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星期六
今天上课前他告诉我下午下课提前十五分钟出来，在学校东门口等他，他拉我去一个地方。我问去哪里，他不说，只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父亲出事后我不想牵连他，要和他分手，可心里越来越想他。想他的拥抱想他的热吻，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难道是去郊区渡周末吗？如果他要我，我不会犹豫，就当那十几万的回报，然后和他分手。这几天身体干净后还在安全期，我想象着泡完温泉后，在宽宽大大的白色床单上，在上海住宾馆就这么想过。今天出面没带化妆盒，连毛巾都没带，不管它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我竟然一时忘了父亲还在病床上躺着。
我是提前半个小时出来的。反正时间还早，我在校园里慢慢溜达。我好像看见了辅导员小赵和一个男的走的很近，她今天打扮很洋气，还穿着紫红色大衣，一件古驰格子披肩把头抱住，那我也认得出她。我跟上上去想她和谁，转过一栋教学楼却不见了。操场上一帮男生在踢球，穿着裤衩背心满身大汗的来回在跑。球场的草已干枯，跑的时候尘土跟着他们跑，就像脚下冒烟了。场边上有两个女生，穿着一红一白的羽绒服，穿红的围着白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手扒在操场边铁丝网上，边看边喊，王羽加油！我想王羽一定是她男朋友。另一个抱着一堆衣服，衣服很脏，和白羽绒服形成明显的反差，她静静地看着。我在她们这个年龄在干什么呢？想起那次去看偷看他打篮球，可我不能像这些小姑娘，无拘无束的站在场边为他抱衣服，为爱加油。突然觉着年轻就是好，自己好老，父母更老。就在我遐想的时候，冷不丁被人抓住了胳膊，回过头看见是他。他说，刚才感觉就是你，还真是你。原来我在操场边发呆了已经很久了。
车从学院路往南，一直往南开，开到复兴门上了长安街，这是要去人民大会堂参加宴会吗？我想不可能，到了会堂西路他真往里面拐，我有点激动，问他，你带我去大会堂赴宴呀？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七拐八拐车开进了地下车库，这地方我真没来过，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下了车，他牵起我的手上了电梯，出来外面一片喧哗，像进了万达影视城，这才看到国家大剧院几个字。我知道这里上演的都是天鹅湖、红色娘子军的经典芭蕾。我像一个小朋友似的，举着一根烤肠边走边吃。这里到处都是艺术品，一面墙上挂着京剧生墨净旦丑的脸谱，另一面是纳西族的服饰，还有鄂伦春族的猎具秦始皇兵马俑的复制品。眼睛也不够使了，我东看西瞅，在人群中穿过，要不是他牵着，估计会走丢。绕过第一演出厅，又上了一段坡路，进到第三演出厅，里面全是成双成对的。他说，上次话剧没看完，今天专门来带你看。我已经问了，你爸已经过了感染危险期了，这下你放心吧。话还没说，舞台灯光亮起，头顶上的字幕打出《恋爱的犀牛.第一幕》，我想吻她，怕他说我，旁边那对情侣正在亲呢，我毫不犹豫地亲了他一下。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背诵台词，“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你是甜蜜的，忧伤的，嘴唇上涂抹着新鲜的欲望，你的新鲜和你的欲望把你变得像动物一样的不可捉摸，像阳光一样无法逃避，像戏子一般的毫无廉耻，像饥饿一样冷酷无情。”
我背着台词就想哭，我想我就是剧中的女主角，又怕是剧中的女主角。下车时，我是念着台词下车的，“陈飞，你来折磨我吧，你可以欺骗我、侮辱我、贬低我，可以把我掉在空中，你可以让我俯首贴耳，让我四肢着地，只要你有本事让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