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不解的看着他远去,又低头坐了片刻。当听到有脚步声停在面前,以为是哑巴回来了,就一边将零钱递出去,一边说:“你识字的话,可以写给我看。”
“写什么?”
我抬起头,严桥站在面前,手里拎着一个有药房十字标志的袋子。
严桥奇怪地看着我手中的零钱。
我胡乱把零钱塞进钱包,没有多做解释,他也不多问。我往旁边移了移,在长椅上给他腾出了一点位置。
严桥没有坐在我身边,而是从袋子中掏出一管药膏。
“抬头。”
我乖乖抬起头,严桥托着我的下巴后,将药膏挤在指腹上往我脸颊上抹。药膏冰凉刺脸,我忍不住想往后缩,但是见他认真的模样,我还是抿紧嘴唇忍住了。
严桥一边涂药一边说:“凡是有因必有果,你二伯的事此刻看起来是因你家而起,但其实却是他这几十年中积累下的果,人寿天定,与你关系不大。”
我想摇头,但严桥一把扣住我的下巴,示意我不要乱动。
我只好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可以这样安慰我,但我却不能这样想,不然与推卸逃避有什么区别。即便现在做不了什么补偿,但至少心里要有感激与愧疚。”
我感觉严桥在听完我的这番话后,手上抹药的力道重了几分。即使有些疼,但我还是没有躲。
严桥语气有些僵硬,“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说过我不会安慰人。”
我眨眨眼睛,顺着他的话说:“好吧,谢谢。”
严桥不再说什么,手指往我的脖子滑去。明明是同一根手指,可是它停留在脖子上的触感,竟然与在脸上时完全不同。
严桥盯着我的脖子,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些,低头离我越贴越近。
我盯着他的脸,不清楚心里泛起的感觉,唯一肯定的是,我此刻不想让严桥看到自己的脸烧起来,于是立刻偏头避开了俯身靠近的他。
严桥看看我,有些不解,但还是放开了手,把药袋递给我,说道:“回去吧。”
我点头,与严桥一起往家走去,但还未到家,就看见村口的香烛店门口围着不少人。
村里人喜欢坐在香烛店门口的平地上聊天打牌晒太阳,但是像今天这样堵在门口看店里的热闹的情况却不多。
我没打算凑热闹,但是经过时从人群缝隙间看到了警察的制服。
送二婶去医院之前,已经有人通知卫生所和警察。平时警察来村里出勤的机会不多,除了我家的事之外,实在猜不出村里还能有什么事引来了警察。
我想尽快知道二伯的死因,连忙拉着严桥进入人群中。
严桥的手稍微僵一下,但也没甩开我的手。
但我却有点尴尬,不过现在放开反而更显得刻意,所以我干脆拉着他继续往前挤。
店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动静,旁边人看到我,问:“你二婶没事吧?”
村子里就这样,村东头发生的事情,不需要打电话,半小时后村西头的人也全都知道了。
“她没事,我现在找警察问问我二伯的情况。”
“你二伯啊,听说是心脏病。”
这几天奇怪的事情见多了,听到这么一个寻常普通的字眼,我竟然会不相信。
对方继续说:“你二伯平时爱吃爱喝爱玩爱抽烟,看着也挺健康的,谁能想到是心脏病。”
店里面传来推推搡搡的动静,警察从昏暗的店里揪出三个十几岁的少年。
正在跟我说二伯事情的人立刻换了话题,“这三个不学好的鳖孙,香烛店里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偷的,就是在捣乱。”
最后,他还感叹一句:“两口子可真倒霉。”
香烛店夫妻俩的年龄跟我爹差不多大,他们家有个比我大几岁的独生女,年初的时候听说病死在城里的医院里。
警察批评了三人后就让各家的大人领着他们回去了。
村里的人彼此熟悉,一名警察一看到我就说:“你们家里怎么能一个亲属都不留下。上午你二伯被我们拉到医院尸检,现在给你们送回来了。死因是心脏病,有什么疑问就去所里看文件。还有,别忘了提醒你二婶去销户,你爸的户口也是……”
他猛地住嘴,对我说了一句:“不过也不着急,节哀。”
我点点头,不等人群散光,严桥就主动拉着我回家。
我跟在他身后问:“二伯真的只是犯了心脏病吗?”
严桥没回头:“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就够了。”
我木然地点头,一路到了家,我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跨进院子,脚下突然轱辘滚来一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