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陆帝都,这是一座令人敬畏的城市。坐落在其北部的王都御座是东陆最高大的建筑,这座建筑的下面,供奉着圣王的圣剑。以圣剑为起点,先贤们在整个帝都下设置了星脉大阵,护佑帝都。
帝都正南门——武靖门,一队人马守候在门外。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金吾卫南卫三队恭候戴维·里奇副院长。”站在城门外的小队队长上前报告道。
马车里,戴维·里奇掀开车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坚毅面孔,“石垣,原来是你。”
“副院长,好久不见。”石垣用学院礼拜见戴维·里奇。
“帝都情况如何?”戴维·里奇问。
石垣凑近马车,低声道:“不瞒副院长,帝都情况非常糟糕,学院分部特别指示让我务必抢下护送您入城的任务。如今帝都内的学院派几乎都失了势,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软禁的软禁,除了像我这样职位低微的,其他学院派的官员、商贾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压。”
戴维·里奇神色凝重。
石垣继续说道:“学院分部让我务必提醒您,此时此刻皇帝召您入京,学院分部无法保证您绝对安全。”
“有劳他们费心了。学院经营至今,所承载的力量不是这点打击就能撼动的,我们进城吧。”戴维·里奇说。
“副院长,恕我冒昧再次提醒您,”石垣拦住了戴维·里奇,“帝都下有星脉大阵守护,您一旦走过这条护城河,您的任何法术都会遭受极大的压制,恕我直言,那时您恐怕连自保都无法做到。”
戴维·里奇回身握住了石垣的手拍了拍,让他安心,随后钻入了马车里。
自从离开斯威士兰,戴维·里奇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人不适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影随形,不仅在雪山制造了麻烦让妖兽们动荡不安,还在苍原让他们直面灭顶之灾。戴维·里奇隐隐知道这力量的归属,却又不敢直面他们,他想尽办法去避免这样的接触,甚至不顾宋城的安危,琴家秘宝的失窃……他有违学院救世的理念,不仅没有及时扶危为安,反而一味纵容,致使东陆北方遭受雪山之寒,数万百姓被迫南迁。
但……戴维·里奇叹了口气,他不想为自己的软弱找理由开脱,或许是太久没有拿起武器战斗过了,因此被安逸磨灭了心中的那份意气,让他怯于去直面刀剑。
而这是否也在那个人的预料之中呢?那个能够穿越时间之人,预知未来,阅览过去,与女贤者共谋,将这一切牢牢掌控着的人,他此时此刻也在看着自己吗?
戴维·里奇摇了摇头,那个维度已经是他无法理解的世界了。
“停车!停车!”
戴维·里奇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声音由远及近。
石垣勒住马,看清来人,是越王韩尘。
“戴维·里奇副院长在里面吗?”韩尘顾不得一路奔驰而来的形象,跳下马就问。
不等石垣判断韩尘来意,戴维·里奇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
越王韩尘一向与学院交好,这时又是孤身一人前来,戴维·里奇没有理由不见。
“越王如此匆忙,有什么急事?”戴维·里奇问。
“韩尘请副院长速速离京。”韩尘喘着气说道,“今早陛下召秦王入宫,秦王还带上了黑甲军,之后宫城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恐怕是冲着您来的。”
“学院未曾与帝国发生冲突,皇帝这样做是想挑起与学院的战争吗?”戴维·里奇皱眉。
“有人想借着宋城、合川的事清理学院在东陆的势力。以往学院势大,任何不安的种子学院都会及时将它们掐灭在萌芽中。然而这几次学院的袖手旁观让那些积蓄已久的对学院不满的势力全力反扑,导致学院派系在东陆的力量大减,许多无辜的人被牵连。陛下这次召诸王进京,不仅是为了商议寒灾,更多地是为了困住诸王,不让我们支持学院。而扣押学院车队,让您单独入京觐见,这还不够明显吗?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您呐!”韩尘心急道。
“我明白了……”戴维·里奇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太阳隐匿在云层之后,透不过光来。
“您明白了?”韩尘愣住了。戴维·里奇此刻给他的感觉让他觉得戴维·里奇是听明白他的话了,却又好像有什么更深一层的他没捕捉到的东西涌了出来。不安的气氛笼罩着他们,韩尘吞了口唾沫,开口道:“副院长决定回去了吗?”
“不!”戴维·里奇低下头,站在车前的踏板上,俯视着韩尘,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个字。
“学院有学院的道路,该面对的,绝不后退。”戴维·里奇自离开南津渡后,便与外界断了联系,一路曲折,走访了沿途村镇,他想找到一个答案,却寻而不得。最后他不得不求助女贤者。
然而那个答案却是他最不愿去面对的。但再拖延的行程,只要还在向前走,就终会到达终点。戴维·里奇终于还是到了帝都门前。一路复杂纠结的心绪在这一刻都平复了下来,答案面前,再多的思考都已经无用,这道题他终究没来得及做出来。
抛却所有不堪的包袱,戴维·里奇回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斯威士兰学院副院长的自己。学院的威严不容冒犯,这是学院人的底线,他身为斯威士兰学院的副院长,在这一点上,不容他后退。
没有再多说什么,车队无视了韩尘的警告,继续前行。高大的王都御座就在眼前,顶天立地的巨大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便如此,没有任何一个步伐有所滞迟,因为他们所踩的,是学院的底蕴,是世界的安稳。
宫门外,一行人被另一队甲兵阻拦。
“陛下口谕,接下来由羽卫护送戴维·里奇副院长入宫。”领兵的人说。
金吾卫负责宫城以外的皇城安全,而羽卫则负责宫城内的安全,在此交接护卫,无可置否。
石垣交了车马,便退在一边等候。白衣的羽卫护送着车马缓缓进入宫门。
宫道两侧有高墙矗立,逼仄压抑。戴维·里奇坐在车中,安心稳神,静待接下来的挑战。
车马忽然停住,外面的脚步声也陡然静止。戴维·里奇睁眼,下一秒,长枪贯入,车身顿时成了刺猬。
戴维·里奇站在车顶,还未有所动作,两侧的宫墙上已经站起了秦王的黑甲军。百矢齐发,黑晶石制成的箭头有着极强的破魔威力,在星脉大阵的加持下,破魔威力更是成倍增加。
眼看箭矢就要命中戴维·里奇,可没有人看到戴维·里奇的动作,箭矢竟然直接沿着路径从戴维·里奇身前消失,又从他的身后出现,没入宫道的石板中。
马车四周的羽卫挑出长枪,马车车厢立刻四分五裂。戴维·里奇眨眼间出现在马车前方。羽卫掉转枪头回身刺去。戴维·里奇召出银纹法杖,横扫出去,刚劲的烈风瞬间将羽卫掀飞。黑甲军的箭矢再次袭来,戴维·里奇继续闪现,朝宫内而去。
宫道尽头,黑甲军列阵以待,身后的羽卫与黑甲军也追了上来。
列阵的黑甲军所执的长枪枪尖亦镶嵌有黑晶石,很明显,这就是针对戴维·里奇来的。
戴维·里奇唤出赤焰烈火,以自己为中心,向四面爆发。阵列的黑甲军以长枪划破火焰,盾甲在前,步步为营地缩小包围圈。
戴维·里奇身后是列阵的羽卫和满弓的黑甲军,他已无路可退。
就在此时,宫道内的黑甲军突然人仰马翻。石垣带着数人的小队,各有损伤地破开了一条口子。
“副院长快走!”石垣叫喊道。
戴维·里奇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他至今未曾后退一步,此时此刻,他又怎能前功尽弃。戴维·里奇翻转法杖,银色的法阵在他的脚下展开,然后瞬间向外扩散。与此同时,地面的石板向上炸开,岩土形成的巨刺突出,黑甲军的阵型刹那间就被打散。趁着黑甲军乱作一团,戴维·里奇犁庭扫穴般地用风、水、寒冰将所有黑甲军冻结了起来。
石垣赶了上来,忙问道:“副院长,你没事吧?”
在星脉大阵中强行使用如此厉害的法术,石垣非常担心戴维·里奇会受到反噬。
“你放心,星脉大阵年岁已久,千百年来即使修修补补,也有了多处堵塞。更何况今日的帝都已不似圣王之时,格局变化,大阵的力量也被削弱了不小,哪怕一个学院新生,在这里使用一些初级法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戴维·里奇说道。
玉阶连天,戴维·里奇缓步而登,趁机也讨得半刻休息。石垣安排伤重的下属在阶下休息,自己随戴维·里奇登阶。
“副院长,大殿内有日开云天阵,对法术有完全克制的功效,我们该怎么办?”石垣在后面担心追问道。
“数次巡游东陆都绕帝都而行,东陆帝都对法师实在太不友好了。”戴维·里奇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殿门外,御前护卫持剑把守。
戴维·里奇拄杖而上,银杖落在大殿台基上的一瞬间,一道强力的冲击波朝大殿扫去,殿前的护卫被掀飞,撞上大殿门墙。大殿大门被撞开,殿内的护卫、大臣围护着高处的小皇帝,紧张地看着步入殿中的来人。
戴维·里奇踏入大殿,石垣当先护卫,与殿前护卫对峙。
“斯威士兰学院副院长,戴维·里奇,拜见东陆皇帝。”戴维·里奇开口,不失礼仪。
“大胆戴维·里奇,在皇宫大开杀戒,还在陛下面前手持兵刃……”站在高处的皇帝侍臣尖细着嗓音叫喊道。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虚空中,一道冰刃射出,直插侍臣额头,血溅阶前,吓得小皇帝与沾了血的众大臣一哆嗦。
“戴维·里奇,你要干什么!”德高望重的国师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这话该我问在场的诸位吧!”戴维·里奇扫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学院三十年未曾插手东陆政事,不想酿出今日之祸。无论陛下与诸臣如何看待学院,都应该知道,学院是天下安稳的根基,想要动摇学院者,都应该有承担其后果的觉悟。”
戴维·里奇义正言辞,面前一众臣工低头掩面,不敢正视。
“我不知是谁在蛊惑陛下,想要制造东陆与学院的摩擦。但今日我戴维·里奇在此立咒言,在场诸位凡欲对学院不利者,皆当受天雷之裁!”
“戴维·里奇,你竟敢对陛下下咒!”有人惊呼道。
“你们应该知道,只要我想,今日就无人能走出这大殿!”戴维·里奇放出狠话。
“戴维·里奇,日开云天阵下你还敢大言不惭,今日就让你们学院见识见识我东陆绝非屈居学院之下者!”秦王章翊从小皇帝身旁跳出来,拔出镶嵌黑晶石的宝剑,刺向戴维·里奇。
“秦王欲要权掌东陆,何必演此一出?陛下年幼,国师昏庸,秦王只需拉拢诸臣,便能架空皇帝。”戴维·里奇看着章翊被石垣阻拦道。
但石垣不是章翊的对手,石垣被章翊一脚踹中,飞到了场边。章翊提剑直指戴维·里奇。尽管殿内有日开云天阵,戴维·里奇却也没有虚张声势。戴维·里奇挥动法杖,章翊立刻感觉脚下如坠铅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被冻在了那里。
“诸位欲取吾之性命,吾却不愿滥杀无辜。三日之内,望陛下尽数释放因谏言而被关押、软禁的斯威士兰派系臣工,如有冤死者,也要为他们正名。这是我代表学院向东陆帝国下达的最后通知,如果东陆帝国拒不执行,那么学院的战书就会在三日后的清晨送到陛下的书桌上。”戴维·里奇说完,便拉起石垣离开了大殿。
当戴维·里奇和石垣的身影没入阶下,大殿的大门猛然闭合。
玉阶之下,宫道尽头的广场上,原本被冻住的黑甲军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石板地面。
戴维·里奇握着石垣的手,越捏越紧,终于,他一口血溢了出来。
“副院长!你!”石垣被吓到了。
戴维·里奇忙按住他,不要让他露怯。戴维·里奇从腰间掏出手帕拭去血迹,继续拉着石垣往下走。
两人才迈入宫道没几步,身后宫道尽头的大门戛然闭合,门上星辰图案的术阵熠熠发光。
宫墙之上,身着反色斯威士兰学院制服的人伺机而动。在两人的面前,一个手持赤色长弓的人转了过来。
“艾尔?!”戴维·里奇看到面前的人的容貌,吃了一惊。
艾尔没有说话,但两侧伺机而动的杀手已经捕捉到了戴维·里奇这一瞬的分神,所有杀手一起出手,扑杀的大网落下,势要将猎物粉身碎骨。
“锵!”长剑横出,一个翻转借力刺下,没入石板。一瞬间岩土崩裂,碎石粉灰化作杀人的刀刃,近距离地贯穿了扑上来的杀手们的身体。无数血花炸开,化作蒙蒙细雾,缓缓落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石垣半跪在戴维·里奇身前,手中紧握着刺入地面的长剑,沾染了血珠的面目狰狞地看着搭箭拉弓的艾尔。
赤色的羽箭飞出,在石垣的面前被无形的铁壁粉碎。羽箭箭身爆裂的那一瞬间,赤焰从中迸出,立刻笼罩住了二人。
汗水从石垣的脸上渗出,与血珠混合,向下流淌。握剑的双手已经发红,筋肉鼓起,微微颤抖。就在石垣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刹那,石垣仿佛置身盛夏的幽谷,林荫遮蔽,溪水潺潺,清风拂过,凉爽沁人心脾。
“好好休息一下。”戴维·里奇从石垣身后走上前。石垣顿时感到手上的压力消失殆尽,他确实已经到极限了,必须抓紧时间休息调整。
戴维·里奇法杖前刺,冰寒的气息如锥刺一般喷薄而出,冲灭赤焰,向艾尔席卷而去。
艾尔持弓劈挡,竟然僵持了一瞬才将寒气劈开。
戴维·里奇没有紧跟着趁机发动攻击,而是开口喊道:“艾尔,不要被影刃迷惑!”
“副院长,您今日没有离开帝都的机会。”艾尔甩弓说道,“帝都外围遍布影刃的陷阱,即使您全力使用空间移动的法术,也无法跳出影刃的陷阱圈,与其丧命荒野,我希望您能死的体面一些。”
“哈哈哈,不愧是影刃的作风。”戴维·里奇忽然笑道,“艾尔啊,你认为我会逃跑吗?”
“不会。”艾尔回答。
“不错。”戴维·里奇满意这个回答,“作为学院对外的执行者、负责人,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学院的意志。学院创立至今,未曾向任何人、任何势力低头,今日我虽被困,但也算不上学院最危机的时刻,我一人之生死无足轻重,但学院的意志不容轻蔑。”
“如今看来,影刃已经渗透东陆帝国,若你们想借东陆帝国的力量来颠覆学院的权威,那么我告诉你们,首先在我这一关,你们就过不去!”戴维·里奇口气强硬道。
“副院长,不必呈口舌之能,在这星脉大阵中,您不是我的对手。”艾尔说道。
“唉,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天真可爱的小艾尔。你们影刃都太过冷酷无情了。”戴维·里奇看着面前陌生的艾尔叹气道,“只不过,你们高估了星脉大阵,或者是低估了我。”
戴维·里奇挥舞法杖。银色的魔法阵出现在艾尔面前,向他施压。艾尔持弓抵挡,一时无法动弹。与此同时,石垣的脚下也出现了不同纹路的银色魔法阵,石垣感到自己身上的伤在快速恢复,体力也在急速回升。
帝都的天空中,一张足以覆盖整个帝都的巨大银色魔法阵展开,缓缓旋转着。灰蒙蒙的云层被这样无法忽视的力量照耀着,缓缓散开。金色的阳光从越来越宽的云层缝隙中漏出,洒在帝都的高墙黛瓦上。
随着银色的金属法杖被戴维·里奇狠狠地插入灰白石板铺设的地面,天空中的巨型银色魔法阵突然加速落下,砸入整个帝都表面。
崩碎的尘土从大街小巷中爆发出来,将整个帝都笼罩。有什么东西应声碎裂,这声音响彻整个帝都。忽然,似乎是一声弦断,东陆帝国的权威象征——王都御座轰然粉碎,无数碎石砖块落下,堆成了一座堪比皇宫大小的山。
裂纹从银色法杖没入地面处一路向上迅速爬布,随着一声脆响,金属法杖崩碎为一块块指尖大小的碎渣。
戴维·里奇失去了支撑,身子瘫软,跪倒了下去。
“副院长!”石垣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扶住了戴维·里奇。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要歇一会,歇一会。”戴维·里奇气息虚弱,断断续续道。戴维·里奇的法术已经全部消失,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量。
“星脉大阵被破了?!”艾尔有些难以置信。
“喂,别当挡路的木头了!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石垣走上前喊道。
艾尔回过神来,再次冷下脸来,翻弓搭箭,一分为五,朝石垣射去。
石垣挥扫宽剑,砍飞当中一箭。其余四箭落在石垣四周,插入地面石板。赤焰从箭尾喷出,瞬间将四箭中间的空间变为一个巨大的火球。石垣敏捷地跃起,堪堪躲过火球。飞出的一箭旋转着回到了艾尔手中,毫不犹豫地,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瞄准空中无以立足的石垣,弦动箭出。
“锵!”石垣再次劈砍,剑刃与矢尖相撞的一瞬间,羽箭爆裂,赤焰喷出,立刻将石垣吞噬。
剑光闪过,劈山碎石。赤焰爆裂,石垣施展出的剑光直朝艾尔袭来。
艾尔旋弓翻身,从剑光的缝隙中避过。腾空之时,他再次搭箭连射。刚从赤焰中跳出的石垣,迎面便是一箭射来,幸好他反应及时,矢锋擦过胸甲,在左胸前留下一道焦痕。
石垣捂着胸口落地。艾尔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密集的箭矢一发又一发地连珠射来。石垣勉力舞箭格挡,然而每一发箭矢都在与剑刃相撞时爆炸,不少碎屑都扎在了石垣身上脸上。
石垣一手捂面,一手挥剑,被艾尔的连珠箭逼得连连后退。
连珠箭突然断却,石垣也退到了戴维·里奇身前。石垣定睛看去,艾尔已经拉满了弓。艾尔的箭矢上,赤焰翻腾,朱雀的身形若隐若现。石垣意识到,这是艾尔的全力一击,而他的身后,是虚弱无力的戴维·里奇,他此时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必须接下这一击,否则他和戴维·里奇都要交代在这里。
石垣将宽剑正正地插入地面,剑柄上镶嵌的黄晶石熠熠发光。石垣站直了身体,一手抚过嵌着黄晶石的腰带,手中已经握住了四颗腰带上镶嵌的黄晶石。
朱雀化身的赤箭飞出。
石垣将手中的四颗黄晶石抛出。四颗黄晶石立刻与剑柄的黄晶石共鸣,在石垣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朱雀撞在这岩墙一般的屏障上,赤焰爆开,视野所及,烈焰翻腾。
屏障上,裂纹开始滋生。石垣从领口拽出最后一颗黄晶石,以血喂之,然后全力向地面砸去。
黄晶石应声碎为粉齑,混合着鲜血,金黄的脉络凝出,地龙一般瞬间爬满整个宫道地面。
朱雀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腾空的瞬间,整个宫道拱起,灰石聚成的岩龙盘旋而上。
朱雀张开双翅,降下天火。岩龙喷射石锥,直朝朱雀而去。
石垣提起宽剑,他的轻甲已经焦裂,他的面目上已经满是和着血的焦黑,他一步一步朝艾尔走去。
失去了剑灵的武器暂时恢复了普通样子。艾尔背了弓,召出了法杖。
“你没有胜算的。”艾尔说着,冰蓝的法杖已经指向了石垣。虚空中,冰刺凝出,不断向石垣射去。
石垣右手腕转宽剑,扫开冰刺,左手聚力,伺机而发。一掌出去,如龙卷出渊,荡开冰刺的同时,将艾尔击飞了出去。
“东陆人的修行可不止剑灵一条路。没了剑灵,还有剑意。”石垣收势平息,然后提剑快速朝艾尔冲去。
一步之遥,金雷劈下,石垣点地跳起,金雷步步紧逼,石垣不断后跳,回到了原地。
布列宁·桑德自空中跳下,站在了艾尔身前。
“你太慢了。”布列宁·桑德没有回头,却是对身后的艾尔说的。
艾尔没有说话,勉强站了起来。
“不过能让戴维·里奇破除星脉大阵,也算大功一件。”布列宁·桑德说。
“果真是你,布列宁·桑德。”戴维·里奇在石垣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院长怀疑学院学生会已经被影刃控制,而你是首当其冲。”
“没错,学生会绝大多数人已经站在了影刃这边。别忘了,最初的影刃就是由学生会组建的。”布列宁·桑德说。
这时,余光一角,几名身着影刃制服的人略过他们,朝身后的大殿而去。
布列宁·桑德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于是解释道:“多亏副院长解除了星脉大阵,让布置在帝都外围的影刃有机会攻略帝都,只要彻底掌控皇宫,东陆帝国就会完全被影刃支配。”
“呵呵,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这么快就将自己暴露在明面上,不怕被连根铲除吗?”戴维·里奇问道。
“你已经无法再使用任何法术了,难道还能改变现在的局势?”布列宁·桑德手中凝聚雷电,准备应付任何潜在的危险。
“我确实不能,但他们能。”戴维·里奇话毕,数颗晶石落在布列宁·桑德四周,一张无形的大网展开,对布列宁·桑德施压。
布列宁·桑德抬手释放雷电抵御。一个人影从宫墙外翻进来,站在戴维·里奇身前。
“学院学生会副主席乐鲲,向戴维·里奇副院长报道。”胖墩墩的人微微躬起躬不下去的腰道。
“这一把没赌错,那家伙果然有准备。”戴维·里奇哼了一声道。
“帝都内外的影刃大多数已经被学院清剿,残余部分也正在追捕,请副院长放心。”乐鲲报告道。
“那家伙就这么卖了我,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戴维·里奇问道。
“院长说他已经为你准备了您一直想要的四维魔方。”乐鲲回答。
“一个四维魔方就想了事,看我回去怎么跟他算账!”
戴维·里奇的话音未落,突然地动山摇。不远处,王都御座的废墟开始进一步坍塌,一道金光拔地而起,圣剑在金光中缓缓而升。
圣剑是圣王的遗物,也是星脉大阵的阵眼,而它本身更是东陆最强的武器。如今圣王早已成为历史,压制圣剑力量的星脉大阵也被破坏,圣剑终于重获自由,准备施展它无与伦比的力量。
不能让圣剑的力量爆发。
谁获得了圣剑谁就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武器。
这是双方第一时间从脑海中蹦出的想法。
布列宁·桑德趁机破除了石阵,朝众人释放雷电佯攻,自己则全力朝王都御座飞去。
戴维·里奇看着布列宁·桑德的背影,眯起眼睛。
阳光斜照在圣剑上。王都御座的废墟中,金色的符文从瓦砾缝中窜出,尘埃微动,碎石缓缓浮起,受伤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见到了似是久违的天空。
“好你个戴维·里奇,差点把老夫活埋了!”戴维·里奇的耳边响起了乾元子怒不可遏的声音。
戴维·里奇笑了笑,却没办法再和他打趣了。
布列宁·桑德才飞到王都御座上空,就被金色的符文拦住了去路。金色的符文像丝带一样向上旋转着缠绕在光柱上,既束缚了圣剑的力量,也保护了圣剑不被他人接触。
时间紧迫,布列宁·桑德顾不得许多了,他召出金色的法杖,准备强行突破符文的保护。
无数金雷聚为一道,落在金色锡杖的顶端,而后布列宁·桑德将这凝聚的雷霆之力灌注一点,刺向符文屏障。
瞬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声音仿佛也被屏蔽了,布列宁·桑德只看到一闪而过的白光,下一瞬,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远离圣剑。他看到他的金色法杖被弹开,他的手臂像后甩,他整个人在向后仰去。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出了帝都,落在了帝都外的农田里,划出一道高扬的尘土,在地面上留下伤痕般坠壑。
王都御座上,丝带般的符文猛然收紧,即使圣剑强烈抵抗,但最终还是被拽回了王都御座废墟上站着的人面前。
乾元子将圣剑重重封印后,暂时收了起来。
而皇宫这边,石垣和艾尔的战斗也宣告结束,在乐鲲的帮助下,艾尔狼狈地逃走了。
与此同时,城内的影刃残余也已经被学院来支援的人清扫。
帝都暂时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