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寿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勉强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所幸的是这个世界跟自己之前所在的蓝星差不太多,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但在许多关键转折点上却又不同。
比如三国将所有蛮夷逼出大陆,也就没有后来的魏晋南北朝。
又比如南宋与蒙军僵持,一直到朱元璋横空出世,完成了由宋到明的直接转变。
而在明太宗朱标和永乐大将军朱棣的精诚合作下,明朝后代皇帝励精图治,顺利延续五百年国祚。
最后一任皇帝宣布退位,封建王朝成为了历史。
他松了口气,相比起那些个一穿越不是在牢房,就是脑门顶支枪,头上开个洞的前辈们而言,他已经相当幸运了。还不用费什么力气去适应什么克苏鲁啊、灵气复苏之类的世界观。
唯一的遗憾就是,上辈子基本都在化疗的他一直渴望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结果穿越后居然还是一个已经剃度的光头和尚。
什么时候才能有头发啊!
“延寿,想什么呢?”
周延寿回过神来,看着跟自己同为香灯僧的延福拿着一条扫帚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哦哦,我没事。”
延福那因为有些圆润而显得有些拥挤的小眼睛立马睁开,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恶狠狠地说道:“没事还不赶紧把功德箱和佛像擦了!过会儿寺庙就开始迎接香客了,到时候还没干完活,知客僧绝对会罚我们去扫厕所的!”
这一脚不轻不重,玩笑的成分居多。
周延寿对着他比了个中指,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端着盆清水往佛像前走去。
那个延福和他一样是个负责香火以及庭院打扫的香灯僧,两人同吃不同住,也是十几年的革命友谊了。
虽说马上就要迎接香客了,但两人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加快。毕竟小相国寺不像那些全国4A,5A的寺庙一样游客如织,在本地也不是非常知名,最多就是有些善男信女还还愿,或者临到中考、高考时候,香火才会比平时旺一些。
“说起相国寺,前世话本里好像好多才子佳人来过,张生崔莺莺、李清照、鲁智深,额,这个不算。”
周延寿漫不经心地擦着功德箱,一不小心手指被锋利的边角划伤了。
不是很痛,但他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想到自己穿越之后体质比前世不可同日而语了,至少不会血流不止,一个小伤口得小半年才能愈合,他才放下心来。
这时他看到功德箱似乎闪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等到他凝神再看时,功德箱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红木的功德箱上有一块刚刚沾染的血迹,任他如何用力都擦不干净,所幸不仔细看也看不太出来。
“虽说小相国寺庙不咋大,不过这佛像倒是一点都没省料啊。都说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真是一点不错!”
小相国寺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但是这佛像丝毫没有因为时光而斑驳。依旧是那么神圣庄严,尤其这一身包金,使观看者自生恭敬清净的心。
见佛庄严,心生恭敬!
将佛像上明显的积灰给擦拭干净之后,他正准备在盆里清洗下抹布。
突然,他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叫什么呢!”
延福将鼻屎往扫帚把上一抹,不耐烦地问道。
“佛……佛像刚刚对我笑了一下!”
延福抬眼看了一眼宝相庄严,端坐莲花台上,眼神悲悯安详,但又好想世间的一切都不在祂眼中。
“笑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别想偷懒啊,你那份活我是绝对不会帮你干的!”
说完,他埋头继续扫着庭院的落叶。
周延寿惊魂未定地看着佛像,告诉自己肯定是前辈们没说的穿越后遗症,我这绝对是都市文的展开,绝对不是妖魔鬼怪克苏鲁的诡异世界!绝对不是!
可是当他再次看到脸盆中自己的倒影竟然印堂发黑,面色铁青,恍惚间还能看到自己额开三目,鬃毛竖立,头戴五骷髅冠。
他麻木地将盆中的清水泼到延福的脚下,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看着已经渐渐光明的天空,还有那鸟鸣蝉燥,和风暖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怎么就不能是一场神豪文娱文的展开呢。
直到延福推醒他的时候,他才从一早上的浑浑噩噩中脱离出来。
“延寿,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没精神啊,脸色这么难看……”突然,延福好像想到了什么,“昨晚我老婆是不是被你偷偷拿走了!”
“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别烦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延福一副了然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像这样的老婆我还有三十多个,你克制一些。”
说罢,就去找个没人注意到的阴凉角落偷懒玩手机去了。
延寿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周延寿!一切都是幻觉!佛祖就在你面前,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大不了,一辈子不出小相国寺就是了。”
这时一个打扮怪异,行为古怪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今儿是初一,小相国寺也是稍稍有些人气,但临近中午,香客们也都耐不住越来越热的日头,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大热天还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根本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而且他高高举着手机支架,延寿瞥一眼,好像是最近很火的抖手直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从不露脸的主播?
这男子走来走去,好像是四处闲逛的样子。但是周延寿发现他的行动范围就是绕着功德箱打转,墨镜下的眼睛七分盯着功德箱,三分盯着自己,连狂刷的弹幕也都没时间去理会。
他不会是要捐钱到功德箱里吧?
可是这年头有些人捐两块钱都要发朋友圈,捐成百上千的更恨不得摄像机怼着他猛拍,他在这忌惮些什么呢?
结合起他的这副打扮,周延寿有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这小子肯定是带货赚了不少昧良心的钱,今天悄悄捐波钱,买自己一个心安。”
想到这里,周延寿便假装尿急去厕所。
实际上他拐了个转角又重新躲到了帘子后面,透过帘子偷偷地看着外面。
果然这男子眼见四下无人,正是个机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通通的钞票,看也不看地就塞到了功德箱中,然后飞也似地跑出了小相国寺,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周延寿从帘子后头出来,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等到了晚上,等到寺里其他僧人都睡下之后,他蹑手蹑脚地提着个手电来到了宝殿之中。
因为小相国寺基本没什么香火钱的缘故,功德箱大多是一个月清理一次,而且大部分也就是些零钱散币。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宝殿中……
主要还是因为刚刚他睡着之后,就不断地开始做梦,梦到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佛祖手捏拈花印对着他微笑,然后一个冷不丁地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就将他拍到地府之中。
地藏王菩萨抓着谛听的毛发,笑着说道:“还有十天,再没有功德进账,你就是我的了!”
“什么十天?什么功德?”
一阵天旋地转,他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个梦啊,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冷汗。
突然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鲜红的“拾”字颜色深地似乎要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