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溪月再接再厉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在此地已经引起了诸多怨愤,有人想对我不利也是正常的。不过想想他们把眼线插到夫人身边这就得小心戒备了。”
后院住着不仅仅有燕云的心肝肉尖儿侯夫人,还有侯府的下一代小主子啊!燕侯顿时毛骨悚然,一掌拍得茶碗四分五裂:“岂有此理,这等用后院妇人的肮脏手段是可忍孰不可忍。查,给我查,绝不轻饶!!!”
借着这个由头后院名正言顺清洗一番,如意被拉出来活活杖毙,执行的还不是院里管事杂役,而是燕侯直接从军队里调来的士卒。一干杀过人的汉子哪里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到十杖如意就咽了气,燕侯面无表情命令继续,三十杖打得一个青春娇俏少女尸身都血肉横飞,最后还冷淡吩咐一句“丢到海里喂鱼。”
然后卢溪月以此对商家怀柔,顺便不动声色套取燕子岛的资料。诸位交了钱就可以马上出海了哦,现在季风季还赶得上趟不要怀疑朝廷水师护送你出海额这可不比那名不正言不顺的海外流寇强得多。
海外流寇,燕侯已经给燕子岛定性了。
“宝儿,好可怕啊,怎么会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呢呜呜呜”侯夫人虚弱的倒在榻上,一身烟霞色流霞裙如烟如雾拖在地上,星眸泪光点点,美不胜收。“我对你们姐弟一片心意竟然会被人利用呜呜呜呜···”
卢映月在边上跟着擦泪,她着实被吓坏了,她之前在表哥家里,舅妈兼婆母是武将之妻、手段干脆利落,舅舅几个妾老老实实,可没有这样彪悍惨烈的啊。
“夫人,我阿姐少年失教,又不曾做得主母,还请夫人给她指派几个老实一点的丫鬟婆子,蠢笨一点的都无所谓,横竖我姐弟俩出身摆在这里。”
卢溪月这话刺得姐姐捏着帕子堵着嘴,眼泪珠子一下就把帕子打得精湿,侯夫人噎得纤纤玉指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卢溪月一脸平静:“夫人,你若是真心为我们姐弟好,就不要管我们的事情吧,尤其不要管我和阿姐娶嫁之事。”
卢映月腾的一下脸红了,把头埋得更低。侯夫人却“哇”的一声总算出声了,她捶足顿胸哭得喘不过气来:“我知我有亏你们,现在不是想弥补么?宝儿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就忍心还责怪我?啊我不活了····”
锁秋和剪春纯熟的拥上去,拍背的、抚胸的、口里劝慰手上递水。趁这时卢溪月给姐姐使个眼色,俩姐弟一前一后来到隔壁煮茶的小隔间,卢映月知道弟弟不喜欢自己哭哭啼啼说话,擦了眼泪嚅嚅道:“弟弟,你这样气娘实在不应该,当初她也是没法子,不是故意丢下我们。”
“阿姐,慎言”卢溪月低声喝止“夫人如今身份不同,你不要给她、也是给自己找麻烦。”他放慢语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嚼出来的“这个娘、不是你和我能够叫的。”
卢映月实在受不过弟弟这种几乎是残酷的冷静,立马捂着嘴两行眼泪默默流下,她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哭起来的样子却没有侯夫人那种梨花带雨的清丽感。
卢映月是一个月前被侯夫人从肃州接来的,这姐弟俩目前在侯府都是以侯夫人侄儿侄女身份相处,燕侯也默许。府里上下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卢溪月还好,毕竟他追随的是燕侯,又是靠实力吃饭,侯爷赏识下面嚼舌头的就自然少了。卢映月少女时期家生巨变,寄人篱下多年,早已经没了官家小姐的骄娇二气。
卢溪月在南泉当时一见到姐姐差点没被血气冲翻天灵盖,尤其见自己老娘洋洋自得微笑夸耀“宝儿你看,我把珠儿接来了,从此我们母子就团圆了。”
燕侯对自己老娘绝壁是真爱,要不她讲如此无脑的话也只在边上捻须微笑。娘亲你有夫君无敌真爱罩着,我和阿姐可什么依仗都没有啊。
而自己同样无脑的姐姐也含泪带笑,仿佛这是好事。他忍住一肚子气,母子三人私下相处时发问:“夫人,怎么把阿姐接来了?舅舅家怎么说?”
侯夫人微微撅着樱桃小嘴、手指头搅着帕子俏生生道:“不是看着你觉得愧对你们姐弟么?我就派了个管事带信去给哥哥想把珠儿接回身边来,娘俩亲热亲热。再说珠儿本来就是嫡长女,没得给人做小,我叫哥哥给珠儿另外办了户籍,那边就说阿松妾室生病暴亡,就这样把你姐姐接来了。”言下之意还一派报复了他舅妈的高兴。
卢溪月早已放弃和自家老娘沟通,他有气无力问姐姐:“你怎么就答应了?”
卢映月惊慌失措,难道不应该吗?这是娘亲啊。
“舅舅舅妈会怎么看我们姐弟?阿松——你对得起阿松表哥吗?你一个妇人之身就这么冒冒失失来到千里之地,三亲六戚一个都没有,以后如何打算你都想过没有?莫非你也想做过一品诰命?你觉得你有夫人好命吗?”
卢映月不仅没有想象中悲喜交集亲人抱头痛哭、反而被弟弟劈头盖脸训斥一通,羞臊得就直想去上吊。侯夫人握着胸口哭泣:“你这是怨我、还是怨我。”
侯夫人一番娇啼哭得几乎背过去,丫鬟七手八脚实在止不住夫人的眼泪,把侯爷喊来直轻言蜜语安慰了一个晚上才作罢。
卢溪月被自家老娘一番做作闹得头都要炸了。当初父亲被削职流放,舅舅出钱赎买回自己姐弟和母亲三人,又养了自己姐弟多年,虽然舅妈有时苛刻但毕竟大恩。更何况表兄阿松对姐姐一往情深,以姐姐当时罪眷身份能嫁个什么好的?最好也不过嫁个舅舅手下的小兵,要不就是贩夫走卒一类。
当初阿松表哥上吊绝食闹一通才逼得舅妈松口,虽然是妾但一直善待姐姐,顶着莫大的压力一直没娶正妻,这些年还还一直不肯生孩子,说不愿长子是庶子,舅妈口里抱怨但也渐渐接受现实,准备索性把卢映月扶正算了。
姐姐性格懦弱,这样有人庇护未尝不是安好一生,给她个大户人家主母位置也坐不牢,被磋磨了谁来给她撑腰?她将来回哪里去诉苦求助?偏偏老娘自作聪明把姐姐又接回来,而姐姐居然一点都不留恋表哥、也高高兴兴跑出来了。
卢溪月突然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姐姐,她到底是没有脑子呢还是没有心肝呢。卢溪月都可以想象舅妈的愤怒和阿松的失望,这门亲算是断了。况且接回来姐姐又能怎样?她既非国色天香又非旷世才女,出身又不好,先不说已经是妇人之身单是娘家一无所有这点就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