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奇从车里醒来,耀眼的晨光刺得车里有点热。
开到县城,戴奇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先给母亲发了条语音。许久之后不见回音,他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一直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包玉琴才回过来电话,那边异常的吵闹。
“奇儿,家里乱糟糟的,你还是先别回来了。”
戴奇听到那边有很多的“背景音”。
“老黎,不是不想让步,实在是房子的事过于关键!”
“小禾他爸,交了首付也就有房子了,咱这个事是能往前走的。”
“可是他们到市里能赚几个钱,房贷一个月大几千!肖肖过得苦,我姑娘跟着苦,这是何苦呢!”
“你看咱要不在县城全款买一套,等打好了底子再去市里。”
“老黎,一开始你家可不是这样说的。”
“黎肖肖!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说你家市里有大老板,最后怎么着,不就是个一毛不拔!真是笑话!”
看来昨天一个不拢,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妈,那我先回市里了,你多注意身体。”
那边沉默了一下,“行,那下次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奇儿,妈今天本来想问问你的事的,平时你什么也不和我说,到我这不是结了就是离了。你要知道,对妈来说……”
“好了妈,下次见面我们当面聊。”
“那行吧,你慢点开车。”
这一趟之后,戴奇更加不想来到这个地方了,但潜意识又在告诉他,有些东西是永远撇不开的。这里的“地基”无可更改,与这里的交集无法说断就断,不是自己说拆就拆、想卸能卸。
回到市里已是下午,戴奇先回到家,起码得给自己做点东西吃了。
刚下了车,便看到陆雪在阳台上招手。
“戴奇,一楼有我一个快递,麻烦帮我取一下。”
“你这么下去,是要发霉了。”
“仅此一次。”陆雪笑了笑也安心下来,看上去戴奇的状态还不错,远不是离开时那副汹汹的样子。
戴奇在收发那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陆雪的包裹,直到他快要离开时,才发现墙上立着一个庞然大物。
戴奇敲开陆雪的房门,不等把东西放下,忽然鼻子动了动,“贴膏药了?”
陆雪点了点头,“帮我放这吧。”
“你买的什么呀。”
“买了个书桌,那天去诊所看了看,大夫说我不能再坐得这么低了,这才买个桌子,正好也比较像点样子。”
陆雪转身的时候,戴奇一看不由皱了皱眉,膏药贴在脖子后面,歪歪扭扭不说,还压住了一大片的头发,这能有什么效果呢。
戴奇把“书桌”放下,一看这整整齐齐的大扁包装他便知道了,“身为一个以写作谋生的大作家,难道不应该买一个原木定制的书桌吗,这木板拆卸的,也太寒酸了吧。”
陆雪不以为然,“房子是租来的,我又动不动到处跑,添的越多以后越麻烦。这样的最好,走的时候不用带,留给下一个租户也不会心疼。”
“那倒也是,你这样的置办点家具也属实不容易。”
“其实不管什么东西,能拆能卸是最好的。”
说话间,陆雪拿起剪刀把包裹打开,再往下一瞧便傻了眼。
说明书有十几页,一个透明口袋里放着螺丝刀和一大堆的钉子,陆雪煞有介事端详起来,好在是都有相应的编号,但对她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些。
“我来吧。”
“你看这上面有标着呢,你能看得懂吗?我把号给你排好,你要几号我给你几号。”
“不用那么麻烦。”
正准备打下手的时候,陆雪忽然站了起来,忙不迭往厨房跑去,那边滋滋滋滋响个不停。锅一掀开,勺子铲子噼里啪啦,加水呼嗞呼嗞的声音,不时还啊呀上几声,不用看都知道是何等的手忙脚乱。
等她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定在地上,一个崭新的书桌就这样立在眼前,前后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
看上去,它比买家秀还要好看,白色的质地、蓝色的纹饰,有的地方是海洋一样的波浪,有的地方像正午与黄昏过渡的天空。一看就是各种合成,远远比不得原木,可起码看上去很清澈,也有自己更喜欢的色彩。
“差点忘了,我面前的可是个手工达人。”
戴奇笑了笑,搬起书桌直接放到了阳台。
“尊贵的顾客,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陆雪笑着眯眼,“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过我就当没听到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又是搬运又是安装,我得好好谢谢。”
“锅都糊成那样了,改天吧。”
“糊点不怕呀!开水鸡变成干锅鸡,仅此而已。”
戴奇又是笑出来,这样的话也只有陆雪能说出来。
当这锅鸡端上来的时候,却让戴奇莫名领略到一种“糊香”,就像一个普通的炸洋芋,有人喜欢留脆有人喜欢炸老,最重要的是,这肚子的动静确实有些尴尬。
陆雪怔怔看着戴奇,有那么一个瞬间,直让她觉得这是个被收留的家伙。
“我说戴奇,你要是饿呢,你就大点口吃。”
“我不饿啊,我才吃过午饭的,可能是你更适合做干锅鸡而已,吃着还行。”
“我都快看见你筷子的虚影了,吃个饭你玩小步快跑呢!”
“大口吃,对身体不好嘛!”
“一天一夜不吃饭,对身体就好了?”
戴奇一低头,不再有顾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