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人脸

我停下脚步,转头盯着那截石碑。

断裂的石碑大约有一条手臂的长度,断口的位置伸出一团棕黑色枯草似的东西,这让我想到乡下用黄泥筑墙时,会在湿泥中掺上一些稻草加固。

但石碑中总不能也掺稻草,我好奇地蹲下来,抓住那团枯草,这东西中虽然掺着许多砂石,但摸起来居然有些光滑。

拽了拽,我发现它牢牢地固定在石碑内部,干脆拨开它,想看看它们大概有多长,然而在这团黑色的“枯草”下面,贴着我手心的位置,竟然是一张人脸。

“啊……”我瞪着那张脸,跌坐在砂石堆上。

我听到离自己不远的文莎说:“你小心一点,连走路都能摔跤,你不要靠近了,虽然没有引爆外面的炸药,但我们炸出了一个小窟窿,有机会引爆外面的几块炸药。”

我没有理会文莎的话,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张人脸。

这明显是一个女人的脸,呈现深灰色,眼睛大睁,下半张嘴没有露出来。

刚才我的手还摸到了她的额头,又硬又冰。

她脸上痛苦绝望的神色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是雕刻出来的石像,而且,什么人会在石头里面雕石像?

我坐在地上,两手撑地往后退缩,受伤的掌心在地面上摩擦,不过我已经顾不上疼了。

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我吓得一挥手打了下去。

我身后的人是文莎,她甩甩被我打中的手臂,没好气地说:“你一惊一乍的在干什么?”

我连忙指着石碑中的那张脸,文莎却没有看向石碑,而是皱眉看着我手上被血迹和灰尘染脏的纱布。

“这只手你是不打算要了吗?”

我拼命指着石碑:“我的手不重要,你快看那里,那里!”

文莎皱眉,一边转过头看向我指着的位置,一边说道:“你脑袋又抽筋了吗?”

等她看到吓住我的东西后,也忍不住跳起来,蹦到我身后,一惊一乍地说:“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石头里面会有一张女人的脸?”

大伯和李培此刻也走了过来,两人围在石碑旁边。

我等了一会儿后,看到李培拨弄着女人脸上的枯草说:“师傅,这应该是人的头发。”

我想到自己抓住那一团头发时的触感,手心传来的不再是疼痛感,而是刺痒的感觉。

李培和孟小强将炸断的另几块石碑搬过来。

在每块断裂的横截面,都发现了一部分残肢,明显这个女人是被封在这个石头中的。

石碑被聚拢在一起,有两米多高,被炸毁的一些边角石块也被找来了。

我看到李培举着一块只比拳头略微大一些石块,他一边指着手里的石块,一边对大伯小声说了几句话。

大伯听了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看样子快支撑不住了。

李培看到我走过去,似乎是想把那块碎石块背到身后。

我见此反而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伯,您没事吧?”我站在大伯身边,眼睛却瞥向李培手中的石块。

“我没事,你扶我到旁边坐一会儿。”

虽然大伯确实是一副需要被人搀扶着的状态,不过他从未这样支使过我。

他把脸转向另外一边,似乎这边有什么东西他不想再看见一样。

我没有扶住大伯,反而让孟小强扶他去一边坐下休息。

不过孟小强扶住他的一瞬间,大伯好像又不需要坐下休息了。

我走到李培面前,朝他伸出手。

李培还在跟我装糊涂:“小芙妹妹,我那个蓝布包里的各种东西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你的蓝布包,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

“只不过是一块石头……”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李培的手一抖,石块差点砸到我的脚上。

我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块石头,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没有出现一只断脚,也没藏着一根手指。

石块上有三条平行的浅凹槽,它们并不是出现在石块的表面,而是在石块内部,如果不是碎裂了,任谁也发现不了这处凹槽。

我看着这块石头,看向那几截拼好的石碑,明显就能认出手中的这块石头属于哪个位置。

我弯腰想把石块拼回原处,却看到另外一头接缝的位置,露出四根手指,小拇指只露出了一点点。

我盯着那几根手指,慢慢地小石块盖上去,严丝合缝,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正好卡在凹槽的末端。

那么这三条凹槽……

我再也抓不住手中的石块,撒手甩开后,转身就冲着大伯他们尖叫:“她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封到这里面,她是被活埋的。”

大伯他们似乎比我要先一步想明白,文莎看着女人的脸,说了一句:“真惨。”

随后,她转向大伯说:“孟前辈,封印上被炸开的小窟窿开始自我修复了,如果我们还想出去,现在就要开始把外面的炸药引爆才行。”

大伯看着石碑中半张女人的脸在思索。

“难道就没有不用炸毁石碑的办法吗?”我看向外围的一圈石碑,“也许每一根里面都封着一个人。”

文莎说:“无论石碑里有没有人,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活着的时候被封进去的,他们都已经死了。”

“可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对尸体不敬,你们不是最讲究要敬鬼神的么?”

我刚想问,能不能把爆炸范围控制在石碑之间的位置,就看到文莎指着我受伤的那只手:“你注意一点,你的血都流到人家脸上了,这也是对人家的不敬。”

我低头,看到鲜血从掌心包着的纱布下渗出来,从手指落在石碑中那女人的脸上。

鲜血从她的额头往下滑,沿着鼻梁一直流到了她的嘴边。

我连忙蹲下来,想用衣袖把血迹擦干净,但有什么东西从她微微张开的嘴里伸出来,快速闪了一下后就消失了。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她嘴角的血迹确实消失了。

我连忙收回快要碰到她嘴角的手,退回到文莎身边:“她嘴里有东西,是活的,有活物。”

文莎和李培听我这样说,立刻谨慎地盯着那张脸。

等了几秒钟,那张脸没有任何动静,鼻梁上的那道血迹,像是把她的脸分成了两部分。

“你确定没看错?”文莎刚说完,石碑的碎块开始颤动起来。

我们同时往后退,看到石块们聚拢在一起,接缝地地方像是涂满了胶水,瞬间就粘合在一起,甚至连裂缝都消失了。

石碑猛地竖了起来,此刻只剩下一块没有回归原位,就是那张脸上方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