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董卓与人讲道理

杨家和袁家,作为汉末两大顶级世家,关系错综复杂。

刘协既已疑袁家,又岂能不忧杨家。故他借机将杨彪调离洛阳,出任豫州刺史。

至于卫尉杨琦,其曾出任汝南太守,先帝刘宏死后,其入朝为侍中。刘协纳其女杨霏后,方允杨琦领卫尉之职。

刘协逼宫董卓之日,曾命王越领羽林右军、皇甫郦领扶风兵、士孙端领长安兵,控制所有城门,其间,发生诸多不快,也不知道杨琦对他是否有好感。

不过,卫尉麾下2400余卫士,完全弃之不用,于礼法不合。闹出乱子,不仅杨琦脸面无光,即便刘协也难辞其咎。

故卫尉所属的宫卫,终究还是要用的。而他这个帅女婿,亦是要见外父的。

无论如何,现在杨琦和刘协是翁婿关系,想来应该不至于坑自己才是。

汉时的选官任官制度,可以说是完全有利于豪门大族。刘协还曾因此而生气,惹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十一月间,董卓与诸朝臣曾议,诏除公卿以下子弟为郎,以补宦官之职,侍于殿上。

刘协当时便婉拒道:“以朝臣之子为郎,却补宦官之职,虽有益于宫廷,却见辱于群臣,朕不欲也。

职权之事,关系国本。诸臣应辨古今变迁,溯源务本;析职权名位,得当与否。非宦官不可者,不可更也。两可之间者,则更改定制,由朝臣任之。”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们别张嘴就要官,好歹研究下,官职的古今职权是否相同,有何变化;职权设置是否合理,由何人担任为宜。什么都不提,就想着分果果,这态度,也太敷衍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他正欲谋董卓,也不想身边掺杂各类人等,避免走漏了风声。因此,遂以此言推脱。

哪曾想,此言竟惹得众议沸腾。

许多朝臣家中子嗣甚多。本想趁此白给的机会,为子弟谋个郎官,虽说才秩比三百石,但位多简在帝心。

而刘协之言,相当于断了许多人的进阶之途。

只是刘协十分狡猾,故意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以为他们考虑的口吻,说出这番话。

让他们想要辩驳,都不知道从何处言说。故许多朝官很是受伤。

由此可见,刘协对于世家和朝臣,警惕心该有多强。当然,这也使得他手中的可用之人,选择余地太小。

至于科举选士,他目前根本就不考虑。想想都知道,在知识垄断的时代,除了小部分寒门之士,选上来的估计大都是世家子弟。故刘协的着眼点和根本,就在军队。

稍缓片刻,刘协换上军装,前往濯龙园,和士兵们一起接受操练。

直至申时,刘协才略感疲惫地离开濯龙园。

自从袁棠和袁梅知道,刘协打算从袁术和袁绍二人中选取大都督,她俩便共同谋划,想要替父袁术吹枕边风。

当晚,袁棠和袁梅曲意逢迎,自是使尽浑身解数,让刘协生出“此间乐,不思蜀”的想法。

十二月五日早朝,诸大臣坐定。

袁隗看了眼董卓,发现他气色正常,不由得暗自嘀咕道:“莫非陛下也允了他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矜持,主动上表道:“太傅袁隗,叩拜陛下。

自陛下即位,洛阳内外,盗匪断绝,宵小绝迹,众皆安居,此乃陛下仁政爱民之功。

更有朝堂纷争,君臣失序,仰赖陛下之筹谋,荡除魑魅魍魉,使得朝野清明。

臣以为,陛下天资聪敏,勤俭爱民,知兵擅将,博通古今,怀德敬天,故臣请陛下亲政。”

旁边的董卓闻言,眼角狂跳。这厮言中君臣失序,岂不是在暗讽老夫。所谓的魑魅魍魉,亦不过是贬损老夫罢了。协儿所言果真不错,这老贼果然视老夫为眼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董卓多次被刘协算计,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愈发觉得刘协更心向他。

毕竟,以往皇帝对待权臣,那可都是满门抄斩的。唯有刘协,在剥夺其兵权后,居然应允他保留二千甲士,这种待遇,若说不是心向他董卓,他死都不信。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越虐越爱吧!

袁隗一系朝臣,昨日已经通过气。本是想让周毖等人先倡议,诸臣皆从,再由袁隗出面,一言定江山。

谁知,袁隗竟主动跳出来。虽然次序有变,但商量的内容,还是按照既定的策划,由群臣劝进。

看到袁隗一系官员的规模,董卓顿时就吃惊了。

若是以往,他权势滔天,这些官员个个如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丝毫不敢表露和袁氏的关系。

哪曾想,他兵权刚除,袁氏一系的官员便不再隐瞒立场,纷纷跳将出来,附和袁隗,以至于董卓看到这难以置信的局面。

周毖、吴琼等人,皆是他提拔信任的官员,却没想到竟都是袁隗的人。

若真是按照原本的提议,任命韩馥、袁绍和袁术等人,恐怕这天下臣子,都姓袁,不姓刘了。想到这里,董卓心中暗恨不已。

原本他还不服气,想要再跟刘协掰腕子。此时,他却有些心灰意冷了。

进洛阳数月,除了西凉军外,几乎没有人真心跟随他。如今西凉军也被刘协夺走,他岂不是失了牙的老虎么?

徒有虎威,却无虎害,或许这才是刘协保全自己的原因吧!

思虑中,董卓觉得有目光在盯着自己,抬头望去,却发现是来自珠帘之后。

他想的时间有点久了,袁氏一系的人表态后,其他人都在等待,想要知道他会如何表态。而他的沉默,似乎给人反对的感觉。

他深吸了口气,收敛杂念,端正地行礼道:“此间诸臣,所言甚多,却终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此世间,能恳切评价陛下的,唯有臣。

臣自入洛阳,骄横无礼,狂妄自大,凌驾诸臣之上,僭越君臣之礼,此乃臣之罪过。然诸朝臣皆无可奈何,听臣任臣,此皆有目共睹。

陛下以稚龄之身,超拔之智,戏弄臣于股掌之间,谈笑间释臣之兵权。臣自愧不如,输的心服口服。故以陛下之智、之识、之才,远超同侪甚矣。

陛下若不亲政,岂不是庸者致之,贤者束之,道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