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不过这故事开头为什么有点熟悉……”白衡略皱了一下眉头。
“哈哈哈,可能是流传的不一样吧。”素瓷如此说道。
白衡步子越迈越慢,想到了元叔讲的斗转星移的故事,开头也是两位皇子撞柱子,不过,为什么,为什么呢?
一阵秋风拂过,白衡抬头看向前方,此时素瓷也侧过头提醒:“风有点大,注意脚下。”
看着素瓷的侧脸,白衡不自觉的想到了胡子叔叔,心中恍然大悟:“無炁的形既是记忆所形成的,那么胡子叔所说的大能者开阴阳分無炁,是将無炁分给多个世界,那么……就是说,每个世界的無炁都有分开前的记忆!”
“那,那孟婆汤又作何解,记忆明明消散,無炁为什么不消散?”白衡想到这便苦恼地揉起了头发。
“白衡哥哥,参加完茶会,我们就去找胡子叔叔吧!”浮灵又冷不丁的说出了白衡心中所想,这才把小白衡惊的回过神来。
白衡呆望着浮灵弱弱的回应着:“好,好啊。”
许久,众人来到了凤仙台。
一入凤仙台,看见的便是满目的红亭,红亭绕着中央紧密排列,中央的左右陈列着两条黑色的长木桌,大道则在两桌之间直直延伸到亭后的凤仙阁,凤仙阁周围便是厢房与伙房。
“直走便到。”素瓷看着凤仙阁,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眼神。
风仙阁有三层,每层有五根大柱支撑,中间的主柱贯通三层。
“唉,骨清师傅在哪里呢?”白衡四处望了望。
“在第三层阁楼,我,就送到这里,白衡小友,我去安排你们的厢房,见到骨清师傅的话请让他将我的折扇还来,多谢!”素瓷笑眯眯的走掉了。
“好,我们上楼!”白衡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不知道那个泡茶厉害的人长的什么样。
白衡围着主柱转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楼梯。
“楼梯呢?”白衡问了问自己,转眼便看向尺山。
“谁知道呢,也许外面有吧。”听到孙尺山如此提议,白衡也是二话不说跑到外面,果然发现了搭在凤仙阁上的木板。
“这个,怎么用啊?”白衡挠了挠头。
“你看,这板子上方有绳子,应该是挂在梁上在阁内拉动的,而且这板子两旁还有活栓,所以我想这板子下面还有两块板子可以与之嵌合,形成一个空间。”看着孙尺山若有其事的解释,白衡钻到板子下方,果然看到了一个机关。
“真的是这样啊,真厉害!”白衡迫不及待的旋转机关,结果就是被两边放下的板子给头上砸了个大包。
“呜呜呜,好痛哇!”小白衡抱着头从下面钻了出来,眼角还有两点眼泪。
“抱歉,没尽早提醒你。”孙尺山满不在意的说道。
“果然呐!夸你准没好事!”小白衡心里知道这事不怪他,可看他一脸冷淡说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索性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白衡哥哥,你蹲下吧,我帮你吹吹。”浮灵贴心的话倒是让小白衡心中温暖了不少。
“没,没事,我一点也不痛的!”不过在女孩子面前,怎么能说痛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弄好这个,让你先上去,怎么样?”孙尺山摆弄着木板。
“哼,算你有点良心!”
不一会白衡就坐在了木板中,虽然感觉不对,但这么做能上去应该不假。
“好了,浮灵,我们去阁内寻绳子”孙尺山丢给白衡一个背影。
“快点哦!”白衡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白衡坐在木板上望着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思绪又飘回了他与小鹭相识的时候。
大桂树下一红一白的小小身影正在探讨一些神秘。
“呐,小弟,这是我从集市上带来的东西,不过我不知道怎么玩。”小鹭左拥右抱着两个小罐子。
“嗯?那是什么吖?”小白衡好奇的问。
小鹭打开了小罐子,里面装着的是一黑一白两种石头。
“啊,是乌鹭吖,我爹爹教过我的。”
“为什么叫乌鹭吖?”小鹭眨了眨乌黑发亮的大眼睛。
“嗯……乌鸦是黑石头,大白鸟是白石头。”小白衡如此解释,虽然他也不知自己说的是否正确,不过小鹭是信了。
“那我是鹭,所以我是白石头!”小鹭抓了一个白石头捏在手心里。
“我姓白,我也应该是白石头吖!”白衡不假思索的回道。
“嗯……那我,把白石头分你一半,你来教我玩吧!”
“这……”
“你可不要推脱,不然你可逃不了我的挙头!”小鹭鼓了鼓腮帮还捏了捏拳头。
“好,好的,老大!”小白衡就此妥协。
后来,小鹭嫌规则太不好懂了,于是围子棋变成了连子棋,结局是小白衡0胜25败,后来小鹭觉得没意思,就去找下一个对手了。
“对了,小弟,这颗‘白鹭’送给你叭,就当,你是我手下败将的证明!”小鹭将白石头放到小白衡的手心中,让小白衡的手紧紧的握着它。
“可不要弄丢了哦!”这是小鹭最后的叮嘱。
可是,最后还是丢了,丢在了那战乱动荡之中,一切,都来不及告别,虽然白衡还小却有了留念的人和物,在那个世界的死亡,让遗憾永远成为了遗憾。
“诶?等等!”白衡正沉醉在回忆中,身子却不自觉向后倒去,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白衡总算是平安“落地”了。
“这个孙尺山,太过分了,居然没提醒我!”白衡心里埋怨着。
不过,起身后的白衡却没见到什么骨清师傅,又转了一圈还是没发现,而且这里也没有楼梯。
“白衡哥哥!”
听到浮灵的呼喊白衡循声找去,来到了阁楼边。
“白衡哥哥,我在上面!”
白衡抬头便看见浮灵的小脑袋和下垂的头发。
“什么情况,浮灵公主,你是怎么上去的?”白衡惊讶的问。
“尺山说中央大柱子上有暗门,里面有楼梯,我们就上来了。”浮灵高兴的大喊。
“……这家伙,连说他有良心都是好话!”白衡心里愤懑难平,冲上面大喊着:“孙尺山,你等着我吧!”不过,白衡马上就后悔了,万一吵到骨清师傅就不妙了,于是马上去柱子上摸索着机关。
“浮灵,别把身子靠那么前,可能会掉下去的。”孙尺山关心道。
“你不是牵着我嘛,我不怕!”浮灵天真的笑着。
“也是,好好跟着我就行。”孙尺山也想回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如何微笑,在旁人看来他只是脸部抽搐了一下。
“两位,小友?何不先坐下饮杯茶”一位光头长者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孙尺山与浮灵看向老者,有与子河叔一般略有凹陷的眼窝,其中也透露着深邃的目光,随意两撇的白眉又厚又长,而下颌却十分干净,没有一点胡碴,别具一格的还属是他锃光瓦亮的光头,身上裹着以红色为主色的长袍,赤脚轻而缓的迈着步子,像一位妇人为了展示身段而故作姿态。
“骨清师傅,好久不见。”尺山双手抱拳略微弯腰以示问候。
陆皎闻此言后立刻围着尺山打起转,口中还喃喃道:“让我好好瞧瞧”
许久陆皎才停下步子,开口道:“若不是子河予我书信,否则我是定识不得你啊!”说罢陆皎还笑了笑。
此时,白衡也走了上来,看着眼前三人,心里莫名有种爷爷带孙子的喜感。
“你可是白衡小友?”陆皎率先问了一句然后慢步走向白衡。
白衡也迎了几步才开口:“你就是骨清师傅啊?”
“嗯,怎么,和你想的不一样吗。”陆皎双臂微张,想更好的展示,像是怕白衡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是,是有点。”白衡想象中的是一位清雅脱俗,不落凡尘,更似是仙人那样的人,虽然眼前这位的确是“脱俗”,但白衡心里想要的是那种不脱俗的脱俗,可能人不可能办到吧。
“哈哈,相由心生,也许我的形态达不到你心中所想,但我的内在如果达到了,你便不会觉得我不是你心中所想,或许会更为喜欢也说不定呢。”陆皎微微屈腰,挽起红袖,伸出如玉藕般白洁的手,邀请着白衡。
白衡愣了一会儿,因为还没彻底理解这句话而自己已经被别人邀请于是有点迟钝。好在,人可以不用去理解什么事情,既然被邀请,搭上手就好啦,而白衡也是如此反应。
“来,我们饮茶清谈。”陆皎牵着白衡的手走向了茶案,茶案上熏香飘飘,摆有茶具几副,如此简单的陈设却是陆皎一生在钻研的东西。
白衡则在他手心里感到了别样的温暖,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温茶所晕开的墨石一样,就差一个会山水画的执笔人了,这一种非常非常宁静的感觉,白衡心中有了肯定的答案,他,这位骨清师傅,是与自己心里的那种人一样的人,想到这,白衡便已经做好了打开心扉与之畅谈的打算。
茶意何所见,听君二三事,秋水浮落枫,微波鉴此真。
茅然山山脚客栈内……
周玖放下了行装便倒在榻上,虽然累,但他还不忘说话:“呼,终于到了,不过,玥儿,你突然晕了真的是太吓人了,我差点就吓死了,你死了,下半辈子我找谁和我搭档啊~”
坐在椅子上的韩玥一手捏紧了桌布,一手用力锤了一下桌子:“你有玩没玩呐,一路上叨叨叨叨叨,不就是中个暑嘛,还不是怪你磨磨蹭蹭的!”韩玥闷闷的喝了一大口茶水。
“嘻嘻,这可怪不得我,你要怪就怪小六呗”周玖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不多说几句就好像自己的嘴白长了。
“行了,行了,不和你吵,明天就是茶会了,今天我可要好好休息。”韩月来到榻上把周玖硬拽了下去,独占了休息区。
“哎,又让我睡地铺!”周玖早已习以为常,而这种抱怨还是要说说的,万一韩玥大发慈悲呢。
“哎呀,别说话了,你还不快去打听消息,记得带小六吃饭。”韩玥将被子盖在身上,从此,与世无争!
“哼,小六,我们走,甭理她!”周玖大摇大摆的走掉了。
小六回头望了一眼韩玥,心中已有了几分思量。
悦来客栈自古是武侠胜地,这里也不例外,不过今天的客人异常的多,而且鱼龙混杂。
有商贾之人,有渔猎之人,有雅士之流也有布衣黎首,有朝庭大臣亦有空门佛僧,在这种种势力交织下,在座的人多是轻言,少言,生怕被别个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从而引发争端。于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就是明明宾客满堂却静的像无人清扫的孤坟之地,非常压抑。
这场面小二也没见过,只能现场手写一份菜单让客人用手点点点。
不过,这一切都被周玖看在眼中,正欲从楼上轻松跃下霸气开场,可是有人抢先他一步。
“店家,店家,新鲜的,刚钓起来的,老规矩,一半价钱!”一位白短发的老渔人敞着粗布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右手提着一条大白鱼摇摇摆摆的走进来了。
“好,好嘞!”店小二用双手捧了过来,抱着扑腾的鱼正欲往伙房走去,可是大鱼鱼尾使劲一扇,把店小二扇了个人仰马翻,眼看大鱼将要砸向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人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众人眼前,随后一阵银铃声响起,大鱼立刻被斩为两截,鱼的头部落在了一桌武人桌上,还正咂吧着嘴,身子则落在了地上。
此刻目光都聚焦在了拿刀人身上,当拿刀人不急不徐地将刀收回刀鞘时他的肩上搭了一只白净的手。
随后手的主人从他身后走出来,只见那穿得富丽堂皇,手握羽扇的人挺着胸脯作揖道:“吾乃步景,父辈呢,不好意思,是当今国主的叔叔,拿刀的这位,是我的侍从‘求为’,我们初来贵宝地如有冒犯了各位的地方还请包涵,呐,我身后这几箱金石(一个金石等值于1万杫)就当是给各位的赔礼了,来啊,发下去。”步景拍了拍手,身后两个随从将箱子里的金石一颗一颗装进了布包中,再将布包塞给了众人。
“不会吧,馅饼这么掉,还是金的!”站在楼上隔岸观火的周玖瞪着一双惊奇的眼睛,双手撑着椅栏心中直呼“不可能”,显然,他是吃不到金饼说饼馊。
“谁稀罕你的东西!”只见武人那桌一人将布包扔向步景,却被求为用刀鞘挡了下来。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今日诸位作个见证,我手下与之一战,死生自负!”步景阴鸷的双眼流露出的是那三分的杀意和七的傲纵。
“二哥,冷静!”武人中的一人拉着武二哥(代称)的手臂。
“冷他娘的,这奶奶的把我们当要饭的了,国亲又怎的,我等也不是吃素的!”武二哥拿出藏在桌下的“长裹布”,扯掉裹布后,一柄长刀显现,刀刃闪着凛凛的白芒似君王在宣示它不可撼动的权威。
“好!这里地方窄,出去一战!”步景领着求为踏出了客栈的门,来到一旁临江的空地上。
众人也跟着两个人出去了,毕竟能忍住不看这种热闹的,要么是早已欲料到结果的,要么是有重要的事要办的。
“小二,你还愣着干嘛呢,快去㓾鱼(剃鱼鳞、剖干净鱼内脏等操作)啊!”提鱼来的老汉闷闷不乐的命令着。
“好,好!”小二连连应付着,随后弯身去捡鱼身。
“对了”老汉叫住了走向伙房的小二,又给吩咐了一句。
“一碗泥豆(花生米)一碗清酒!”老汉与隔壁桌的老者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亲切感。
“好嘞,这就给备着!”小二终于进了伙房。
“豁,人都没了,不过咱不凑这热闹,按我的经验,留下来的肯定是高人,小六,我们去会会他……们?小六……小六?人呢?”周玖被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了。
“唉,都是凡人!”周玖虽然对小六独来独往的个性不看好,不过才九,十岁的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分苛责,毕竟干他们这行没有明确的分工那就是一盘散沙,不过说到底,小六也不是他们的人。
“嘿嘿,两位大爷,就欣赏我的轻功吧!”周玖踏栏一跃,如飞鸟栖林一般缓缓落下,得意极了。
“哎呦,这什么东西啊!”周玖还未落在地面,脚下便一滑,摔了个四仰八翻。
“小娃儿,没事吧?”老者关心的问。
“没事,没事,这什么东西啊,怎么……哇哦~”周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原来是装金石的袋子,在惊喜过后默默的放进了身后的腰包里。
老汉瞥见后则是笑了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捡的死人钱,作何道理啊?”
周玖被问的一惊,忙问:“哪有死人,你不会说的刚才那个武者吧,他人高马大的,打那个瘦肉干(求为)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汉只是笑笑不应答。
“二位,酒和泥豆来啦!”小二绕过了挡路的周玖将酒和泥豆分给两位客人。
周玖则麻溜的坐在了老汉的对面,一把抢过酒碗,将酒一饮而尽顺势将碗扔还在桌上,还轻蔑的看着老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老汉也不急不恼:“你真想知道,嗯?”
周玖把玩了一下腰间的小刀半刻才回应:“是又怎样?”
老汉一听这话就乐呵的笑起来,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我这肚子装的三山五岳,天南海北的故事,要想让它吐出来,要有能养蛟龙,能淹丹阳山那么多的酒,你能给多少,我告诉你多少。”
周玖心中清明了几分:“原来是打酒钱的主意,绕那么大个弯,还这么能吹,看我今天不灌的你找不着东南西北!”
“好,就当交个朋友,你喝多少,我请多少!”周玖豪爽的答应下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老汉刚要开口,又低了下眉头,嘴巴咂了咂,略有点撒娇的说:“我想先喝酒。”
“……你个酒鬼,小二先上三坛蛟龙醉!”周玖大声命令着。小二远远的便应了一声:“好咧!”
再看江旁众人,求为被那武人的刀势逼的左闪右避,这是一开始的看法,越往后看才明白,这是求为在戏耍那武人,地上已经有了几十道刀痕,还有一圈明显的痕迹,原来是求为在逗武人溜圈子,明明是侍从却将溜猴的把戏发挥的淋漓尽致。
此时众人耳语纷纷。
路人甲(目视前方):“这个求为什么来头?”
路人乙:“听说是剑仙的徒弟!”
路人甲(依然目视前方):“不是吧,你哪个道上的,修仙的吧,还剑仙,这求为拿的是刀啊。”
路人乙:“这刀又没出鞘谁知道是刀。”
路人甲:“刚刚斩鱼你没看见?”
路人乙:“你看我戴着黑布就知道我是瞎子喽!”
路人甲(转头):“嗯?你个臭乞丐来凑什么热闹!(一脚踹开)”
孩童甲:“师傅!”
孩童乙:“师傅!”
两个脏兮兮的孩童搀着老乞丐缓缓远离人群。
老乞丐:“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现在看到老人被踢倒也不扶了。”
孩童甲:“师傅,是你演的太假了!”
老乞丐:“假吗?”
孩童乙:“假!”
老乞丐:“我这一摔二十年的功夫,居然被说假,唉!”
孩童甲:“是吖,师傅,你要是多读点书,就知道这世上好人少,坏人多,就不会只逮着好人坑了!”
老乞丐:“你读书读傻了吧,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等回去盖你碗(不给饭)!”
孩童甲(耷拉着头):“我错了师傅。”
再看那武人早已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衣服全被汗水浸湿,浑身热气腾腾,却依然怒目嗔视着求为,现在的他要是挥刀即便是将那刀扔了出去也不奇怪。
“有能耐……别……别躲!”武人断断续续的喊着,即使用着最大的嗓门但在外人看来就像婴儿的咿呀学语。
“你输了,收手还可留有一命。”求为简短的劝说着。
“二哥!不要意气用事了!”武二哥的兄弟们用手扳着他粗壮的胳膊制止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就是生死之局哪有双方都活着的道理?”步景看着武人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笑得甚是器张,随后脸色一沉,眼中凶光乍现,“求为,杀了他!”
此话一出,秋风大起如镰刃划面,直削向武人一方。
“……”求为沉重的呼吸着,这是对他们最后的歉意,随着银铃声在风中响起,他无奈的闭上双眼,抽出了腰间那把雨霖刀,蹬步向前,迅疾若风,银铃与刀划破空气所产生的声音本应奏成一阵清妙乐章,可是其间却夹杂着许多不应存在的音调。
只见求为立刻回转身体用刀挑起左脚下的小石子向左手边掷去,然而除了树枝被折断落下的声响便再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步景阴冷的问。
“有一个高手”求为用刀尖指着地上一些碎裂的石子,“如果我不改变刀法,这把刀直接砍刃会卷,横去挡,刀会断。这把刀是我恩师的遗物,还请您见谅。”求为收刀回鞘望了一眼树林便没再说什么。
步景拍了拍求为的肩在他身后悄声的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这次就算他们命大,既然这里有高手,你去寻他便是,我来这只是消遣,还没有人能把我怎样。”
此话说完求为立刻转身抱拳答谢,看着树林的方向满怀期待的走了进去。
待求为走后,步景又转向众人:“各位,我步景呢只是想结些善缘,所谓和气生财嘛,可有人不买账,我呢也只好给些教训,刚才我说的什么生死局啊,你死我活之类的都是玩笑话,我呢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和我做朋友最简单,顺我者昌,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就给我躲的远远的,免得落到和这些人一样,听懂了,各位是兄弟,听不懂,各位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给你们的钱收好,以后说不定还是保命的东西呢,哈哈哈哈哈哈哈。”步景放浪形骸的笑着离开了,撂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人们,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心中考虑的却是同一件事,那就是手中的“金饼”扔是不扔。
“喂喂,你都喝了多少了,倒是屁也没放一个。”周玖又抢过老汉手里的碗不让他继续饮下去。
老汉满意的摸了摸自己被酒莱涨的又圆又红的大肚子连连道:“好说,好说,再,再来一口。”
周玖眉眼一笑,计上心头:“行,那就一口!”周玖直接将碗扺在了老汉的牙关前,见老汉如痴如醉的喝着,周玖看准时机动了动手腕想撬掉老汉的牙齿教训他来着,可是这老汉硬是咬下了半边的碗。
“这,什么破碗”周玖嫌弃的将碗丢到一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喂,你这小老头喝了我足足三十枚杫,再这样我直接抓你到四方那去啊!”周玖恼火的威胁着。
老汉微微一笑,朝周玖吐了一口酒气,一股怪味就把周玖的怒气变为了恶心,熏得周玖连忙用胳膊遮住了口鼻。
“嘿嘿,看在这点小酒的份上,我就讲一讲那些江湖轶事。”老汉又连饮了一碗酒而后便绘声绘色讲起求为的故事。
“讲求为,就要讲宁寿,传闻宁寿叛乱之时,屠尽昼阳城两万甲士,昼阳守将何巡与其二子以身殉国,还余一子在西部的万花城内,此子便是求为,求为年十五岁,听闻此事后愤恨决然,欲回皇都为父寻仇,可他的师父李云城却将他拦下,对他说,若他学不会灵锋刀法,即使折断他的四肢也要拦下他,求为无奈,潜心练刀,这一学便是十载,十载啊,风雨变化几多啊!他的师父李云城已经死了三年,宁寿也被自己的儿臣杀死,皇主也已成了前皇主,物事人非,求为纵使学会了天下第一刀法,却已成了孤身一人,但是怀璧匹夫,焉能无罪?多少人为了挑战天下第一而死在他的雨霖刀下,甚至是皇主身边的秘卫也被他一刀枭首,但触怒了主威又岂能全身而退,双拳难敌四手,孤身一人的求为又如何是世人的对手?也算他命不该绝,步氏亲王之子步景看重了求为的才能,将他力保下来收为侍卫,这,就是那求为的故事。”老汉眯着醉醺醺的双眼又饮了半碗。
听老汉讲完后,周玖用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老头知道的到也真不少,求为……师父……李云城……李云……城……”周玖脑海中灵光一闪,双手按着老汉的肩头兴奋的问:“李云城?就是‘野客’的建立者之一的那个李云城?”
老汉心不在焉的端起酒碗倒了一碗酒,眉毛一挑,口齿不清的回道:“除了他……还有谁敢叫李云城?”
周玖听到老汉确实的回答后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李云城,一个为前朝留下浓墨重彩的人,一个身世神秘的人,一个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人。正当周玖感慨间,隔壁桌的老者左手捻着自己又细又长的白鬓右手摇晃着酒碗,有模有样的吟起诗来:“仙鹤云登饮酒醴,醉吐白狗拢苍鹰。霖铃雨夜失梦露,枯荷焦土朝天啼。野客乘舟劈碧空,萍草恨分风足履。不见江尽见人尽,隐入水云无处寻。”
喝酒的老汉听完后眼睛一亮讶异地问:“你可是那位杜大人?”
“我又何时,成为‘大人’了?”老者没有转头,只是直直的将碗中酒闷下了喉咙。
老汉抹了抹嘴巴,而后站在老者身旁看着他沧桑的侧脸问道:“你,你怎会在此?”
“来看个老朋友。”老者没有起身,只是呆呆的坐着。
“这样啊……”老汉没有多问,因为他无话可问,而且“看客”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归来,不一会儿便填满了空座,而这次,却异常吵闹,想来是被步景和求为活跃了气氛。
“该死的步……唔?”武二哥刚落坐就想骂人却被手下捂住了嘴。
“二哥,小点声,他们都收了金饼,要是去个通风报信领跑腿费的喽啰……告诉步景虽然不打紧,但听了心上还是会记上一记,明天估摸着他也要去茶会,要是他有看不对眼的地方说不定就先欺负我们!”武小弟在二哥旁悄声说着。
“哼!”武二哥气的又用手砸了一下桌子,不过这次看向他的只有讥讽冷笑的脸。
看到各怀目的众人,周玖要是一个人像个杆子一样杵在原地,怕是还没打听到消息自己的底就先被兜干净了,所谓激流勇退,正是当下,应去找韩玥从长计议!
周玖趁老汉不注意将“金饼”甩给了老汉,自己则隐入人群后悄摸的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周玖背着门拍了拍胸口吁气,低头间便与小六的目光对视。
“你出去啦?给我讲讲那个求为厉不厉害!”周玖走过小六身旁摘下了他乱糟糟头发上的树叶,随手拿了一个糕点坐下跷着二郎腿品尝了起来。
小六沉思片刻后说了一句笑掉周玖大门牙的话:“不够厉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玖看着眼前这个三寸丁小孩,装成熟的大人,还有模有样的,随即打趣道:“口气这么大,你吃芹……”
周玖还未说完,一支银簪如流星一样划过,刺碎了手上的糕点钉在了窗架上,周玖惊恐的看向床榻,只见裹着被子只露出头的韩玥正用一双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周玖连忙捂住了嘴还向小六比了嘘的手势,再回看韩玥,她的眼已合上,自己才松了口气。
小六摇了摇头,从窗架上拿下簪子丢给了求为。
此时的两个男人苦闷极了……相顾无言的捱到了夜晚。
风仙台厢房内……
“白衡哥哥,你在看什么吖?”浮灵低声询问着望着窗外月亮出神的白衡。
“嗯……浮灵,我有个问题哦……”白衡转身看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浮灵,神色变得认真了起来。
月光散落在两人的肩上,像母亲柔和的怀抱一样,庇护着自己的儿女。
“你为什么,叫我哥哥,却只叫孙尺山‘尺山’呢?”白衡的问题似乎早已被浮灵料中,只见她纯真的微笑道:“因为,白衡哥哥就是白衡哥哥吖”
“可,可是……”白衡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一位站在厢房门口的青衣少年打断。
“白衡小友,尺山兄命我将浮灵小友带到给她准备好的厢房,方便她洗漱安居。”青衣少年如此说道。
“你是谁?孙尺山呢?”白衡向青衣少年走了过去。
“这里叫我绿尘就好,尺山兄正与紫云师兄商讨明日茶会的事宜,所以遣我前来”绿尘将灯笼横拿着回应白衡的问题。
“那,白衡哥哥,明天见!”浮灵告别了白衡跟着绿尘走了。
白衡又回到一个人的世界了,他转身将目光投像月亮,心中喃喃的问:“月亮啊!你是否,是我熟识的月亮呢……”
月亮没有言语,薅来了几片乌云,偷将身子隐入了黑夜。白衡也学很多人一样叹了口气,关上窗子便上榻入睡了。
次日……
天光初破,散云喷阳,青山翠影,人烟浮浮,茅然山脚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褐衣男子正在高台上招呼着众人。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容我讲几句话!”褐衣男子试图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你谁啊?”
“你也是来参赛的?”
“好丑哇,应该不是吧!”
“是他我就不看了。”
“……”
在高台下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青年平静的看着台上那位出糗的男子。
“主人,何大人回来了。”从人群里钻出一位身穿粗布衣且相貌平平的男子在青年耳边低声道。
青年听罢侧身转过头便见一位侍卫打扮的男子,随即脸上挂着笑容迎过去:“还是你在身边比较安心呐。”
“景公子,我来迟了”
“没事,事情解决了吗?”
侍卫略有迟疑的摇了摇头,正想解释却被高台上褐衣男子的粗嗓门打断。
“咳咳,我是骨清师傅的二弟子,雅号香雨,首先感谢各位应邀前来,今值金秋时节,更应有良茶雅艺相陪,请各位与我一同前往风仙台品茶,择茗行道,清雅一番!”香雨挺着胸脯挥着衣袖,略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这时一个胆大的喊了一声:“这是比武招亲的台!”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醒悟”过来,纷纷“提醒”着香雨。
“哪里来二瓜蛋子!(可以理解为250)”
“喝茶?这是喝醉了吧?”
“听说丹阳那边袁掌柜还有医眼睛的药,你改天去看看吧!”
香雨强装镇定的在台上左右瞧了瞧,看见红色绣球的装饰,原以为办场地的喜欢热闹,现在心里真是欲哭无泪。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大声赞美,并且边鼓掌边撤:“好!比武招亲好!怎么不好呢!好~非常的好~”随着香雨的人退入台后,看客陷入了一时懵圈中,不过好在蹲完茅坑的戏仪(主持人)及时回来,尽管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您似乎很在意那人”求为揣测道。
“嗯,只是一个在无聊的世上自行其乐的人。走吧,去风仙台。”步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随后摇摇折扇走向通往茅然山顶的三镜门之一的静门。
而隐入街市的香雨一脸苦笑的疾走,想忘掉刚才的尴尬场面,越想忘走的也越快,不出意料的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哪里来的浪子徒孙,竟敢……”被撞的那人欲言又止。
“哦,抱歉,抱歉,路过,路过,不小心,不小心。”香雨只想尽早离开这个地方,低着头说了几句没有诚意的道歉词便匆匆离开了。
“哼!真无礼!”被撞的人气的跺了一下脚,恶狠狠地用眼神剜了香雨背影一眼便甩头洒脱离去。
走了一段,香雨心中疑惑了一会:“这么晴的天戴斗笠干嘛,真是个怪家伙。”
“香雨叔,你在逛什么呢,找你半天了都,客人们都等急了!”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十六七八的小伙子拉着香雨的袖子就走。
“唉唉唉,就你着急。你先等等,告诉我现在来了有几人。”香雨叫停了少年。
“嗯……士家的来的有潘家潘四郎侄儿潘有邻,徐家徐盛入赘的女婿徐真,龚家龚大龙的小儿子龚程,魏家魏常辽的大儿子魏明以及于家于业的长孙于休。商贾来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海运业的元老悯子同,一位是矿石业里名不见经传叫邓中的。农家只有一位已经退政的治经博士韩文远,做工的有明月纺的纺主的丈夫严居正,牛家铁铺牛武山的两个儿子牛大力和牛小力。现在来的就这些。”
“嗯,算着时辰也该都到了。”香雨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
“香雨叔,我们不是寄了三百多封信吗,怎么只来了这么点人?”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也存在着依附关系,如果不多发一点,遭人记恨,我们这小茶山也就很难立足了,你看多发一点,那些依附关系的就不会与自己主家同时来,如果来了那也是得罪主家,就算他会记恨我们自己也不会好过,我觉得这世上没这么傻的。”香雨背过手侃侃而谈,尽显领导姿态。
“不过算上他们带来的随从,还有杂七杂八慕名而来的也有几十号人呢,山上的饭管够吗?”
“就算不够我那紫云师弟也有办法。”香雨似乎对他的师弟抱有很大信心。
“快走吧,这些个人,只有见到方知几斤几两。”香雨步下生风,很快就与少年离开了街市。
此时凤仙台上……
“青山幸得金风顾,不使红鸳垂老凋”素瓷站在山边,看着此间盛开的树,折扇微启,口中悠悠吟着诗句。
“素瓷师傅,这诗什么意思吖。”白衡的小脑袋上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几片红鸳花的花瓣,而他却不曾察觉。
素瓷抬起右手,伸指为掌接下被风吹落的红鸳花瓣:“此树名叫红鸳,如你所见,此树白身红衣(白色的枝干,红色的花瓣),这红鸳花夏开冬凋,在这秋季便是她老去之时,此花不结果,花蕊也与其它花不同,黑如墨,状如珠。如果不是金秋风急,这花便会老到冬季凋败,所以说‘幸得金风顾’。”
“可是,明明可以老到冬季凋谢,现在秋天就被吹下来了,怎么能是幸运呢?”白衡很是不理解。
素瓷浅浅一笑,眼睛敛而下视:“这只是最后一句,而全诗包含着一个故事,等你稍大一些,如果你还记得这件事,可以来问我,现在对你说是不合时宜的。”
“唔……年龄小怎么了,我也是读过不少书的!”
白衡的孩子气在旁人眼中总是纯真无邪,素瓷故作惊讶的回应:“哎呀,没想到白衡小友学识如此渊博,是我冒昧了,那便待茶会结束后与你细细道来,如何?”
这带有几分戏谑的语句白衡听了很不是滋味,回了素瓷一声轻哼,便去凤仙阁找骨清师傅玩去了。
凤仙阁上骨清与尺山浮灵正在清谈,论至玄炒之处更是愉悦舒畅。
“浮灵小友年龄不大见识却如此之广,想必是从小便与尺山小友游历吧。”陆皎有意无意的询问浮灵的前事,毕竟,这实在是令人好奇。
“浮灵与我只相识几月,我初遇她时是在雷州的,在此之前的事,我也一概不知。”孙尺山如此回答后,陆皎也不好再去询问了,毕竟浮灵连亲近的人都不曾言说,何况自己这个才几面之缘的老头呢。
“那茶会之后,你们将往何处?”
“我来此是为了父亲的遗愿,不过事情不太顺利,之后可能会去首城,因为浮灵和白衡是外乡人他们的长辈很可能去那里。”
“哦?那正巧,这次茶会后‘茗’也会去首城,不如与之相随,若有机遇得见皇主,向他请求也许更容易找到。”
孙尺山此时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拿茶杯时停顿了一秒。
“尺山小友,难不成有不妥之处?”陆皎格外敏锐的捕捉到了孙尺山这一举动。
孙尺山正视了一眼陆皎,轻缓的放下茶杯,淡然地回道:“还需问过子河叔。”
“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无所顾忌的小尺山了。”陆皎欣慰的笑着。穿过雾气的光落在他的白眉上,伴随他的呼吸轻微的跃动。
孙尺山坐不住了,起身禅了下轻尘,看了看浮灵,自言自语说着:“人的秘密真多,谁也看不清。”
“所以,大家都扯平了。”浮灵单纯的答道。
“……”
“差不多到时辰了。”陆皎缓缓走到槛栏旁看着三镜门的道路上的人影。
山路上虽白雾漫漫却也抵不过人气的闹腾,如有灵一般避开了人们,从而出现了三条明晃晃的山路。然而水润青石寒刺骨,雾淋山花露霜衣,此间的清冷刺骨便是这“山气”不输“人气”的地方。
敬门道上……
“好……好冷啊!!!”一青衫少年双手抱臂上下撸动,张口说话时下巴忍不住的打颤,牙齿碰出“咯咯”的声响。
“清……清清,我阿……阿娘准备的衣……衣服呢?”青衫少年转头看向旁边两手空空的侍童长清清。
“少爷,咋晚你说怕忘记穿阿娘准备的衣服便早早的穿上了,可是龚程生拉硬拽的邀你去博彩,玩到兴头上您觉得燥热,就扔的不知所踪了。”
听完长清清的述说后,少年脸颊上泛起了小桃红:“行了,不见就说不见了,干嘛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少年余光瞥向后方的人,还好零零散散还隔着点距离,不然这丢人的事全都知道了。
“少爷,您咋晚还喝了点酒我怕你忘了……”
“我喝酒……你咋不劝着我点!”少年甩锅道。
“少爷呐,我为了时时刻刻服侍您,直到咋晚我没沾过一滴酒水,只为了保持清醒,不干糊涂事,可是您硬是把酒往我嘴里喂,我……我哪能不醉啊。”长清清委屈的辩解。
“是……是嘛……”少年的脸更红了。
“不过,清清的衣服也就是少爷的衣服。”清清麻溜的脱下了外衣披在了少年的肩上。
“嗯……”少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青石阶上,他心中希望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子能够自私点,可是他们是主仆,这种关心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长清清看着少爷的面容,脑海中想起了少爷阿母的吩咐:“清清,作为有邻的侍童,你可得精明点,你也知道有邻从小到大都是糊里糊涂的,什么倒霉事净往家揽,好在我们家发达了,你呢,就替他提防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让他少溜哒,没事多读书……”之后还有很多叮嘱,清清却再也记不住了。
清清正在细想着儿时的事,却被潘有邻打断了思绪。
清清看到潘有邻正悄悄的瞅着左上方略微有点飒爽的背影:“清清,你说今天龚程是不是有点怪,他平时不是挺爱吵吵的吗,今天怎么还戴上斗笠面纱装侠客了,换平时他一定会勾着我的肩说‘有邻兄弟,咱们两家虽然不怎么对付,但我们两兄弟感情是真的,今天哥哥就带你看遍风花雪月,吃遍山珍海味,喝尽玉露琼浆,人生得意,不醉不休!’这样的话。”
看着所谓的“龚程”的背影,长清清很是敏锐的发现这家伙并不是龚程,而他的随从竟然没有识破,想必是受到什么威胁,而自己家主少不更事,倘若告知他,指不定又惹出什么麻烦,于是便扯了个小谎告诉潘有邻:“少主,这龚程昨晚喝醉了,迷迷糊糊扮上了侠客,今儿早怕是赶了急,忘换衣服了,我估摸着他还醉着咧。”
潘有邻套上清清的衣服后人也精神了些,只见他装模作样的摸了摸下巴刚长出来的胡碴,若有其事说道:“好,今天我们也让他出出糗!”,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跟在龚程屁股后面,清清则默默的护在有邻身旁,直觉告诉清清前面的人绝不是什么善茬,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
静门道上……
“看来真兄对此择茗是势在必得啊。”一青年眼神轻蔑嘴角微扬,还时不时摇摇手中半开着的紫金扇,从外貌上来看,此人甚是自负,然而如此之人,也唯有步景。
而反观与他对话的人,神容俊郎,额前敞亮,两目若有涵月之光,肤如洁玉,谦逊温和,而此人便是徐真。
“景弟可也有意争此‘茗’位,若有意,为兄定不与弟相争,若无意,还望弟助兄一臂之力。”徐真诚恳的说道。
听到徐真这般说道,步景心中也念道着:“都说徐家得了个好女婿,原以为是个虚有其表之徒,今日一观倒还有些斤两,容我再试他一试。”
“真兄说笑了,我本就是一纨绔公子,今日只是伯父遣我,不然我怎会与各位公子和士人争这虚名呢,不过今日你若得不到这‘茗’位,明日我便给家父书信一封,给你一个有实权的官当,你看如何啊?”步景说着老作派的词,意欲拉拢。
徐真却释然一笑:“景弟愿意帮我,兄感激不尽,只是……‘茗’位轻,臣位重,无载芥舟之水何以载千帆,不得‘茗’位之轻何以承臣位之重?今不得茗,如若无为之水,止添坑穴尔,何以堪大任?弟之义举,反为我之心痍,理尚未能明,何以报也。故我一心一意,得茗所必为也,无有二心”
“哈哈哈,真兄,可真是……谦虚啊!”步景压重了最后三个字,似乎是在警告徐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徐真却不以为意,反而看向了后方。
“若说谦虚,这路上一言不发的三位才算是谦虚。”
徐真与步景的后面便是求为,而在求为的后面则是两位士家公子,魏明与于休。
而这两位公子真是倒了大楣,好不容易可以从家里头出来赏月观花,走马寻艳,偏偏遇到了步家公子哥里最拔扈的一位,紧张的话也不敢说,何况他们前面还有那个江湖上人称天下第一刀的何求为,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步景不屑的望了他们一眼,目光又回到徐真的脸上。
“因为,言多必失啊。”
“你可真会讲冷笑话,现在可不是夏天。”
“哈哈,彼此彼此。”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话没一话的说着,倒也算是投缘。
而净门道上却是一派详和。
只见一白胡长者被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搀扶着,后面则跟着三五随从,而和他们一队的还有两个气壮如牛的小伙子,这俩小伙子在队伍首末充当着护卫。
“大力,小力,辛苦你们了。”白胡长者突然驻足道着谢,身旁的中年男子则是作了个手势示意队伍停下。
“诶,哪里的话,韩博士(韩博士,原叫韩文远,因职称为治经博士,于是世人皆称“韩博士”)是远近闻名的大人物,能护送您,是我们俩兄弟的福气。”走在前面的小伙子回道。
“唉,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得了个好名声罢了,而真正能帮助百姓的还应该是我旁边的这位悯老板。”白胡老者用手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胳膊表示赞赏,而这位男子便是海运业的元老悯子同。
“哪里哪里,光是韩博士您主张的‘田者育民’与‘普世育人’这两种观念就足以让晚辈叹服了,哪里还能与您相比。”中年男子谦虚的说着。
两人客套一番后便聊起了家常。
“韩博士子女可是在朝为官,不能替长致远(代替长辈们出席远处的聚会)?”悯子同有点怜惜的问。
韩文远眼神先是落寞转而又如湖水般澄静(清澈且平静)含着一点点苦笑道:“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在皇城当官,被人构陷,贬去了西城(国家的最西边),不奉皇命不得回。二儿子是何巡的副将,你也知道昼阳一役,为了抵挡宁寿主力,军民皆死。小儿子是最不听话的,为了追求一个卖艺女子,离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在我身边的仅仅就一个女儿了,前不久也嫁人了。发妻已经去世很久了,我到今天也还忘不了她,家里的妾虽多,好看的也不少,却没有一个能与我聊的上话的。越老越没人懂,想着趁着现在还没糊涂啊,多走走,多看看,多认识一些青年才俊,也不失老榆春风(老榆树见春风,意指年老也不失去逍遥风流的心)。”
悯子同听完深深鞠了一礼:“晚辈冒昧了”
“过去的事嘛,就不提了……”韩文远迎起鞠礼的悯子同,因哀伤苦皱的眉头才刚刚舒展开来,却被后面的来人嚷嚷着挡道。
“老头你这么大年纪爬什么山啊,净挡道!”
众人向后看去,只见一肥胖的男人被六个奴仆架在木椅上趾高气扬的冲前们喊:“还不快让开,都眼瞎吗!”
悯子同正欲理论却被韩博士拦下,不得己让出了一条路。木椅上的男人经过众人时不屑的瞥了一眼悯子同,随后悠然的闭上了眼睛小憩了。
待男人走远后,牛大力才向悯子同询问:“那是什么人啊,敢这么嚣张?”
“矿石业的邓中,近来在商界小有名气若论敛财,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我以前嫌他赚得钱脏拒绝跟他合作过,不过就是有人替他买账,也算是各有各的道行吧。”悯子同向山顶望去,心里想的是“无论是谁,茗位决不能让与他”。
“好了各位,老头子我也歇息够了,抓紧上山吧”韩文远催促着。
悯子同拍了拍手,示意队伍跟上。
至此三门主要人马齐聚,茗位会花落谁家呢,请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