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木盒,毕雨同不顾我身上手上的泥土,把我连扶带抱地从坑里拉出来。
木盒并不重要,没有任何的花纹和装饰,简单的原木色。
木盒分为两部分,盖子直接卡在盒子上,没有钉子,锁眼这些东西。
我抱着这个盒子,能闻到一股潮湿的土腥气,其次,还有植物的根系那种微微发苦的味道。
我问大伯现在打不打开?
大伯说:“埋了好几日,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
我明白大伯的意思,小孩子的尸体埋了几天后,又被扒出来,那模样肯定不好看。
李培朝我伸出手,打算接过木盒。
“谁把栀子花旁边给掘了窟窿,花会死的。”
从露台上忽然传来大姨高亢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捧着木盒的手下意识往李培的方向一送。
但李培这个时候却转过头看向大姨,同时把迎出去的手往回收。
木盒没有递到李培的手上,反而掉在了草坪上。
盖子被摔开,从里面滚出一具小尸体。
她被另外一幅明黄色卍字纹的布帛包裹着,从布帛中伸出来的四肢呈现出一种青紫色。
手腕和脚腕上分别用一张符咒包裹住,此刻有两张松开,被风吹进了坑中。
我忍不住盯着她只长了一层胎毛的小脑袋,哪怕听到了大姨的尖叫声,我还是不能转移开视线。
毕雨同握住我的手腕,拉着我离开院子。
我虽然跟着他在走,但一直扭头看着小宝的尸体。
大伯挡住大姨的视线,李培半跪在地上,将小宝的尸体用布帛包好,重新放在木盒中。
毕雨同拉着我走到客厅的时候,大姨冲了过来。
“那个是,那个是不是……”
看她焦急的样子,我都担心她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只要看到我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大姨激动地说:“你们怎么能把她埋在这里,你们埋就埋了,为什么还要再把她挖出来,这不是故意折腾她吗?”
我眼前仿佛还能看到一张皱巴巴的核桃一样的青紫色小脸。
我没有对大姨解释,我也不知道小宝被埋在这里。
“我们打算用小宝的遗体找到妈妈的魂魄。”
大姨瞪着我们,表情既不置信有又无奈。
这个时候,大伯李培他们也进来了,李培的手中还抱着那个木盒。
大姨连那个木盒都不忍心看,说:“你们赶紧把事情办好,让这可怜的孩子入土为安。”
大姨又看了我一眼,拉起我受伤的那只手。
虽然感觉很疼,但我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挣开了毕雨同的手,跟着大姨上楼。
“小芙,记住你答应过的事。”大伯出声提醒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答应先避开尸灵妈妈。
我洗去身上的泥土后,去婴儿房看大宝。
暮霜竟然不在,遮光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
我打开灯,看到原本被布置得很温馨的婴儿房变得十分怪异。
暮霜将房间内的一切东西都堆放在角落中,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只摆放了一张婴儿床。
床下房的地板上,用红黑色油漆似的颜料,画了一个几乎布满整个房间的符箓。
我刚走进符箓中,就看到地板上冒出了一抹黯淡的浅蓝色光芒,很快就消失了。
我走到婴儿床边,两手支在床栏上,说:“虽然我知道这幅身体里面是阎九琛,但对着一个小婴儿,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来,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你封印自己的时候,有没有给自己想好后路?我还等着你赶紧醒过来,回答我的问题,希望这一次,你能坦荡直白的回答我,让我不要再会错意了。”
“我还以为是谁闯进了我的保护阵中,你还真是喜欢说这种矫情话。”暮霜靠在门边看着我。
我问她:“你去哪里了?”
“回了婴阁一趟,看看那些人是不是还老老实实的,毕竟,阎君大人不在,婴阁阁主又擅离职守,只能由我两地奔波了。”
我没理会她话中的讽刺,问:“既然你回婴阁,那有没有见到我爹?”
“如果你想知道,你自己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暮霜说得很简单,但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好心地帮我。
果然,暮霜见我并不上当,才笑着说:“只不过你回去婴阁后,没有阎君的带领,再想返回人间就困难多了,你此刻应该走不开,对不对?毕竟,你这一世那个倒霉的便宜妈变成尸灵,魂魄又没有归入冥界,可能永世成为孤魂野鬼了,像你这么心软的好姑娘,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对不对?”
暮霜猛地向我靠近,她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胳膊,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我的手臂被咬伤了,但她的表现像是知道的。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你伯父的本事我们先不谈,但身为十殿阎罗之一的卞城王,居然连一个鬼魂都找不到,这难道不可笑吗?”
暮霜的这两句话,挑拨的意思非常明显,但还是在我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大伯和毕雨同在帮我寻找妈妈的魂魄时,好像根本没有使出真本事,反而让李培像是实习生一样,不断地实践尝试。
暮霜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居然笑起来。
看她这幅得逞的模样,我忍不住问:“除了当上婴阁阁主外,我还做了什么事让你讨厌我?”
暮霜反问:“难道人人都要喜欢你不可吗?你未免太傲慢了,我还要回婴阁应付阎家的猎狗疯狗们,你可以继续对阎君说那些矫情话,说不定,他真的能听到。”
她说完后,身影瞬间消失,我也没有了对着大宝倾诉的心情。
我坐在地板上,想着毕雨同为什么要阻碍我找到妈妈的魂魄。
我一个可能性也没有想出来,反而靠着婴儿床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影贴在门上。
我揉揉眼睛,原来是尸灵妈妈站在符箓外围的地板上,踮着脚焦急地看着床上的大宝。
我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靠近她,一边心虚地说:“你现在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姨没有陪着你吗?”
我走到她的身边,发现她下巴上的红珠子已经脱落,脸色有点苍白。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正想着该用什么办法,在大伯和毕雨同发现不了的情况下,给她补充灵力。
一股黑色的绳子忽然缠住了我的脖子,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绳子便拖着我的身体,把我摔打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