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蚕

中国耕田必用牛,以铁齿杷土,乃东夷儋罗国之法,今江南皆用之。不知中国原有此法,抑唐以后仿而为之也?

俗有“占米”之称,不晓所本,问之,亦无能言者。盖宋大中祥符间,遣使至占城国取种三万斛,并树艺法传入中国,自是始有占稻。其名曰冬占、五十日占、三十日占等数十种云。

不种而获曰稆。

荒田开时,先种芝麻一年,后种五谷。盖芝麻能败草木之根也。

蜀中稻熟时,蚱蜢群飞田间,如小蝗状,而不害稻,然能啮人。

江南人食钱江以上米及外江籼米,多疾涎结滞,仍取南米食之,即愈。然彼处人自食之则不觉,盖人与地与谷各有配也。

近年农夫日贵,其直增四之一。当由务农者少,可虑,可虑!

琼州田禾三熟,蚕丝八登。

湖地宜蚕,新丝妙天下。每蚕忙时,必有小鸟连叫曰:“潵山看火。”其声清澈可听,蚕毕则止,余地无之。蚕室暖,育者倦极,常有火患。作茧用柴帚,以禾草为之,长尺有咫,大可一握。散布登蚕,其上有至二三重者,名曰上山。

湖丝惟七里者尤佳,较常价每两必多一分。苏人入手即识,用织帽段,紫光可鉴。其地去余镇仅七里,故以名。有即其地载水作丝者,亦只如常,盖地气使然。其初收也,以衣衾覆之,昼夜程其寒暖之节,不使有过,过则有伤,是为护种。其初生也,则以桃叶火炙之,散其上,候其蠕蠕而动,濈濈而食,然后以鹅羽拂之,是为摊乌。其既食也,乃炽炭于筐之下,并其四周,锉桑叶如缕者而谨食之。又上下抽番,昼夜巡视,火不可烈,叶不可缺。火烈而叶缺,则蚕饥而伤火,致病之源也。然又不可太缓,缓则有漫漶不齐之患矣。编绖曰蚕荐,用以围火,恐其气之散也。束秸曰叶墩,用以承刀,恶其声之著也,是为看火。食三四日而眠,眠则擿,眠一二日而起,起则餧,是为初眠。自初而之二,自二而之三,其法尽同,而用力益劳,为务益广,是为出火。盖自此蚕离于火,而叶不资于刀矣。又四五日,为大起,大起则薙,薙则分箔。薙早则足伤而丝不光莹,薙迟则气蒸而蚕多湿疾。又六七日,为熟巧,为登簇。巧以叶盖,曰贴巧,验其犹食者也。簇以藁覆,曰冒山,济其不及者也。风雨而寒,则贮火其下,曰炙山,晴暖则否。三日而辟户,曰亮山;五日而去藉,曰除托;七日而采茧,为落山矣。凡蚕之性,喜温和与恶寒热,大寒则闷而加火,太热疏而受风。蚕房宜卑,卑则温,蚕簇宜高,高则爽。又其收种时,须在清明后,谷雨前。大起须在立夏前,过此不宜也。至于桑叶,尤宜干而忌湿。少则布挹之,多则箔晞之。能节其寒暖,时其饥饱,调其气息,常使先不逾时,后不失期,而举得其宜。一时任事诸女仆,又相兴起率励,咸精其能,故所收率倍常数。传者始而惊,中而疑,终而信也。其后益加讲求,为法愈密,所产益良。前后几二十年,岁无败者,时谓得养蚕术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