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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太夫人言：沧州有轿夫田某，母患臌将殆^[44]。闻景和镇一医有奇药，相距百余里。昧爽狂奔去，薄暮已狂奔归，气息仅属^[45]。然是夕卫河暴涨，舟不敢渡。乃仰天大号，泪随声下。众虽哀之，而无如何。忽一舟子解缆呼曰：“苟有神理，此人不溺。来来，吾渡尔。”奋然鼓楫，横冲白浪而行。一弹指顷，已抵东岸。观者皆合掌诵佛号。先姚安公曰：“此舟子信道之笃，过于儒者。”

【译文】

先母太夫人说，沧州有个轿夫田某，母亲得了臌胀病快不行了。他听说景和镇一个医生有奇药，但距离那儿有一百多里。天刚亮他就狂奔而去，傍晚就已狂奔回来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天晚上卫河水猛涨，船夫不敢摆渡。田某仰天大哭，声泪俱下。大家虽然都可怜他，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船夫解开缆绳招呼道：“如果还有天道，这人就不会淹死。来来，我渡你过去。”船夫奋然摇橹，逆着滔天的波浪前进，弹指间船已到达东岸。观看的人都合掌念诵佛号：“阿弥陀佛。”先父姚安公说：“这个船夫相信天道的虔诚，超过了那些读书人。”

【评点】

这个勇敢的船夫，被轿夫的孝心打动，冒险出航，在汹涌的波涛里平安到达彼岸，靠的是高超的技巧。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船夫相信天道不负孝子，有了充分的信心，就能处变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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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禳（ráng）：向鬼神祈祷，希望消除灾殃。

[2] 度牒：僧道出家，由官府发给凭证，证明其合法身份。 成化二年：1466年。成化，明宪宗朱见深的年号。

[3] 遽（jù）：突然；匆忙；立即。

[4] 契友：情投意合的朋友。

[5] 旅进旅退：与众人一起进退。形容跟着大家走，自己没有什么主张。旅，共，同。

[6] 簪（zān）：用来固定发髻的长针。 珥（ěr）：用珠子或玉石做的耳饰。

[7] 谵（zhān）：病中说胡话。

[8] 殛（jí）：杀死。

[9] 狂且（jū）：狂人。这里指轻薄少年。

[10] 噭（jiào）：同“叫”，呼喊，鸣叫。

[11] 稽颡（sǎng）：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触地，表示极度虔诚。

[12] 欻（xū）然：忽然。

[13] 甃（zhòu）：砌。

[14] 谳（yàn）：审判定罪。

[15] 谲（jué）诈：奸诈。

[16] 白莲教：传说中佛教分支白莲宗，因教徒禁葱蒜等，不杀生不饮酒，故又名白莲菜，后逐渐演化为民间社群组织白莲教，成员和教义神秘而复杂。

[17] 檀（tán）施：布施。

[18] 瞰（kàn）：偷看。

[19] 哀矜勿喜：指对遭受灾祸的人要怜悯，不要幸灾乐祸。哀矜，怜悯。出自《论语·子张》：“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20] 驻节：指身居要职的官员于外执行使命，在当地住下。节，符节。

[21] 驺（zōu）从：古代贵族、官员出行时的骑马侍从。

[22] 草草：匆忙仓促的样子。

[23] 廉知：察考，访查。

[24] 倩（qìng）：请（别人代替自己做事）。

[25] 兀坐：端坐。 块然：孤独，独处。

[26] 井田谱：《周礼井田谱》二十卷（永乐大典本），宋夏休撰。

[27] 沟洫（xù）：水道，沟渠。

[28]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要真正明白某一事物的奥妙，在于各人的领会。出自《易·系辞上》：“纪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29] 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只能教会人规矩法则，不能教会人如何有智慧。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下》。

[30] 逋（bū）：逃亡。

[31] 严世蕃（1513—1565）：号东楼，明朝嘉靖皇帝首辅严嵩之子。为人奸猾机灵，通晓时务，熟悉国典，权倾一时，嘉靖四十四年（1565）因罪被斩。 谙达：即俺答。明时鞑靼部首领，为元室之后。

[32] 建文：即明惠帝朱允炆（1377—？），明朝第二位皇帝，年号“建文”，靖难之变后下落不明。

[33] 燕王：即明太祖的第四个儿子燕王朱棣(dì)。建文元年(1399)，燕王举兵叛变，号称靖难。

[34] 瞽（gǔ）：盲人。

[35] 嗌（yì）：咽喉。

[36] 饿莩（piǎo）：饿死的人。亦作“饿殍”。

[37] 褫（chǐ）：脱去，解下。

[38] 弋（yì）获：泛指擒获。弋，用带绳子的箭射鸟。

[39] 翳（yì）：遮蔽。

[40] 曛（xūn）：昏暗。

[41] （àn）：暗。

[42] 刺促：惶恐不安。

[43] 籀（zhòu）：古代的一种字体。春秋战国时流行于秦国，即今存石鼓文，亦称“大篆”。

[44] 臌（gǔ）：中医指肚子膨胀的病，有水臌、气臌两种，通称“臌胀”。

[45] 昧爽：拂晓，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