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人之错

浩浩荡荡的桀军不断开始在王都集结,目标直指有施国,这一次竟然是桀带着大军出征……

〖边境〗

一阵乌鸦的叫声把赢在睡梦中唤醒,他做了一个很差又很长的噩梦。尤其是当他拿着剑砍下那名名为蝎的桀军首领的头时,他的浑身都在胆寒,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他希望是最后一次。

“你醒了?”音看着躺在马车上的赢,手中还拿着温热的毛巾,不知道为何,赢从黑石城出来之后便一直脑袋浑身发热,令人害怕。

好在白狼军的将士们在城中寻得一辆鉴当年新官上任的马车,只不过就是有点破旧不堪,但是却让赢免去了颠簸之苦。音也不必在害怕从马上摔下来,因为她不会骑马,先前都是士兵们牵着马匹带着她前行。

“我……这是睡了多久?”赢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四肢无力,好像是一瞬间跑了百二十丈一般。

“四个时辰,我们已经远离黑石城了……”音看着疲惫的赢,似乎长的越发清秀了,看似有些黝黑的脸却奇怪的不断泛白了起来,声音也不断的浑厚起来。在过多两年,这个少年便能参加成人之礼了。

相反在一直牧羊多年的赢眼中,音成熟美丽,歌声动听,宛如仙女下凡。一时间,两人在马车里都是面颊桃红。音靠的赢太过接近,似乎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呼吸声,她尴尬的看了看手中的布巾:“那个……布巾冷了,我去重新给你洗热敷上?”

音起身要出去,赢却抓住了音的手:“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音看着赢抓着她白皙的手,脸发烫的更加厉害了。赢似乎也察觉了不对,急忙松手。

音走出马车,独留赢在马车之中尴尬,一时无言,赢又陷入了之前的画面之中,呕吐感顿时又涌上心头。

在驾驶着马车的,正是挚,他虽然看不见马车内的情况,但是却能知道两人的那些对话和小心思。

“赢还是发热不退,你确定这样没事吗?”音问着专心驾驶着的挚,不少士兵也在周围前行着,马车不算快,步行就能跟上。

“他是第一次杀人,有些不良反应倒是有些正常,比起那些杀人就接受不了的人就自杀,要好上一些。”挚没有看音,看着前方快要消失的太阳,回应到。

“那件事,你不打算告诉赢吗?要是他知道真凶还活着,你要如何面对他?”音担忧的看着远处的囚车,被押着的,正是黑石城的城主,鉴。

鉴面无表情,坐在囚车里一只手撑着脸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发着呆。

“这就不劳你分心了,还有,只会唱歌,是成不了我们的王后的。”挚淡淡的说到,但是音的脸却一下涨的通红。

“你在想什么呢!我可是游离歌者,你们这个弱不禁风的王,我没兴趣!”音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里面的赢和周围的士兵听到。

赢虽然听到了,可是心思却不在里面,一股脑的发着呆。看着一旁依靠在马车内的王权之剑考虑着什么。在他被那黑魔法使者刺穿心脏的时候,似乎生死之间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极其美丽的男人,美的简直不像话,还坐在王座之间。

再等赢有意识的时候,他身上的致命伤竟然恢复了,于是身体不受本能的被控制着战斗,甚至看下蝎的头颅,那都不是赢的本意,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他。

赢好奇的拿起王权之剑,再试着拔出它,却发现又拔不出来了。

“嘿?这奇怪的玩意,怎么时灵时不灵?”赢看着这王权之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也多了一道翅膀一样纹样的印记。

研究了许久,赢最终也没研究出成果,不过倒是可以让他来。赢也伸出一个脑袋探出了马车。一探出头,就和音打了个照面,顿时脸上一阵红晕。

“王,你终于醒了?”挚牵着马绳,虽然没有看赢,但却知道赢的动静。

音的脸上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泛红的迹象,和赢说到:“我有件事和挚商量后,决定和你说说?”

“我也有件事想问挚。”赢看着行走的马车,还有一众士兵。原来他们已经远离黑石城。

“我……”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场面一度尴尬。

“你先说吧。”音以为赢已经在意到了鉴的存在。想要问她,那这样倒是可以慢慢的全盘托出了。

“没事,你先说吧,我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赢也谦让音,两人似乎在你侬我侬的推让着。

挚有点受不了两人这暧昧的气息开口和赢说到:“我们抓住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鉴,是一个弓箭手,传闻他有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精湛本领,是黑石城的守城官,据说二狗偷偷从狗洞潜入城的那个夜晚,是他抓住了二狗……我们把他押着,没有杀他……”

赢听到这里,没有说话,转身向后看去,就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一辆囚车,跟在他们的后面,那个男子一手拖着下巴,缩在囚车的一角看着外面发呆。

“停车!”赢不知道为何,急忙叫挚停下马车。挚连忙勒马,马车还没有停稳,赢就急忙的跳下了车。

白狼军的士兵们看见赢,纷纷弯腰致敬:“王!”

赢顺着士兵们一路往后走,士兵们纷纷往两边让开,若不是赢想到了破黑石城的计策,他们恐怕到不了这里,所以他们觉得王能够领导他们走向以前的辉煌,心中有了一丝敬意。

赢却没有发现周围士兵对他的看法的改变,反而一直走,走到了囚车前。

鉴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这个少年,手握着的,正是那把威严无比的王权之剑。他正襟危坐了起来,一改之前的懒散无趣。

“把囚车打开,把他抓下来!”赢对看押的士兵说到。

“王……这……”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赢要做什么。远处过来的挚点点头,示意同意让赢这么做。

于是士兵的手抓着叮当响的锁链,把鉴放了下来,但是鉴的脚链却没有打开,所以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鉴从囚车下来,站在了赢的面前,他们才发现这个少年,已然和鉴差不多高。也成熟了几分。

赢抓住鉴的衣领,愤怒的说到:“他有什么错!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他只不过想进城寻他的母亲!你为什么这样对他!”赢的力气颇大,整个衣领宛如龙卷风一样被紧紧的抓了起来。

鉴被勒的脸有些通红的说到:“你说那个小男孩?是我发现他的没错,他也没错,但是他带着你们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错,杀他的人是蝎,抓他的人是我,战争本来就是这样……咳咳……”

“所以,你们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赢的声调又降了一分。

“你不也是小孩?”鉴说到。的确,鉴和赢的年纪比起来,在鉴的眼里,赢也是个小孩。白狼军选了一个小孩来当他们的王。

赢松手,一把把鉴推开,眼神开始落寞,往挚的方向走去,他低着头。他刚才抱着强烈的杀意走向鉴,因为他真的打算杀鉴,只要是杀了二狗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一个幼小的生命就这样陨落,赢仿佛又想起他砍下蝎头颅的画面。

赢低着头走到了挚的旁边:“他觉得自己没错,难道错的是我们吗?”

挚看着湛蓝的天空,厚重的手拍了拍赢这些天有些不堪重负的肩膀:“我们都没错,战争本该如此,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如鉴所说,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赢接着说到:“那你为什么不杀他,选择押着他?”

暖风拂过,赢却带着一股杀意。原本他无冤无仇,可现在他对王都,甚至这个国度为王都服务的人感到心寒,一个军队尚且不把年轻的生命放在眼里,何况令天下为之沉浮的王都。王都里的那个王,还真的是大家心目中的王么?

挚回到:“鉴是黑石城的守城官,对黑石城的百姓极好,也未做过什么极其伤天害理的事,相反我与他是旧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的为人我算是了解,有时候战争不一定要杀每一个人……”

“不一定要杀每一个人……所以二狗就该死了……”赢抬头,原来他的双目早已灌满泪水,双目通红。

挚知道赢内心难受,一个在乱境之中,第一个听见赢声音的男孩,两人玩乐在一起几日,没想到噩耗就随之传来,更何况二狗的计划还是赢亲自同意的。这种间接杀人的感觉,不会好受。

挚淡淡的说到:“尽快恢复一下,这时候还有更多的磨难等着我们……”

赢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远离,好在他们的路途中一路沿着一条小溪走,部队倒是可以原地修整一下。挚示意部队修整,顺道吧鉴关回囚车。

挚走到鉴的面前:“刚才王走到你面前时,你本可以抓住他做人质,威胁我们,可是你没有。很高兴你这么没这么做,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鉴笑了笑,反问到:“这算是威胁吗?”挚没有再和鉴多说两句话,转身就走开忙别的去了。

天空中不断盘旋的乌鸦也落下,站在了挚的肩膀上,是如此的熟练。

河边,白狼跟着赢到了小溪边,探下头用红红的舌头不断试探着水花,喝着水。

赢就这样坐在了小溪边,看着已经要落下山的太阳。往东看去,黑石城早已不再视野之中,可是赢似乎有些眷恋,不仅仅是黑石城,而是那一片草原,他和羊群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死亡。一切如往日一般安详。

音不知不觉坐到了小溪边,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个女孩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浑然天成,吹弹可破。

“你早就知道了对吧?”赢看着旁边的这个女孩,暗暗下定决心,

若是没有保护好二狗,那么就应该保护好身边所有的人。

“嗯,黑石城的百姓都说他是个好人。”音捡起一块小石头,往小溪扔去。

赢看着溅起的水花:“所以你也觉得他不该杀。”

“我觉得挚说的对,毕竟战争不一定要杀每一个人,那样和屠夫有什么区别?”音扭头看着赢的侧脸,突然觉得格外的清秀。又忍不住默默移开视线。

赢陷入沉默之中,两人久久不语,不知道何时,音又唱起了动听的歌谣:“天涯苍苍……大地茫茫……阿修罗神……武动一方……唯之太阳……照耀四方……无上之王……光永相伴……”歌声婉转优美,似乎传到了每个人的心中,不远处的鉴也听到了音的歌喉,那曲调,是旧王朝的圣歌。在鉴的耳中怀念又刺耳。

若是这首歌在王都响起,怕是五十条命也不够死的。可是在这叛军之中,一切又显得如此合情合理。

歌声结束后,赢甚至一时没有缓过神来。音对着赢说到:“听说,王权之剑还有一个传说,所有立誓效忠王权之剑的人都会有独有的印记。”

赢听见音的话语,看着右手背上的若隐若现的白色翅膀印记,仿佛想着什么。

“在桀以前的人,都效忠于王权之剑么?”赢问到。

“大部分是的,以前的奴隶和人们效忠着老国王,直到桀的出现……传说他是老国王的儿子,为了长命,把儿子献祭给了地狱,桀就是地狱回来复仇的……这些事情还是我在王都做歌者时候听到的,至于真实性,我就不知道了。”音看着赢放在一旁的王权之剑,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赢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往营地走去,径直的走到囚车面前。

“把他放出来,松开。”周围的士兵不敢阻扰,把鉴放了出来。

“把他手链脚链打开……”赢看着关押鉴的士兵们。

鉴以为赢终于想通了,要终结他的性命。士兵们把他的锁链解开。

一时四目相对,有种说不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