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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以龟卜。孔子系《易》，极言蓍德，而龟渐废。《火珠林》始以钱代蓍，然犹烦六掷^[6]。《灵棋经》始一掷成卦，然犹烦排列^[7]。至神祠之签，则一掣而得，更简易矣。神祠率有签，而莫灵于关帝；关帝之签，莫灵于正阳门侧之祠。盖一岁之中，自元旦至除夕，一日之中，自昧爽至黄昏，摇筒者恒琅琅然。一筒不给，置数筒焉。杂遝纷纭，倏忽万状，非惟无暇于检核，亦并不容于思议^[8]。虽千手千目，亦不能遍应也。然所得之签，皆验如面语，是何故欤？其最奇者，乾隆壬申乡试，一南士于三月朔日斋沐以祷，乞示试题。得一签曰：“阴里相看怪尔曹，舟中敌国笑中刀。藩篱剖破浑无事，一种天生惜羽毛。”是科《孟子》题为“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至“汤九尺”，应首句也。《论语》题为“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应第二句也。《中庸》题为“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应第四句也。是真不可测矣。

【译文】

古代用龟甲来占卜。孔子在《易经》作“系辞”，大力提倡用蓍草占卜，于是龟卜渐渐没人用了。《火珠林》中首先用钱卜代替蓍卜，但是要掷六次，还嫌烦琐。《灵棋经》开始了掷一次便能成卦的卜法，但是排列起来也很麻烦。至于神祠中的签，一抽便得卦词，就更简便了。神祠都有签，但都不如关帝祠灵验；关帝祠的签，最灵验的是正阳门边的关帝祠。一年之中，从元旦到除夕，一天之中，从凌晨到黄昏，摇筒求签的声音始终琅琅不断。一个筒供不上，就预备了几个筒。杂沓纷乱，转瞬之间便有各种情况，不但没工夫检核，也没工夫思考。即便是长了一千只手一千只眼，也应答不过来。但所得到的签，都灵验得好像当面推算出来的，这是什么原因呢？其中最神奇的，是乾隆壬申年（1752）的乡试。有个南方考生在三月一日斋戒沐浴后祷告，请求透露试题。得到一签，上写道：“阴里相看怪尔曹，舟中敌国笑中刀。藩篱剖破浑无事，一种天生惜羽毛。”这一年的考题《孟子》题是“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到“汤九尺”，那一段应了第一句。《论语》题为“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应了第二句。《中庸》题为“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应了第四句。这事真是不可理解。

【评点】

历数占卜的开端及发展沿革，还举出事例来证明占卜是灵验的，反映了长久以来从上到下、从朝廷命官到普通民众的普遍心态。在事物的发展趋势不可控、不可知的情况下，人们希望得到神示，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说到灵验，应该还是事后附会的结果。

右《滦阳消夏录》三卷，前二卷成于热河，后一卷则在热河成其半，还京后乃足成之。故间有今岁事，乃并为一书，因其原名者，如陆放翁吟呀万篇，非作于一时一地，统名曰《剑南诗集》云尔。庚戌六月廿九日缮净本竟因题。

【译文】

前面的《滦阳消夏录》第三卷到第六卷，第四、第五卷在热河完成，第六卷在热河写了一半，回到京城后才全部完成。所以里面还有今年的事情，依然将这三卷合并在《滦阳消夏录》这一本当中，还是用这个书名，就像陆游吟咏了将近万首诗歌，并不是在一个地方写的，但统一用了《剑南诗集》这个书名。庚戌（1790）六月廿九日完成誊写定稿后记下这些。

【评点】

详细介绍《滦阳消夏录》后三卷的写作时间和地点，表现了作者的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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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河干（gàn）：河边；河岸。 赉（lài）：赐予，给予。

[2] 矍（jué）：惊慌张望的样子。

[3] 突厥：公元6世纪初兴起于金山（今阿尔泰山）西南麓，为一游牧部落。 回鹘（hú）：中国古代北方及西北的少数民族。原称回纥，唐德宗时改称回鹘。

[4] 袒裼（tǎnxī）：脱去上衣，裸露肢体。 庑（wǔ）：堂下周围的走廊、廊屋。

[5] 愆（qiān）：罪过，过失。

[6] 《火珠林》：火珠林卦法的代表作，相传是陈抟的老师麻衣道者所作，麻衣道者是唐末宋初人，善相术，为中国历史上术数名人。

[7] 《灵棋经》：中国唯一的一部完整、系统地记述古代杂卜的著作，它为后代术数中影响最大的“签书”的产生和发展开辟了路径。

[8] 遝（tà）：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