来到了这口丹炉一侧。
眸生神芒,请神状态下的黄鹤道长伸手一拍,直接震碎了炼神炉的炉盖。
炉鼎之内,四色炁息,混沌融化,汇聚成了一方巴掌大小的金色汁液。
俯瞰鼎内的金液,黄鹤道长眼神微动,竖指在掌心一划,一道小口裂开,夹杂着几分灵性金光的三颗血珠骨碌滚落,融入了鼎内。
神丹炼制,并不是一定要有道血注入。
但神丹本由天地之力凝成,加注道血,能够倾斜神丹属性,让其更加靠拢道统一方。
为神丹注入了道血,黄鹤道长脸色一白。
使用了请神术耗尽了最后的元阳之气,他已是油尽灯枯之身,现在又耗费了这么多精血。
大限将至!
强撑着快要闭合的双眼,黄鹤道长大袖一挥,卷起炼神炉内的神丹金液,法力一催,金液顿时凝聚成了一颗浑圆无暇,流露着深远道蕴的一粒丹丸。
成了!
嘴角扬起一丝松快的笑容,黄鹤道长鼓起最后一丝气力,掌心一推。
炼制成功的神丹瞬间化作一道金芒,跨越天地之桥,笔直撞在了陈洛的眉心上。
咔!
神丹触碰到眉心的瞬间,一股磅礴浩大的力量汹涌注入了陈洛的体内。
而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看到了黄鹤道长周身光芒消散,身躯如枯叶般坠落。
“师……”
神丹融入体内,陈洛顿感一阵冰火肆虐的力量在体内咆哮汹涌。
这股力量堂皇浩大,却又夹杂着一股残忍暴戾,仿佛阴阳交融,神魔一体,互生互灭,龙虎争锋。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陈洛的血肉、脏器、骨骼、乃至细胞不断死亡,继而又重新再生。
极致的痛楚将他淹没,却又留下了一根浮木,让他不至于彻底溺死。
蜷缩在地上,陈洛张大嘴巴,七窍向外喷涌着如有实质的金黑色光芒。
“呃——”
发出痛苦的低吼,陈洛用力锤击大地,一拳砸下,轰鸣爆响,坚硬厚实的地面竟被他硬生生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师傅,他,他怎么了?”远处观望着陈洛,秋生咽了口唾沫道。
蹙眉审视了两眼,林九道长沉声道:
“可能是神丹的力量过于庞大,说到底,这炼神炉禁法自古以来就从未有人真的成功施展过。
神丹的效果,也不过是后人猜测而已。
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并没有人真的知道。”
“那他……”
“为师早说过,这神丹有违天和,切不可动贪念,如今这般,恐也是天意使然。”短叹摇头,林九道长背过身去。
这倒不是他真的见死不救,而是神丹的力量确实太过强大。
现在这股力量已经融入陈洛骨血之中,除非神仙下凡,否则就算是他的师父来了,也未必有能力将其抽出。
就在林九道长都对陈洛宣判了死刑时。
陈洛体内滔天巨浪般肆虐的神丹之力,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一颗漆黑如墨,宛若深渊的眼瞳!
如决堤的洪峰,神丹之力开始汹涌注入陈洛失明的左眼。
深渊黑暗中,一缕金芒缓缓诞生。
恍若死寂沉沦的永夜,迎来了日升朝霞的新生!
紧紧捂住左眼眶,手掌覆盖下,陈洛的左眼周围青筋暴起,漆黑如墨的左眼深处,缓缓诞生了一个暗金色的眼瞳。
这颗暗金眼瞳比正常人的眼瞳要小上两圈,让陈洛的左眼看上去,凭添了三分摄人的冰冷。
【本次拍摄以完成,请问是否回归电影院?】
肆虐的神丹之力渐渐平息与左眼之中后,陈洛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小字。
这部数次陷他与生死之地的电影,随着师傅仙去,神丹入腹后,终于完美落幕。
“暂不回归。”
轻念了一声,陈洛撑着双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向了不远处。
冰冷的地面上,黄鹤道长了无生息的静静躺着,由于一身气血几乎耗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雨势减小,天空中阴云散去。
一抹朝阳透过远处的山峰斜落下来,洒在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
望着眼前再不会开口说话的师傅,陈洛感到心口很闷。
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些剧情人物当做了游戏中的NPC,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偷看秘籍,陷害师弟。
但随着时间久了,黄鹤道长的寸寸关心,却让他有些恍惚。
这里,真的只是一部电影?
直到黄鹤道长以死换生,拼尽一切,为他开炉取丹,谋求前途的一刻。
这份恍惚化作触动,狠狠撼动了他的心口。
“你这老道,还真是让人有点忘不掉了。”抿嘴笑了笑,陈洛俯下身子替师傅擦去脸上的血迹,整理好身上的道袍,将头发理的一丝不苟。
师傅爱美,他没忘。
双臂用力,将黄鹤道长背在背上。
“师傅,咱回家。”
踏着泥水,陈洛一步步向前,虚弱的身子每走一步,腿脚都会颤抖不停。
见到这一幕,秋生有些不忍,走上前来道:
“我来帮你吧。”
轻摇了摇头,陈洛目光直视前方:
“不必了。”
一步三晃,陈洛咬牙坚持,十分钟便能走到镇口的路,他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
踏出腾云镇的一刻,一缕阳光的照在了黄鹤道长冰凉的尸体上。
这一瞬,光影的模糊下,这位躲于山野之间,朝升暮合二十五年,却甘愿为了弟子绽放最后光彩的道长,好像又扬起了嘴角。
……
众人离去,群尸被灭。
被炼神炉卷起了所有炁息的腾云镇,又变回了普普通通,只是有些破败的小镇。
数日后,当一切尘埃落定,万般皆休。
一只油亮黢黑的长筒军靴却踩进了这座无人问津的小镇。
踏踏——
清晰脆生的脚步声回响在小镇之中,顺着坑洼的街道,来到了破败不堪,一片狼藉的打谷场。
驻足在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面前,军靴的主人俯瞰着地上的尸体,一双隐含凶戾之色的眸子,泛起冷芒。
“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