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我走了……”
“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早知如此,那年没遇见你就好了......”
颜黎姿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如同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炬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秦观坐在床边攥住她的手贴在额头上,双眼红肿,腮帮紧鼓,牙齿咬得“咔吱”作响,如果生命可以用某种热量的形式传递,那他一定愿意付出全部。
随着时间流逝,颜黎姿的脉搏渐渐微弱,随着身边仪器发出“滴”的急促声音,世界上被夺走了两个灵魂……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
夜里,秦观猛地惊醒,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正值闷热潮湿的夏季,梦中惊醒之后,秦观发现全身都是冷汗,湿透了贴身衣物,床单枕套也都浸透了……
“老秦。咋啦?”
沉默中,秦观上铺的苏长河揉着惺忪的眼睛偏过头。
看眼手上的电子表,刚好夜里两点。
“呼~”
“没什么事,做了个噩梦。”
秦观长叹一口气,随后穿上拖鞋起身。
“长河,给我一支烟。”
“啊?”苏长河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啊个屁!给我支烟!”
秦观语气不太好,情绪显然低迷到了极致。
“大学四年你都没抽过烟,怎么今天晚上突然要了?”苏长河只是默默嘟囔了一句,随后在床上摸索了一番,将裤子兜里的半盒黄金叶和打火机递给秦观。
“你第一次抽别太大口,小心呛到了。”
秦观没回话,坐在椅子上轻车熟路地抽出一支并点燃。
只见冒着火星的烟头迅速燃烧,他一口气吸了小半截儿。
随后浓重地呼出长气……
“咳咳咳……”
果然,第一次抽嗓子还是适应不了,秦观咳嗽了好一阵子。
“让你慢点抽,你非不听……”上铺的苏长河像是说梦话一般嘀咕着。
望着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头,秦观陷入了长久的失神中。
这是他从2022年回到2002年的第二天,也是他第一次做噩梦。
梦中的人是他老婆,只不过病死了……
那是个噩梦,同时也是现实。
可能对其他人来说,这种事情虽难以接受但也无可奈何,但对生物医疗界的巨头秦观来说,老婆颜黎姿的病逝是对他职业生涯最大的侮辱,同时也是对他的人生最残酷的打击。
于是在痛苦挣扎之中,他突然穿越了,回到2002年的夏天,他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
不断恍惚中,直到烟燃烧殆尽烫到了手指,秦观才忽然回过神,摁灭了烟头。
尽管有些魔幻,但他还是适应了这个结果。
又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
第二天一大早,秦观就起床洗漱,开始晨练。
这个习惯,他大概已经坚持了二十几年年,当然,对于重生之后的他来说,也不过是四年时间。
所以舍友基本上见怪不怪,继续睡自己的。
慢跑五公里、一百个俯卧撑、五十个引体向上,他一米八几的个头,浑身都是紧致的腱子肉,穿上运动装,看起来颇有点职业运动员的味道……
早上七点半,秦观结束晨练,又去了趟食堂买好六人份的早餐带回寝室。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秦观起得早多多少少会打扰到其他人休息,所以他给大家带饭也是应该的。
回到寝室洗漱完毕,室友也陆续迷迷瞪瞪地起床吃早餐。
苏长河顺手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放在秦观床位前的桌子上,其他人也基本保持给钱拿早餐的模式。
可今天的秦观显然与往常不同,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他望了望桌面上的零钱对众人说:“哥几个都拿回去吧……反正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也不长了,完成答辩都各奔东西,算是我请你们吃的。”
话说到这,众人眼里忽然都没了光亮,在一起住了四年,虽然闹过矛盾,干过架,互相认作过爸爸,可真的到了临别之际,不舍也是真的。
“老秦,你还是收下吧,心意我们都领了,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给我买早餐我已经很感激了。”苏长河啃了口包子叹气说道。
“是啊!观哥,一码归一码。”另外一个人也应和道。
“行吧!那我下楼买包烟一起抽了!”
秦观也没再多说,一把薅起那些零钱下楼去了。
再上来时,手里已经带着两条好烟。
“卧槽!观哥这么霸气!两条大中华?”平时就爱一惊一乍的老五白川这时瞪大了眼睛。
“嘿!老秦怎么也抽上了.......”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秦观笑笑随手拆开一条,成包地散给众人。
“没啥了不起的。”
此时的秦观明显还带着上一世的消费心态,开销没啥把控。
老爹秦肖伟是个体制内的小干部,所以在生活费上对他还是很舍得的,秦观也争气,大学四年里每年都能拿奖学金,这里里外外加起来,秦观还真不会在意这两条中华烟的钱。
宿舍里六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对未来的计划。
苏长河是江海本地人,所以他的计划就是毕业之后在江海直接就业,工作企业也已经基本上找好了。
而白川选择自主创业,听他说资金方面他家里人会给他一笔钱,但是具体做什么项目还没想好。
其他人回家的回家、读研的读研,总之即将各奔前程。
忽然,抽着烟的苏长河对秦观问道:“老秦,你呢?一直没听你提起过你自己的规划。”
“我啊?”
秦观眯眼愣了一下,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吐出一团雾气又从鼻子里吸入,动作非常熟练,完全不像是个新手。
片刻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上个学期老颜就联系我了,想让我跟着他。”
“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江海大学可是老牌高校,也是985工程的一员,在这里想要直接保研非常困难,对绩点要求很高,而且没有熟悉的导师带也很难获得资格。
苏长河看着秦观,默默吐个烟圈:“也对。老秦是我们系专业成绩最好的那一批人,虽然他经常干一些跟学习不搭边的事情,但大二就开始跟着颜教授做项目,保研也是情理之中的。”
聊到这,秦观又不免回想起上辈子上大学时干的那些奇葩事,半夜翻墙去网吧不打cs,只为了网吧老板私藏多年的假面骑士碟片;组织文学社索要学妹联系方式,大半夜发短信聊天,舍友都以为他终于开窍了,谁知道他小子是为了写一篇关于“从众心理研究报告”采集大数据......
诸如此类的举动数不胜数,想着想着连秦观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半个小时之后,宿舍里只剩下秦观、白川、苏长河三个人,其他人都各忙各的事情。
不过,刚准备出门的秦观忽然接到一通电话,来电人正是邀请他加入团队的导师、颜黎姿的父亲—颜常在,摸索一阵子他才找到接电话的摁键。
“喂,老颜。有啥事儿?”
记忆中,自打秦观跟颜常在认识之后,他就一直这么叫的,即便后来跟他女儿结婚,他也没改变过称谓。
“额……秦观。这…..这两天……”电话那头的颜常在踌躇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颜,咱俩都认识多久了。有啥事你就直说!”
说着,秦观便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
“呼~那我就直说了!事情是这样的!上个学期我不是帮你申请了一个推免资格嘛,现在情况有一些变化......”
“嗯?什么变化?”
“学院里面有人事变动,我不能再带研究生了.....换句话说,你的推免资格也没有了......”
颜常在说到这,一切也都清楚了,他不再是生科院的研究生导师,这意味着秦观也失去了保研的资格,现在是六月份,如果他还想继续深造就只能等待下一次研究生统一考试或者下一轮推免资格申请。
但秦观对这通电话并不意外。
阳台上他沉默了片刻,就连宿舍里的苏长河以及话唠白川都感觉到了异样,空气中似乎蔓延着凝重的气息。
电话那头的老颜又长叹口气道:“实在抱歉,秦观。这一切都是我的个人问题,是我把你连累了,耽搁了你的前程。”
“要不这样吧......虽然我不能再继续任教,但是我们专业还有其他资格深厚的教授,我会向他们引荐你,你看怎么样?”
“老颜。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咱们俩的关系,我是不会选择本校研的,江海大学虽然不错,但是在生物医疗专业上,还是远次于首都大学以五道口大学,甚至还不如咱们江海的其他几所985高校,说实话,要是让我等好几个月时间,我还不如直接参加下一次报考。”
“这.....你说的倒也是。没有我,以你的成绩上这几所高校都没有任何问题......那我只好再次说一声抱歉,耽搁你的时间了。”
“挂了吧......”
老何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落寞,似乎还有一些难言之隐未对秦观说清楚。
“等等!”
重生一次,秦观也并不像完全按照上一世走的路线继续一遍,他想做出改变!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老颜。咱俩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有些话我知道你不方便电话里面说,咱们见面了再聊!”
没给颜常在任何推脱的机会,秦观直接果断挂了电话,顺手摁灭烟头准备出门。
另外一边,颜常在家中,他缓缓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鬓角似乎一夜之间多出很多白发。
是的,因为涉嫌学术造假他被罢职了。
这种东西一旦被定性,很难洗清。
上一次秦观还是个青涩的后生,所以对于他的遭遇也无能为力,只好等了几个月参加下一次考试去了首都大学,而老颜也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自证清白,虽然再次回到江海大学任教,但一辈子都停留在了副教授的职称,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完全有可以成为正教授,甚至担任学校里更高的职位.......
这一次,秦观要亲手帮老颜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