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二收拾了两个包,一个大包背在身上,一个小包提在手中。现金分放在三个地方,邱二这两年赚了三万块,给父亲老邱寄了五千,其余的都是小芳存起来的。小芳走的时候,留了五千。邱二把五千放在裤子口袋里,用别针别好。刚刚结算的一千二放在提着的小包里,还有一些零钱放在上衣口袋里。邱二牵了邱家宝,来到车站,买了一张到福州火车站的车票。
一到火车站广场上,只见万人攒动,熙熙攘攘,邱二顿时傻了眼,这哪里是找人,分明是大海里捞针!甚至比大海里捞针更难!但既然来了,活马当死马医治。牵着邱家宝到处找人,找了一个下午,邱家宝就哭闹起来,既困又饿。邱二在广场的小店买了几个馒头,一瓶矿泉水。父子俩吃了,邱家宝就睡了。
邱二用包给儿子当枕头,睡在广场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一边。昨天夜里,邱二没有合眼。今天又累了一天,邱二一坐下来,没过多久,也沉沉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广场上灯火辉煌,依旧人来人往。邱二看了看儿子,睡得正香。他坐正了身子,看着广场上来来去去的路人,才有时间思考自己和小芳的事情。小芳走了,离开了自己,也离开了她的儿子!她为什么要走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走了!说明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和儿子身上。自己去找她没有什么意义,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自己不能打她,更不敢杀她!更何况自己这么漫无目的,如何能找到她?
如果她良心发现,丢不下儿子,或者丢不下自己,她会回来!自己天南地北去寻找她,反而会错过她!人是活的,地方是死的。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人,与其找她,不如等她!
邱二这么一想,心中反倒开朗,又做出新的决定,只等天一亮,买一张票从新回到白水河市。现在做工地肯定不行了,邱家宝要读书,这是人生大事情,不能让他荒废。可自己究竟做什么工作,才能即能赚到钱,又不耽搁儿子读书?
邱二想了很多职业,都觉得不合适。这个时候,一辆人力三轮车拉着两个人,一车行李走向广场。拉车的师傅停下车后,手脚麻利地卸下行李,接过钱,再离开了。
邱二眼前一亮:这个职业能赚钱,又相对自由,白水河市有好多人力三轮车,既可拉货,又可载客,赚钱应该比工地上强!对了,白水河市不是有一个叫傅黑娃的三轮车师傅么?我去找他,学习点经验!拉三轮车。想必不是很难,拉一个三轮车有什么难?和尚都是妈生的,我就不相信拉不会三轮车!
邱二这么一想,就忘记了小芳,准备回去大干一场。他的手无意之中碰到了自己的裤子口袋,大吃了一惊。裤子口袋里放着五千块钱,是小芳留给他的。自己来找小芳的时候,把钱放在口袋里,还用别针别着。
可明显地不对呀!邱二忙跳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口袋瘪瘪的。他顿时慌了神,手一探,发现别针还在,但裤子口袋上有一道口子,里面的钱不见了。
邱二:“要我的命!我的钱不见了。”
邱二以为自己记错了,钱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个口袋,忙上下口袋全摸了个遍,就是上衣口袋里还有点零钱。那些钱的确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现在别针还在,但裤子口袋上多了一条口子,钱的确是不见了。
邱二呆若木鸡。过了很久,他抬起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两个巡防队员走来,他们身上穿着警服,手里拿着警棍,胳膊上套着一个红袖章,上面有巡防两个红字。
邱二激动地跳起来,挥舞双手大喊:“同志!”
两个巡防队员一起望着他,眼神锐利。
邱二连声说:“我叫邱二。”
两个巡防队员提着警棍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问:“啥事?”
邱二:“我的钱不见了,一共有五千块!我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还用别针别着,现在不见了。”
一个巡防队员:“你的钱被偷了吗?”
邱二:“应该是。”
另外一个巡防队员问:“你看见谁偷了你的钱吗?”
邱二摇头:“没有,我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钱不见了,裤子口袋上还多了一条口子!”邱二把裤子口袋翻出来给两个巡防队员看。
一个巡防队员点了点头:“呃!原来是这么个情况!你被小偷把口袋割破了,偷走了你的钱!”
邱二茫然:“小偷怎么知道我裤子口袋里有钱?”
另外一个巡防队员笑了起来:“小偷是专家,专盯着人的口袋看,他们当然知道你口袋里有没有钱!这叫干一行,精一行,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邱二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一个巡防队员打量了几下邱二,说:“你知道火车站一天有多少人被小偷偷吗?”
邱二:“多少?”
另外一个巡防队员伸出一个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么多!”
邱二:“五个?还是五十个?”
另外一个巡防队员冷笑:“五百人都不止!你们这些人,就是大意,拿钱买个教训,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小心点。”
两个巡防队员走了,其中一个讥笑了一句:“傻瓜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真没有想到。”邱二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也不能去争论什么,心中一阵悲哀,呆了一阵,破口大骂了一句:“我日他妈。”
钱是找不回来了,人也找不回来,出征未捷身先死,邱二只能先回白水河市。下了汽车,牵着儿子的手走到街道边,邱家宝问:“爸爸,妈妈呢?”
邱二想了想:“妈妈回老家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过来!”
邱家宝哦了一声,就没再追问。
一辆载客的人力三轮车从两人面前走过,踩车的是个老头。老头看了邱二一眼,灰头土脸,估计他不会坐车,即使坐车也出不了钱,小气巴拉的人。就没有招呼这个生意,而是寻找另外的生意。
邱二喊:“三轮车!”
踩车的老头不情愿地回过头来:“去哪里?”
邱二:“塔前村。”塔前村就是邱二以前住的地方,他也是在那个地方遇到傅黑娃的,估计傅黑娃就住在那附近。
踩车的老头看了看邱二父子,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包,狮子大开口:“二十块。”
邱二爽快地答应了:“要得。”
踩车的老头本以为邱二是个小气鬼,出不了好价钱,胡乱喊了个大价钱。却没有想到邱二竟然如此爽快,连价都不还。却不知道邱二很少坐三轮车,而且记住了傅黑娃忽悠他的话,三轮车是有规矩的,上车一个人就是五块钱,货物另外计算。踩车的老头做了笔好生意,精神抖擞,把车踩得飞快。
邱二和他套近乎:“老哥,听你的口音,是四川的吧?”
老头说:“我不是四川的,我是贵州的。”
邱二又问:“老哥你认识一个叫傅黑娃的人么?他也是踩三轮车的,又高又瘦又黑。”
老头心情很好:“你说的这个人我还真认识,他就住塔前村。”
邱二兴奋地道:“对头。”
老头问:“你要找他?”
邱二连连点头:“是。”
老头说:“他经常在塔前村的天桥下面候客!”
邱二:“你把我就拉到天桥下,我去找他!”
老头问:“你是他老乡?”
邱二:“是,正要投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