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也在年前离开了家,这是陆大成的要求。
她要装出一副与家里闹掰的样子,这样也就能坐实陆大成的“罪过”,与其以各种不合在亲戚朋友面前演戏,面忍心不忍地装给别人看,还不如两不相见,心里反倒平静些。
回到这座城市,陆雪打算自己租一套房子,她和戴奇已经了断,老房子的事压根想都没有想过。要不是这次和戴奇结婚的一场场闹剧,让她在这座城市停留很久,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在各个地方飘着。
没有人能像她这样说走就走,莫说家当之类的东西,她甚至连个行李箱都不需要,一个双肩包、一台电脑、几件衣服和化妆品,就是全部了。
这些年来,别说买房,她连租房都没有过,客栈、公寓、酒店,都是她的落脚之地。
不回家还好,回去再回来,又是在这样的时刻回来,陆雪的心里很空旷,连一丝的小期待也没能完成。
年关愈近,她也不想去看大江南北的红火热闹,而且她并不排斥这座城市,这里极为适合过冬。所以她决定租一套房子待一段时间,消化消化这段时间的波动也让内心定一定。
但她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人,租房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头大,到处看房、谈谈价格,太吵了不满意、太旧了不舒服,想着这些的时候,有一个人浮上心头。
老房子的房东。
与她签租房合同的时候,二人都留了她的电话。
只是自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反倒是戴奇看上去与她挺熟。
“陈姨,我是陆雪,之前租过您的房子。”
“什么事啊。”陈姨显得很冷漠。
“我想问一下,您手上还有没有空置的房子,我想租一套。”
“我忙得紧呐,这马上过年了,年后再说吧。”
陆雪也没有再争取,“那行吧,您先忙着。”
正在这时,陈姨疑声出来,“陆雪?你是戴奇媳妇吧?”
“啊……我是陆雪。”
立时间,便听陈姨那边哗哗响了起来,像是在翻着纸张。
“你要哪边的?”
“都可以的。”
“南富北贵、东闲西美,先选个大方向。”
陆雪一怔,她对这座城市不甚了解,“都行都行。”
“要多大的?”
“八十左右吧,稍微大点也行。”
“地铁学校什么的呢?”
“有没有无所谓,就是不要太吵。”
“租多久?”
“半年吧。”
“半年?不愧是两口子!”陈姨嗔了一声,“哎?等等,你们园北那套不是还租着呢?我租给你们,你们租给别人,搁我这赚差价呢!”
“不是的不是的!您别误会,您可以随时去看,哪里有什么转租啊!”陆雪挠挠头,忽然一抬眼,“陈姨,我和戴奇最近有些矛盾,我想一个人出来清净清净。”
“那行吧,我一会加你给你个地址,明天你先自己去看,钥匙问物业要,觉得合适我们约个时间把合同签了。”
“谢谢您了。”
“小戴那人很仗义,给你安排好了我也乐意。”
说完这句,陈姨便挂了。
第二天,陆雪便去看了房子。
不得不说,那陈姨简直有读心术一般。
这套房子直面一个很大的公园,周围没有很高的建筑,也没有地铁站、没有大的商场,对很多人来说住着太不方便了,但在陆雪看来十足称心。
一层虽然有六户,但看得出来空置得比较多,有些人家的对联还是上一年的生肖。这片世界很安静,起码不会有人在楼道里说个不休。
至于房子的内部,当看到那个大阳台的时候,她就知道,就是这里了。对于写作的人来说,在星月微风下写东西,最是灵感喷涌的时刻。这和她行走各处居住的标准一模一样,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阳台。
陆雪有一种害怕晚一天就要丢掉的感觉,当天下午她便和陈姨签了合同。
“落袋为安”,她的心情随之好了很多。
她让衣柜趴下来倒在阳台上,再把茶几摞在上面,再把电脑放上去,正好是坐在一把椅子上的高度。
就这般笨拙地把阳台改造成了“书房”,入夜后,她会在这里坐很久,屋里的光不浓、外面的光很淡,微风过处、拂长发,星月落盏、畅心怀。
她有一种“踏实的新鲜感”,这很难形容,从青石板来到稻田是新鲜,从灯红酒绿到绿树红花是新鲜。但对陆雪来说,在一个自己喜欢的情境中,新鲜就变成了自我向外的发散,今夜稀疏的云、来时缱绻的风、不远处的爽朗笑声、公园里飘上来的孔明灯。
相信很多人都无法理解这样的自己,所以他们买了这里的房子,却从不住在这里。
但她喜欢这里。
马上就是年夜了,心情大有改观的陆雪也打算为自己操办一些东西。这么多年四处飘荡的她从未让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仪式,而这一次她想好好为自己过一个年。
食材、用品,她去了一家大型超市,一次性把该买的都置办回来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有七八个。
“等一下等一下!”
陆雪一边按着电梯,一边头也不抬不断往里拽东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电梯门终于关了,陆雪一看正是要去的楼层,旋即对背后那人侧着头象征性得笑了下。
可只是睨了一眼,陆雪忽得一个激灵!
她徐徐转头,眼睛里的难以置信,就像时空错乱了一般。
而戴奇,已经盯她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