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张飞龙回到凌若冰的院子之中。
凌若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是一片寒霜,眼中有些诧异:“你居然还没死?”
张飞龙揣摩着她的心思,笑道:“宫本久长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凌若冰:“以后别跟着我了,你走吧!”
张飞龙忙说:“凌姑娘,你听我解释,他们都是热血男儿,为了国,为了家,甘愿丢掉自己的性命,我如果见死不救,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凌若冰没有理睬他:“你不走,我走!”
凌若冰背着步枪,转身就走。
张飞龙想拉住凌若冰,他刚伸出手。凌若冰闪电一般回身,一手掐住张飞龙的脖子,另一手拳头击打在张飞龙的胸口。张飞龙猝不及防,咚地一声,坐在地上。
凌若冰只是一个在别人袭击她的时候本能地反应,猛然想起是张飞龙,手下留情,否则,张飞龙已经是一个死人。
张飞龙也没想到凌若冰反应如此激烈,下手之重。一时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
凌若冰看了张飞龙一眼,沉默片刻,才道:“不要在背后偷袭我!”
张飞龙艰难地站了起来。
凌若冰转身又走。张飞龙在身后喊道:“等一等!”
凌若冰身体微微一动,站住了,慢慢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张飞龙道:“我今天遇到周必成了,他以前是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职员。武汉沦陷之后,他留了下来,为的就是打鬼子,救中国!”
凌若冰:“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飞龙:“他希望我们,还有潜伏在武汉的军统特工联手,一起对付日本鬼子!”
凌若冰一怔,随即冷冷地哼了一声:“恕不奉陪!”
张飞龙怒了,吼了起来:“凌若冰!你听我说完再走!”
凌若冰显然没有想到张飞龙居然如此激烈,望着他。张飞龙吼出来了:“你是一个自私,冷血的女人。日本鬼子从东北打到武汉,多少百姓遭受了鬼子的毒手,你一身武功,从没想过为百姓做点什么吗?”
凌若冰眼中满是诧异的神色,她迟疑了很久,才问张飞龙:“你说完了吗?”
张飞龙:“我希望和你在一起,杀鬼子。”
凌若冰:“跟你在一起白白送死吗?”
张飞龙:“我们有很多人,人多力量大,死的是鬼子,不是我们。”
凌若冰:“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你也别管我做什么。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毅然,绝然地走了。
张飞龙在黑暗之中一声大吼:“凌若冰!”
声音在空荡荡的夜空之中徘徊……
武汉警备司令部。宫本久长来到秋山大郎中将的办公室外。他是刚回宪兵队,就接到了秋山大郎的电话,不敢怠慢,立刻赶来。他心中很清楚,这是田美玲恶人先告状。
宫本久长:“报告!”
一个温和的声音:“请进!”
宫本久长进入房中,敬礼,肃立。
秋山大郎中将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冷静沉稳,戴着一副眼镜。他的身后,是一张武汉地图,地图边,挂着一把军刀。此刻,他手里正捧着一份文件,在认真地看。
宫本久长:“中将阁下。”
秋山大郎微微点了点头:“宫本久长君,听说新政府成立的时候出了点麻烦?”
宫本久长微微鞠躬:“是,阁下,不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秋山大郎:“武汉城内,还有多少军统,八路?”
宫本久长:“阁下,武汉城内,潜伏的军统,八路肯定有,不过相信不会太多。宪兵队,治安维持会,还有警察署,都在协力搜查。今天警察署抓捕了两个军统特工,我想从军统特工身上挖些线索,顺藤摸瓜,把潜伏的军统特工一网打尽!”
秋山大郎点了点头。
宫本久长:“可警察署的田科长不愿意配合宪兵队!事实上,警察署能抓到两个军统特工,还是狙击手大桥中尉,小林中尉的协助。”
秋山大郎微微一笑:“宫本久长君,田科长已经给我报告过此事,说宪兵队,治安维持会全力协助,才抓到了两个军统特工。对宪兵队的表现赞不绝口呀!”
宫本久长一怔。
秋山大郎继续道:“宫本久长君,大日本帝国自开战以来,人力,财力,物力,都远远不足!我们每一个帝国的子民,都要竭尽全力,为帝国效力。”
宫本久长啪地打了个立正:“嗨!”
秋山大郎:“区区几个军统特工,一两个刺客,翻不起大浪!宫本久长君,你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如何筹集军费上,至于找军统的事情,就让警察署情报科去做吧!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宫本久长肃然起敬:“阁下果然英明!”
宫本久长从秋山大郎的办公室出来,想不明白田美玲究竟在秋山大郎的面前说了什么。秋山大郎没有责怪宫本久长的意思,但明显在袒护田美玲。日军想长期占领中国的领土,的确离不开这类人。想想筹集军费比抓几个军统特工重要多了,宫本久长也就释然了。
但军统特工,他还是要抓。
宫本久长直接让司机驱车到徐神针医馆。
徐神针医馆,现在来治病的是日军军官或者是一些有钱有势力的中国人,寻常的百姓,根本不敢登门了。因为医馆外面,有几个日军士兵站岗执勤。
宫本久长进入医馆,看到徐淑媛。宫本久长微微一笑:“淑媛小姐,近来可好?”
徐淑媛嫣然一笑:“宫本太君,我很好,你还好吧?”
宫本久长:“我也很好,淑媛小姐,徐会长在家吗?”
徐淑媛:“在,宫本太君,我带您进去吧!”
宫本久长:“多谢淑媛小姐。”
徐淑媛做了一个请的优雅动作,款款而行。宫本久长看着徐淑媛美丽的背影,心中泛起了涟漪。
徐家客厅,徐东洋抱拳施礼:“原来是宫本太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宫本久长:“徐会长客气了!”
两人相对坐在茶几前,徐淑媛向宫本久长道了声失陪,出去了。徐东洋开始泡茶,吴妈端来精致的点心,放在茶几中间。
宫本久长站起来,微微弯腰,鞠躬:“多谢……吴妈!”
吴妈笑道:“宫本太君,好久没看见您来了,一定很忙吧!”
宫本久长:“的确忙!”
吴妈走后,宫本久长拿起点心,赞不绝口。徐东洋给他添茶,两人寒暄几句,宫本久长就直奔主题了。
宫本久长:“徐会长,汉口的戒烟局要成立了,我想让你兼任戒烟局副局长。”
徐东洋一怔:“宫本太君,你说戒烟局?”
宫本久长点了点头。
徐东洋一脸雾水:“宫本太君,烟土可是个肥差,如果戒掉,皇军损失巨大呀?”
宫本久长神秘莫测一笑。
徐东洋瞬间就明白了:“宫本太君,莫非是明戒暗不戒?”
宫本久长点了点头。
徐东洋大喜:“我愿意兼任这个戒烟局副局长。”
宫本久长道:“我已经拿到了警备司令部的通行证件,整个武汉,没人敢查你的货。”
徐东洋:“烟土的供应量大,如果全部从外地进口,利润就大大削弱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宫本太君意下如何?”
宫本久长:“徐会长请讲。”
徐东洋:“我们可以在武汉郊区种植罂粟,自己提炼烟土,利润翻倍。”
宫本久长:“很好,宪兵队,治安维持会,日本部队,大大地支持徐会长的计划。”
宫本久长端起茶杯:“徐会长,我以茶代酒,先祝贺我们财源滚滚。”
徐东洋与宫本久长碰了碰茶杯,相对哈哈一笑。
张飞龙乔装打扮,到周必成的住所接头。在周必成家,还有一个三十多岁,双眼锐利的汉子,一个二十多岁,虎头虎脑的年轻人。周必成给张飞龙介绍,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叫肖向东,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字叫刘青,他们都是共产党员。此刻,张飞龙才知道,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自从武汉沦陷之后,部分人撤离了,几十人潜伏了下来。后来遭受日军的疯狂搜捕,牺牲了一半,如今还有三十多人。改名称为特别行动队。周必成是队长,肖向东是副队长。
肖向东对张飞龙的事迹倾佩不已,和张飞龙紧紧握手:“欢迎张少爷和我们一起战斗!”
张飞龙咬牙:“家仇国恨,不共戴天,要多谢你们给我这个报仇的机会!”
肖向东:“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有我们团结在一起,才能消灭日本鬼子!”
周必成对张飞龙知根知底,想发展他加入共产党阵营,只是时机还没成熟,没有对张飞龙说起。张飞龙对共产党有所了解,也愿意与周必成合作。
周必成试探着问张飞龙:“张少爷,凌若冰姑娘呢?”
张飞龙:“她走了!”
周必成:“人各有志,她不愿意来,我们也不能勉强!”
张飞龙微微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她虽然是一个杀手,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是我惹她生气了!”
周必成笑了笑:“她当杀手,也是乱世所迫,她若加入我们行动队,我们的实力将大大增加呀!”
肖向东:“我们的队伍,需要的是有血性,有责任,有使命感的英雄人物。没有她,我们一样能和鬼子战斗!”
张飞龙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牵挂凌若冰,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周必成随即安排了张飞龙的落脚之地,并给他弄了一张良民证,名字叫张元。有了良民证,白天上街遇到日本宪兵盘查就能蒙混过关,过哨卡也相对容易许多。
两天之后,周必成带着张飞龙去拜访军统特工队长于西南。张飞龙跟着周必成,两人步行。张飞龙问:“我们人不少,为什么还要和他们联手?”
周必成摇头道:“我们和他们的人也就一百多,武汉城中有多少鬼子?就凭我们这点人,肯定无法把鬼子全部消灭吧?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做部分事情,还需要正规军队打来,才有望把日军赶出城去!”
张飞龙若有所思。
周必成继续道:“他们在城中的落脚点更多,也更隐蔽,武器也比我们精良。我们和他们合作,成功的概率更大。”
张飞龙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迎面有一个巡逻的日军队伍走过来。周必成低声对张飞龙道:“我们要表现得低调一点,和敌人做斗争,要能屈能伸。等一下照着我的样子应付鬼子。”
周必成站在路边,摘下帽子,微微弯腰,一副笑脸:“太君幸苦了!”
日军巡逻队趾高气扬,没有正眼看两人一眼。
张飞龙冷笑:“狗日的,白天让你们嚣张,晚上就要你狗命!”
等日军巡逻队走远了,周必成才道:“我昨天得到‘玫瑰’的消息,宫本久长请了两个狙击手来对付你!”
张飞龙:“玫瑰是谁?”
周必成:“我们共产党潜伏在日军中的工作人员。”
张飞龙:“狙击手是啥?”
周必成:“就是枪法好的人,‘玫瑰’在敌人内部,那天在新政府广场上,两个狙击手埋伏在楼顶,他们有人开枪,击中了军统两个特工的右腿,抓住了他们。”
张飞龙有些奇怪:“我怎么没有发现?”
周必成:“当时开枪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的枪口上安置有消声器,所以你没有发现。”
张飞龙冷笑:“宫本久长真看得起我,请了高手来,我很想和高手会会。”
周必成:“我们会继续了解狙击手的消息,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两人来到一个茶楼外。茶楼外停放着几辆黄包车,几个车夫正在揽活。周必成把帽子拿在左手,不经意地盖在右手上。一个黄包车车夫走过来问:“这位爷,要车吗?”
周必成:“我才刚刚来呢?”
黄包车车夫:“我可以等老爷喝完茶再走。”
周必成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黄包车车夫:“我一会就走,劳烦你了。”
黄包车车夫接过钱,低声说了句:“楼上,2号房。”
周必成大步上楼,张飞龙跟在后面。周必成推开门,只见雅间里有两个人正在喝茶,两人一见周必成,张飞龙进来,一起站了起来招呼:“周老板来了!快请!快请!”
周必成笑呵呵地道:“于老板,马老板,我来迟了,恕罪恕罪!”
两人落座。张飞龙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于西南。于西南四十多岁,穿灰色西装。相貌一般,身材一般,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盖住了半张脸。他的眼神无意之中落在张飞龙身上,两人的眼光一碰,张飞龙感觉出他眼中一股锋芒。张飞龙微微一怔:看起来平凡,实际上暗藏锋芒,这才是厉害之人。
马老板四十多岁,长袍马褂,微胖,一张笑脸,显得圆滑世故。他笑呵呵地与周必成,张飞龙打了招呼:“周老板,张少爷!”
张飞龙看了马老板一眼,感觉有些熟悉。
马老板:“张少爷,我们见过,张三方医馆在汉口大名鼎鼎,我等凡人,怎么会没个三病两灾的?”
张飞龙惊讶不已,家中的病人,既有八路军,也有军统,还有日本特务。一个小小的医馆尚且如此复杂,更不用说整个武汉了!
马老板喊来跑堂的小二:“沏一壶西湖龙井茶,来几碟干果,饼干。”
跑堂小二应声而去。
茶,干果,饼干上来之后,跑堂小二掩上门。于西南低声对周必成说:“周老板,我们终于走到一条路上来了。”
周必成微微一笑:“我们就像两兄弟,以前是为了家中纠纷,难免吵几句嘴,斗点气。而如今,强盗入侵,我们自然要联起手来,对付强盗。”
马老板名叫马中阳,是军统汉口站一个小组长,是于西南的助手之一。马中阳笑眯眯地道:“周老板说得好呀!我们早就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
四人一笑。
马中阳又赞张飞龙:“张少爷好身手,好胆识,英雄本色,光盖汉口。”
张飞龙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于西南:“周老板,以后我们情报共享,协同行动。”
周必成:“很好!我们就成立一个锄奸团,对付鬼子汉奸,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会屈服,会战斗到底!”
于西南:“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成立锄奸团,有计划地杀鬼子,杀汉奸,震慑敌人,鼓舞我们的斗志。”
周必成,于西南,马中阳商量一些行动的联络方式,张飞龙插不上嘴,在一旁静静地听。
于西南:“敌人的耳目众多,宫本久长的宪兵队,他管辖下的治安维持会是我们的主要对手。”
周必成:“根据我们的情报,现在新成立的警察署情报科科长是一个厉害人物,是一个女人,连宫本久长的账她都可以不卖!”
于西南:“田美玲?”
周必成点了点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于西南:“汪精卫的心腹,她的丈夫名叫姚长枫,两人曾经留学过日本,如今姚长枫在南京担任要员。都是死心塌地当汉奸的人!”
周必成:“这个女人和宫本久长一样,是个厉害角色,我们可不能大意轻敌。”
于西南淡淡地道:“是不简单,我们前几天的在市政府广场上的行动,就是折在她的手中,不知道她从哪里闻到了风声。”
张飞龙:“当时我和凌若冰在房中,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人忽然来了几大车,抓捕你们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马中阳:“这个女魔头来者不善呀!”
外面的门轻轻地扣了三下。马中阳脸色大变,于西南面不改色,站了起来,对周必成道:“周老板,生意改日再谈!”
周必成心领神会:“好。”
两人站了起来,于西南伸手,与周必成握手。周必成感觉他的手心之中,有一张纸条。握手之后,周必成把纸条握在手中。
于西南:“两位慢走。”
两人出了门,下了楼,上了门口等候的黄包车,离开。于西南和马中阳也各自离开。在黄包车上,周必成展开手心的纸条,上面有一行小字:我队有内奸,下次行动为佯攻!周必成把纸条揉成一团,放入嘴里,慢慢咽了下去。
张飞龙:“怎么了?”
周必成淡淡地道:“有些不舒服,吃颗药丸就好了……”
两天之后,马中阳来和周必成接头,同时带来了一个情报:警备司令部司令官秋山大郎中将会到古德寺参观,军统决定刺杀秋山大郎。
周必成给马中阳明确回复:全力协同作战!
周必成立刻召集了肖向东,刘青,张飞龙四人商量作战计划。通常的情况之下,共产党其他的队员不会聚集在一起,人多,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为了绝对的安全,商量好行动计划之后,肖向东和刘青会把行动计划通知给其他的人。汇合行动,行动结束之后,又迅速分开。
周必成说:“这次的行动计划是在古德寺刺杀日军警备司令部司令官秋山大郎中将。”
刘青一听,双眼放光,兴奋异常:“队长,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肖向东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想必日本鬼子不会掉以轻心?必定会有重兵防守。我们得手之后,如何撤退?”
刘青想了想:“古德寺面向着大江,想必日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就是江面上,我们得手之后,迅速冲向江边,乘船快速离开……”
张飞龙道:“这个办法不错,在江边停一艘小渔船接应我,即使被敌人发现,我也能游水逃走。”
肖向东:“这个撤退的办法也有麻烦,日军在江面的巡逻艇不少,枪声一响,巡逻艇肯定会靠拢来!”
刘青又道:“还有一条路就是从后面撤退,我们多安排几路人马接应。”
周必成冷静地道:“这两个撤退方案都要准备,到时候看张飞龙临时决定。”
肖向东:“我和张飞龙一起行动,开枪刺杀秋山大郎!”
刘青:“我也去,我觉得扔手雷杀伤力更大……”
周必成微微一笑:“这次行动,不考虑如何杀伤敌人,最主要的是考虑如何撤退。”
张飞龙有些诧异:“为什么?”
周必成平静地道:“这是一次佯攻。”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佯攻?”
周必成点了点头,肖向东迟疑了一下:“就是说,我们只是配合军统演戏而已?根本不需出力?”
周必成道:“是。”
刘青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搞什么搞?我就不明白了!”
周必成道:“因为军统里面出了内奸,丁西南想要找出这个内奸,所以才要我们配合一下。虽然是演戏,但我们该做的,一定要做足,否则,敌人就不会上当。”
刘青:“我明白了!”
周必成:“你们去通知其他的同志,按照计划行动。”
肖向东,刘青:“是。”
两人离开之后,周必成对张飞龙道:“你准备一下,这次只用短枪,手雷。我和你一起行动,到时候你开几枪,打死几个鬼子,也能杀杀鬼子的嚣张气焰。”
张飞龙:“是。”
宪兵队办公室,宫本久长正拿着一份报纸看,横山次郎进来:“报告阁下,沼田静子中尉来了。”
宫本久长微微一愣:“有请。”
沼田静子走进办公室,敬了个军礼:“大佐阁下,警察署情报科田科长命我前来,有行动向大佐阁下报告。”
宫本久长不动声色:“请讲。”
沼田静子:“大佐阁下,警察署情报科获得‘夜猫’情报,明天上午,共产党,军统将联手在古德寺行刺警备司令部秋山大郎中将阁下。”
宫本久长微微吃了一惊:“什么?秋山大郎中将阁下要去古德寺?”
沼田静子微微一笑:“阁下,秋山大郎中将阁下不会去古德寺,但共产党,军统以为中将阁下会去,所以,他们会在古德寺行刺。”
宫本久长明白了,淡淡地道:“这么说,是警察署情报科引蛇出洞的行动计划?”
沼田静子:“是‘老板’的计划。”
宫本久长:“既然你们已经制定好了行动计划,又来告诉我们宪兵队做什么?”
沼田静子:“田科长说,这次共产党,军统的首要人物都会出现,还有张飞龙也会出现。如果宪兵队有兴趣一起协同作战,就派人参与,如果宪兵队不愿意,也没关系,警察署自己会布置行动。”
宫本久长心中暗暗不爽,田美玲此举,分明凌驾于自己头上。自己若派人协助,势必要听她的指挥,自己若不派人协助,她在秋山大郎面前会有说辞。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宫本久长问:“凌若冰会出现吗?”
沼田静子:“我们还没有凌若冰会出现的情报。”
宫本久长:“凌若冰不是与张飞龙在一起吗?”
沼田静子:“我们只有张飞龙与共产党在一起的情报,没有凌若冰的情报。”
宫本久长:“告诉你们科长一声,我会派出精锐宪兵,协助你们的行动。”
沼田静子鞠躬:“嗨!”
沼田静子退出办公室之后,宫本久长冷淡地哼了一声:“野心!”
清晨,周必成,张飞龙乔装打扮出门。两人都是西装革履,戴着帽子,背着褡裢。褡裢里装着驳壳枪,短刀,两颗手雷。张飞龙特意在嘴唇上贴了小胡须,和以前的容貌大不一样。
两人匆匆往古德寺而去。
迎面十几个敞着衣衫,腰上擦着驳壳枪,大摇大摆,不可一世的壮汉走来。张飞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是治安维持会的。前面两人正是江小鱼,江铁叉,唯独不见了江大猛。
张飞龙放慢了脚步,和周必成拉开一段距离。周必成也发现了他们,但已经势成骑虎,后退不得,镇定自若地走过去,与江小鱼他们擦身而过。
江小鱼说:“兄弟们,饿了没有?”
后面一片回答声:“巡逻了一夜,早饿了。”
江铁叉:“前面有一家面馆,麻酱面硬是好吃,我们去整几大碗,填饱肚子。”
后面一片哄然叫好声:“好。”
众人就径直朝一家面馆走了进去,大叫大嚷要吃麻酱面。
张飞龙暗叫了声好险,虚惊一场,加快了脚步。迎面一条壮汉提着裤子,一边走,一边系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把匕首,一把驳壳枪,正是江大猛。他差一点与张飞龙撞了个满怀。幸好张飞龙收脚快,闪到一边。
江大猛瞪了张飞龙一眼。
张飞龙已经走出了几步。
江大猛:“哪谁?你给老子站住。”
张飞龙微微一怔,站住了。
江大猛在身后问:“哪谁?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张飞龙当然知道他叫江大猛,可他不能这么回答,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江大猛已经大步走到他身后。张飞龙只好转身,笑了笑:“这位爷……”
江大猛用手拍了拍腰上的驳壳枪,横眉竖目地问:“知道这是么子吗?”
张飞龙笑了笑:“枪。”
江大猛摇头晃脑:“你还知道是枪呀?说明你有眼睛嘛!就不知道老子是谁?”
张飞龙:“这位爷如何称呼?”他不怕一个江大猛,但前面进入面馆还有十几个他的手下。就是这些人,也未必就能把张飞龙怎么样。但他们一旦出来,张飞龙就麻烦了。有了麻烦,势必影响今天的行动。所以,他急切想摆脱江大猛的胡搅蛮缠。
江大猛右手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神气活现地道:“老子是治安维持会的行动队队长江大猛,土匪江麻子就是我爹!”
张飞龙微微鞠躬,赔礼道:“原来是江队长,小人有眼无珠,请江队长恕罪!”
江大猛得意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江队长,为什么刚才不正眼看老子?瞧不起老子是么?”
张飞龙低声下气:“不敢,真的不敢!”
江大猛趾高气昂,斜了张飞龙一眼:“你小子得罪了老子,拿点钱给老子喝茶,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张飞龙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大洋,递给江大猛。
江大猛不屑一视:“老子是治安维持会的江大队长,不是乞丐,你是在打发乞丐吧?”
张飞龙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钱财,他的褡裢里装的是武器和用于伪装的衣物。他微微一迟疑,江大猛拖长了声音:“小子,我看你是共产党吧?还是军统特务?”
张飞龙:“小人不是。”
江大猛呵呵一笑:“你说不是?老子偏要说你是!老子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张飞龙知道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自己就无法脱身了。张飞龙道:“我把钱财全部给你!”
江大猛洋洋得意:“算你识相!”
张飞龙打开褡裢,忽然闪电一般从褡裢之中拔出短刀,人同时用胳膊将江大猛的脖子顶在路边的一棵树身上。江大猛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张飞龙的尖刀已经压在他的脖子上。
那动作简直是快如闪电。
江大猛吓了一大跳。
张飞龙冷冷地道:“别喊,一喊,你就死定了。”
江大猛:“你搞么子?”
张飞龙拔掉他的驳壳枪,打开保险,用驳壳枪抵住江大猛,低声喝道:“江大猛,我是张飞龙。”
江大猛:“啥?”
张飞龙:“张三方的儿子张飞龙。”
江大猛摇头:“不像,他没有胡子。”
张飞龙把短刀放入褡裢之中,用驳壳枪抵住江大猛,把他往前面推,先离开这里,以防江铁叉等人出来发现他们。
江大猛:“你要杀了老子?”
张飞龙:“你认贼作父,甘当汉奸,本该杀一百次了,但我今天不想杀你!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并不是江麻子的儿子,你是张三方的儿子,宫本久长是你的杀父仇人。”
江大猛暴跳如雷:“锤子!你说个锤子!”
张飞龙:“你别激动,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若有半句假话,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江大猛最相信别人赌咒发誓,他认为,别人赌咒发誓,说的就是真的。江大猛:“老子明明是江麻子的儿子,怎么又变成张三方的儿子了?有个么子说法不?”
张飞龙冷静地道:“当然有,不过今天我很忙,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楚,改天我们约个地方说,如何?”
江大猛迟疑了一下:“好。”
张飞龙:“你相信不相信,我一枪能打死你?”
江大猛:“枪在你手中,当然你能打死我。”
张飞龙:“我说过今天不要你的命,我饶你一命,你放我一条路走,如何?”
江大猛:“这个我划算。”
张飞龙:“你答应不答应?”
江大猛:“答应。”
张飞龙:“你赌咒发誓。”
江大猛:“老子江大猛若说话不算数,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飞龙把驳壳枪打开,子弹全部退了出来,满满一大把。他把驳壳枪,子弹往地上一放,快步就走。江大猛从地上捡起驳壳枪和子弹,一边往里装子弹,一边说:“老子说话算数!”
张飞龙快步走远了。
江大猛如做了一场梦一般,懵了,良久,他才奇怪地嘀咕:“这都是干了么子?老子什么时候成了张三方的儿子?江麻子不是要我杀张三方吗?”
他想不明白。
张飞龙转过一条街道,见江大猛并没有追赶上来,心头松了口气,知道危险过去了。正欲加快脚步,周必成从后面追上来了。
张飞龙有些奇怪:“你不是在前面走了吗?”
周必成平静地道:“我刚才一直躲在街角边,如果他发现了你,也只能拼了!我们不会随便抛弃一个同志。”
张飞龙心中一动:“同志?”
周必成:“每一个人都是好兄弟,好战友。”
张飞龙点了点头。
周必成:“你用什么办法摆脱了他?”
张飞龙:“江大猛头脑简单,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张飞龙说得轻描淡写,但周必成知道,刚才凶险万分。只是两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已经习惯了这些凶险,才不以为然。
两人来到古德寺,古德寺坐东朝西,规模宏大,香火旺盛。两人是以香客的名义而来的。先交了香火钱,然后进入寺庙。此刻虽然很早,但寺庙里的香客已经络绎不绝了。
周必成,张飞龙暗暗做好准备,只等行动了。
古德寺圆通宝殿,殿顶有九座佛塔。大桥中尉,小林中尉身披伪装,隐蔽在塔刹之间。他们昨天夜里就已经悄悄而来,静静地等待着。宫本久长,加藤正勇,东道贺一带领着宪兵队,假装成香客,散落在圆通宝殿四周。横山次郎,山口雄夫则带领一对宪兵在古德寺外,一旦听到枪声,就从外面围堵。总之,是里应外合,要将共产党,军统的人一网打尽。
上午十点,一队日本士兵簇拥着几个军官来了。这几个军官不是日本人,而是田美玲安排警察署的人假扮的,这是诱饵。
此刻,张飞龙,周必成正在古德寺后面看能逃出去的路线。后面有一大片树林,一道两米来高的围墙。只要穿过这篇树林,要翻越围墙,易如反掌。
周必成:“我们的人就在后山林里接应。”
张飞龙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感觉从这一条路撤退,也是可行的。
“砰!”一声枪响,随即是大片的枪声和喊叫声。
周必成一愣:“谁在开枪?”
张飞龙:“我们进来了多少人?”
周必成:“我们的人进来的就是我们两个,其余的人都在外面负责接应,况且今天只是佯攻。难道是军统的人?更不可能啊?”
张飞龙:“我们回去看看!”
周必成:“我们还是先撤退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周必成一把拽住张飞龙,两人往围墙边跑去,身后出现了几个惊慌失措的香客,跑进树林里,躲藏在花草丛中,瑟瑟发抖。
周必成和张飞龙一起翻上围墙,张飞龙回头看了看,听到枪声越来越密集,他的心中忽然跳了一下,手一松,就滑下围墙。
周必成忙问:“你干啥去?”
张飞龙:“我总觉得是我们的人开的枪,我去看看情况,你先撤退!”
周必成急了:“不行,你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张飞龙已经向圆通宝殿方向跑去了。
圆通宝殿内,正在激战。这些假日军军官一进入,一个黑衣,黑披风,黑纱蒙面人从一间禅房里闪出,手里举着一把步枪,连开三枪。三个“鬼子军官”中弹。日军士兵们以回形柱廊为掩护,迅速闪开,开枪还击。
黑衣人端着步枪往寺庙后面撤退。
此刻,早已经埋伏在寺庙各个地方的日本宪兵队伍出现了,他们穿的是便衣,先把一条白色的毛巾缠在右手胳膊上,掏出短枪,从四面八方冲向圆通宝殿。
黑衣蒙面人刚冲圆通宝殿冲出,远远看见几个黑衣人冲向自己。正常的情况之下,枪声一响,进香的香客要么趴在地上,要么往外乱跑,就没有还从外面往里面跑的。
这是一个反常的情况,既然反常,就说明其中有蹊跷。
黑衣蒙面人毫不犹豫地举枪,扣动扳机。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倒下了,手里甩出了一把驳壳枪。
另外几个黑衣人扑倒在台阶,花草从中,其中一个高声喊了起来:“她是凌若冰,拦住她!”
不错,开枪的人正是凌若冰。她每一次行动的时候,都是这个打扮。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宫本久长。宫本久长见过凌若冰,一看她的身形,就知道。宫本久长知道凌若冰枪法如神,所以躲藏在一尊像之后,手里握着手枪,旁边几个日本宪兵也纷纷卧倒,拔枪往凌若冰射击。
凌若冰改变了一个方向,几起几落,落入一片花草树木之中。
宫本久长见凌若冰和自己尚有一段距离,心中暗喜。只要她再次出现,就必然会被隐藏在圆通宝殿上面佛塔里的小林,大桥中尉发现。他们一直没有开枪,是因为凌若冰在大殿里面,两人看不见她。只要凌若冰一出殿,就成了两人的目标。
大桥发现了如灵猿一般的凌若冰。他没有开枪,那一片花草树丛,都在他的射击范围之内。他只需要三秒钟,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不能贸然就开枪暴露了自己。
他轻轻移动了一下枪口,手指头搭在扳机上,嘴角冷笑着,等待着。
小林中尉和大桥有点距离,他发现奔跑的人右手胳膊上都缠有白色的毛巾,这是自己人,居然没有发现一个敌人。怎么回事?小林中尉暗暗奇怪。他可以看到隐蔽的大桥,一动不动,难道他也没有发现敌人?可为什么会有枪声?为什么会有宫本久长的喊声?
小林中尉看到从正们冲进来大批的日本警察,宪兵,敌人从正面冲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了。小林果断放弃狙击前面,而是从佛塔出来,轻轻跃向大桥中尉狙击的方向。
大桥中尉听到身后有响动,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小林中尉之后,他又扭过头去。与其同时,他看到花草丛中,凌若冰的身影闪了一下,又隐没不见了。
他错过了射击的良机。
大桥微微有些懊悔。
小林扑到他身边,低声问:“大桥君,你发现目标没有?”
大桥中尉:“前面有一个目标,行动太快,无法瞄准。”
小林:“是张飞龙?”
大桥中尉:“我听宫本久长大佐阁下在喊凌若冰。”
小林中尉:“难道是凌若冰?”
大桥中尉:“有可能,我看到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
小林中尉不再说什么了,把狙击步枪架好,准备狙击。
张飞龙跑回来,远远就看见宫本久长和几个人黑衣人隐藏着。他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宫本久长却一眼就认出了张飞龙,一声吼:“张飞龙,别让他跑了。”
张飞龙一听到宫本久长的声音,顿时热血沸腾,他哪里还想着逃走,父母家仇,不共戴天。他的驳壳枪一扬,砰砰!两颗子弹,打在宫本久长身边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宫本久长一个翻滚,换了个方向,他向天连开了几枪,他这几枪是给外面冲进来的日军宪兵指明方向。果然,大批的日本宪兵向这个方向围拢过来。
凌若冰看到了张飞龙,她知道,在这里越久,越危险。当务之急,是奔跑到围墙下,翻越过围墙,才能确保性命安全。她从草丛之中跃起,同时对张飞龙大喊:“回去!”
张飞龙一听那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凌若冰……姑娘……”
凌若冰的人落下,一个翻滚,感觉身后的披风被什么微微拽了一下。她翻滚蹲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的披风,发现披风上有一个弹孔,很显然,刚才披风被子弹打中了。什么人向她开的枪?电光石火之间,凌若冰就明白了,敌人隐蔽在圆通宝殿上面的佛塔里,而且枪法不错。
张飞龙:“凌若冰,我掩护你,你先过来!”
张飞龙驳壳枪连续开火,人也向凌若冰方向靠拢。
凌若冰想起隐蔽在佛塔里的敌人,心头一颤,忙道:“你别过来,小心敌人的枪手。”
张飞龙心头一惊,既然宫本久长来了,那么他请的两个狙击手应该也来了!刚才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飞龙大喊:“凌若冰,宫本久长有两个狙击手,你可千万要小心。”
凌若冰迅速地往步枪里填满子弹,向着外面冲进来的人开枪,她每开一枪,人就翻滚着,换了一个位置。她知道了两个狙击手隐藏在佛塔上,心中反而有了对敌的方法。此时此刻,必须速战速决。她开枪射击追来的敌人,就是为了引出佛塔上的两个狙击手,必须要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掌握他们的射击路线,才好选择撤退的路线。
枪响人倒。
大桥中尉,小林中尉看不到凌若冰的具体位置,只能估计她大致所在。凌若冰在不停地运动,他们想狙击凌若冰,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估计凌若冰会运动到什么地方。
大桥中尉给小林中尉做了一个手势:九点钟方向,两米距离之内。
小林中尉心领神会。
大桥中尉:“三,二,一……”
两人一起扣动扳机,两颗子弹射出,打在同一个地方,两颗子弹的距离,两米之内。如果凌若冰刚好运动到这个位置,她必死无疑。可凌若冰运动的方向恰恰和两人射击到的位置相反。
凌若冰从子弹来的方向,大致估计到两人所在的方向。她退出子弹壳,推弹上膛。
张飞龙的驳壳枪已经无法打中宫本久长和他的手下,反而是宫本久长他们的子弹如雨点一般密集地射了过来。张飞龙从腰上取下一颗手雷,奋力扔了过去,轰地一声,手雷爆炸了。
凌若冰看到张飞龙扔出手雷,心头一喜,在手雷落下爆炸的时候,她迅速蹲起,举枪向佛塔里开了一枪。这一枪并没有瞄准,完全凭的是感觉。不过子弹打在距离大桥中尉头部一尺的地方。大桥吓了一跳,忙把身体移开。
凌若冰一枪之后,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是射击向小林中尉的藏身位置,同样没有打中,但足以令小林胆寒。高手的较量,就是一枪的高下。
小林中尉一愣。
凌若冰起身就往张飞龙方向飞掠。
张飞龙激动地迎上来。
凌若冰几乎是把张飞龙扑倒在草丛之中。张飞龙一把抓住她,颤声道:“从后面撤退,我们的人在后山接应。”
凌若冰:“小心敌人的狙击手,快走。”
两人一起起身,飞跃疾落,快如闪电。凌若冰在落下的时候,还举枪,继续向佛塔上射击。她的子弹虽然打不中两人,但是距离两人的位置,总在一尺之内,如此神准的枪法,令两人不寒而栗。
两人越远,逃生的希望就越大。
大桥中尉,小林中尉心中焦急起来,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位置优势,却就是无法击中凌若冰和张飞龙。这就是失败!
两人跃入树林之中,树木林立,还有一些石碑石墙遮挡,大桥中尉,小林中尉只能无可奈何,他们即使再开枪,能打中的机会也不大了。反倒是宫本久长,加藤正勇和一些便衣宪兵追了上去。
两人互相掩护,撤退,配合默契,动作快捷。
后面就是围墙了,张飞龙几个箭步冲到围墙下,把身体一蹲,吼了一声:“踩我的肩膀上去。”
凌若冰如飞而来,踩在张飞龙的肩膀上,再往上一跃,就已经上了墙。但是她并没有翻越过围墙,而是趴在围墙上,拉开步枪,往枪膛里填子弹。一边厉声喝道:“谁?”
“是朋友!”回答他的是周必成,周必成并没有离开,也趴在围墙上,准备接应张飞龙。
张飞龙才猛然想起周必成,忙道:“他是朋友,不是敌人。”
凌若冰迅速举枪,微微瞄准,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一个追赶的宪兵应声而倒。
周必成:“好枪法。”
凌若冰又开了两枪,又是两个宪兵中弹。其余的宪兵不敢急追,纷纷找掩体躲避。
张飞龙也翻越过了围墙:“走。”
周必成先跳下去:“跟我来!”
凌若冰看了张飞龙一眼,也提着步枪跳了下去,张飞龙跟在她身后,关心地问:“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来了?”
凌若冰没有回答他。
张飞龙:“宫本有两个狙击手,我们以后行动可得小心一些。”
凌若冰一边前行,一边回头看。一个便衣宪兵出现在围墙上,凌若冰立刻开枪,枪响处,宪兵从围墙上一头栽下来。
周必成:“弹无虚发,百步穿杨,好神枪啊!”
张飞龙笑道:“周队长,我的枪法就是跟凌姑娘学习的,宫本久长的两个狙击手,根本没法跟凌姑娘比!”
周必成:“当然。要不是凌姑娘枪法入神,你们就成了他们的靶子了。”
三人在山林之中一阵疾跑,接应的肖向东和几个队员出现了,他们手里都拿着步枪。
肖向东:“周队长,行动顺利吗?”
周必成:“安全撤退出来。”
几个人看到黑纱蒙面,手拿步枪的凌若冰,都吃了一惊。周必成明白凌若冰的意思,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忙道:“她是我们一个朋友,我们快走。”
肖向东知道革命纪律,该问的才问,不该问的坚决不问。手一挥,冷静地道:“撤退!”
凌若冰故意放慢了脚步,张飞龙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知道她想离开了。也没有多想,一把抓住她的手。
凌若冰本能地反手扭住张飞龙的手腕,但是在扭动的时候,明显手下留情,没有用力。
两人站在树林之中。
张飞龙恳切地道:“凌姑娘,我们一起走吧!”
凌若冰眼神冰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张飞龙:“我想和你在一起……”
凌若冰的心微微一动。
张飞龙道:“我知道错了,以后行动的时候,我一定服从你的计划,不轻举妄动。”
凌若冰盯着张飞龙的脸,沉默。
张飞龙心中忐忑。
凌若冰松开张飞龙的手,张飞龙把手缓缓伸向她,要拉住她的手。凌若冰用步枪托挡在两人之间,并用步枪托格开张飞龙的手。
张飞龙:“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跟你走。”
凌若冰:“他们是什么人?”
张飞龙:“他们是共产党,也就是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的人,武汉沦陷之后,他们就潜伏下来,为的就是把日本鬼子从中国赶出去……”
凌若冰又沉默了。
张飞龙心头一阵狂喜,他知道,凌若冰是默认了。他大胆地伸出手,去牵住凌若冰的手,他感觉到了,凌若冰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周必成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掉头继续走。张飞龙拉着凌若冰,跟在后面。
古德寺内,日本士兵正把尸体抬在一块空地之上。
宫本久长脸色阴沉,心中怒不可遏,却又发作不出来。大桥中尉,小林中尉一脸惭愧之色,他们甚至不敢看宫本久长的脸色。
沼田静子带着日本警察来了,她也是一脸的惊讶:“大佐阁下,怎么死的全部是我们的人?”
宫本久长:“张飞龙,凌若冰逃走了!”
沼田静子看宫本久长脸色不好,也就不敢问了。
宫本久长恨恨地道:“撤!”
古德寺一战,军统于西南并没有找出内奸。共产党周必成却有意外之喜,不仅仅杀了几个日本人,还和凌若冰搭成了一同行动的协议。为了安全,张飞龙,凌若冰又回到自己的住处,与周必成单线联系。警察署和宪兵队伤亡了几个人,田美玲不动声色,虽然有伤亡,但至少‘夜猫’的情报还是可靠的,凌若冰出现了,张飞龙出现了,共产党,军统都出现了。田美玲暗暗咬牙:“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她用电报向“老板”报告:“夜猫”情报可靠,计划出了点意外。
“老板”很快回电:知道了!
宫本久长脸上无光,在秋山大郎面前不好交代,心头愤怒,命令治安维持会,宪兵队严密搜查。王福荣接到宫本久长的命令,不敢怠慢,令治安维持会倾巢出动,并亲自带着一支队伍行动。挖地三尺,也要找几个军统出来。在搜查之中,王福荣意外发现两个可疑之人,喝令手下拦下盘查。这两个可疑之人拔腿就跑。王福荣下令追赶。并将三人包围在一个院子之中。院子之中,还有三个人,一共是五个人,拒绝投降,拔出枪来就开了火。一场激战,王福荣打死了五人,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成功捣毁了军统一个秘密据点。
宫本久长得到消息,亲自到现场,确信这里是军统的秘密据点。心头大喜,重赏了王福荣。于西南损失了五个手下,一个秘密据点,对王福荣恨得咬牙切齿。与周必成联系,要除掉王福荣。周必成爽快地答应了,并不需于成功的人动手,共产党即可轻松除掉王福荣。
周必成给肖向东下达了命令:启动“菩萨”,除掉王福荣。
“菩萨”是共产党潜伏在敌人内部的特工人员。
肖向东送出情报,展开行动计划。“菩萨”很快传回情报:行动已经开始了……
江大猛自从当上治安维持会行动队长之后,为所欲为,敲诈了不少钱财。有了钱财,他就喜欢吃喝嫖赌。张飞龙,凌若冰跟踪了江大猛几天。两人在暗处,江大猛在明处,很容易跟踪。白天,凌若冰女扮男装,她不苟言笑,冷肃英俊,很少有人会看出破绽。
江大猛吃喝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一大群兄弟,唯独去妓院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去。张飞龙决定在他去妓院出来之后动手。张飞龙不是要杀江大猛,而是要告诉他的身世,虽然说了江大猛也未必会信,但是不能不说。
江大猛走出妓院了,他心满意足,站在大门口,回头看了看,砸砸嘴:“舒坦!真他妈的舒坦!”
张飞龙在路边喊他:“江大队长。”
江大猛:“哪个叫老子?”
张飞龙笑眯眯地道:“我。”
江大猛感觉有些熟悉,但却一眼认不出来,咧开大嘴:“你是谁?”
张飞龙:“张飞龙,我们不是要好好谈一谈吗?”
江大猛心头一惊:“张飞龙,你怎么又这副鬼样子?”他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腰上的驳壳枪。张飞龙和凌若冰从两面靠近了他。张飞龙,凌若冰的手都插在西装里面,西装微微向外鼓起,很显然,下面是手枪。江大猛以一敌二,本已经落了下风,更何况别人的枪已经在手上,他的枪还在鞘中,怎么打?
江大猛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过,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张飞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江大猛:“今天就今天。”
张飞龙:“请!”
江大猛:“请就请!”
凌若冰在前面带路,江大猛居中,张飞龙在后,三人进入一家茶楼,要了一个雅间。点了茶水,干果。凌若冰在外面去了,雅间里就只有张飞龙,江大猛两人。
江大猛:“张飞龙,你说话算数,是条汉子。你神出鬼没,来去自若,我服气你了!”
张飞龙慢条斯理:“请喝茶。”
江大猛咧开大嘴,嘿嘿一笑:“我就一个粗人,喝不习惯茶,有么子话开门见山地说。”
张飞龙:“就是关于你身世之说。”
张飞龙把自己知道的,详细地告诉了江大猛。江大猛拍了拍脑袋:“你的意思,我才是张三方的儿子,而你是江麻子的儿子?江麻子当年把你和我交换了?”
张飞龙:“就是这个意思。”
江大猛哈哈一阵大笑:“口说无凭,你要老子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张飞龙平静地道:“你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情,我只要告诉你就可以了!”
江大猛瞪了张飞龙一眼:“你相信吗?”
张飞龙:“我相信,爹不会骗我。”
江大猛:“你说的是哪一个爹?张三方还是江麻子?”
张飞龙:“张三方永远是我爹,即使他没有生我,但养了我。”
江大猛:“江麻子呢?”
张飞龙:“我相信他生了我,也想给我一个好的将来,才把我留在张家……”
江大猛:“江麻子临死之前,拍着这把匕首,亲口对我说,张三方,杀……如果你和我真的交换了,这又是么子意思?”
张飞龙:“把你的匕首拿出来我看看。”
江大猛把匕首从腰带上取下来,连同鞘一同给了张飞龙。张飞龙拔出匕首,一尺来长,两个指头宽,刀锋冰冷,刀背厚重,刀身上还隐隐有血迹。的确是一好刀。张飞龙用指头弹了弹刀身,感觉不是空心的。然后他看了看刀鞘,刀鞘是牛皮做成的,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张飞龙把匕首还给了江大猛,想了想:“这确实不合常理,江麻子怎么会说这句话呢?我爹临死之前才告诉我这个消息,他也没有理由欺骗我呀?这其中一定有个什么蹊跷?”
江大猛用手抹了抹大光头,摇头晃脑:“是不是老爷子临死之前和你开个玩笑?”
张飞龙:“那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吗?”
江大猛:“我觉得也不可能,人都死了,还开什么玩笑?可这话没凭没据,没头没脑,打死人老子也会相信!”
张飞龙心中忽然一动:“会不会是江老爷子临死之前话没有说完?”
江大猛:“啥话?”
张飞龙认真地道:“张三方,杀……不得!如果他想说的是杀死张三方,他就应该说:杀张三方,给我报仇!”
江大猛:“还是无凭无据。”
张飞龙:“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但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总有一天,这个事情会水落石出。”
江大猛:“这么说,我们现在还不能拼个你死我活?”
张飞龙正色道:“给你一个忠告。”
江大猛:“么子?”
张飞龙:“少做卖祖求荣,杀人放火的事情,否则,随时都能取你性命!”
江大猛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横眉竖目:“别拿死来吓唬老子,你也要小心点,遇到我几十个兄弟,够你受的。”
张飞龙起身扬长而去,留下四个硬梆梆的字:“好自为之!”
治安维持会,丁盛急急忙忙来到王福荣的办公室里,向王福荣报告:“报告会长,重大发现。”
丁盛因冷静,办事得力,一直被王福荣视为心腹。一听重大发现,王福荣浑身一震:“啥情况?”
丁盛凑到王福荣身边,弯着腰,低声说:“发现了张飞龙的踪迹。”
王福荣:“张飞龙?你没看错?”
丁盛:“这小子化成灰我也认识,我已经派了五个兄弟,秘密监视住了他。”
王福荣:“凌若冰不在吗?”
丁盛:“不在,就张飞龙一个人。”
王福荣:“凌若冰没有和张飞龙在一起?”
丁盛:“没有发现凌若冰的踪迹!”
王福荣:“张飞龙可是一条大鱼,宫本久长大佐阁下点名要拿住他,如今,机会落在我们的手上了。”
丁盛讨好地道:“是落在会长您的手上了!”王福荣能够听出丁盛的弦外之音,他本可以抓住张飞龙,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回来报告王福荣,可见,他对王福荣的忠心耿耿。
王福荣露出满意的笑容。
丁盛又问:“要不要通知黄会长和牛得壮一声?”
王福荣摆摆手:“区区一个张飞龙,难不成要我们治安维持会全部出动不成?有你和我,带几个兄弟,就足够了!”
丁盛毕恭毕敬:“是。”他心中何尝不明白,一个大饼,两个人能吃饱,何必要分给别人呢?
王福荣拿起枪,手一挥:“出发,抓张飞龙!”
王福荣,丁盛带着十几个便衣,赶到一片民宅。几个便衣还蹲在路边,一看到王福荣,丁盛来了,忙迎上来。
丁盛问:“他还在没在里面?”
便衣回答说:“在。”
丁盛:“里面没什么动静?”
便衣:“没有。”
丁盛对王福荣说:“会长,你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带人进去,把张飞龙抓起来。”
王福荣:“去吧!多多小心。”
丁盛带着便衣们先包围了民宅,然后砸门冲了进去。王福荣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得意地叼在嘴上。心里盘算着,抓住了张飞龙,自己就该高升了。
一辆黄包车跑到他身边,有人从黄包车上跳了下来。
王福荣抬头一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正冷笑着:“别喊!”
王福荣顿时魂飞魄散:这不是张飞龙么?他不在院子里?而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王福荣张大嘴巴,硬是发不出一个声音。张飞龙一把拽住他,推进黄包车,自己也坐在旁边。黄包车迅速地跑来了。
王福荣:“你……”
张飞龙:“王署长,不!现在是大日本帝国治安维持会的王会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王福荣额头上冷汗直冒,心突突狂跳不已!他竭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贤侄……我们可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张飞龙微微一笑:“王会长,我就是有话好说,否则,一颗子弹,一把尖刀,就能要了你的命!”
王福荣忙道:“千万不要走到那一步,千万啊!你有什么事情吗,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王福荣何等聪明之人,既然已经落入张飞龙手中,当务之急,就是保住这条性命。只要命还在,以后的事情就好回旋。
张飞龙:“我不要你的命!”
王福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要什么?”
张飞龙:“我就要和你好好谈谈。”
王福荣一脸疑惑:“就是谈谈?”
张飞龙一脸正色:“对。黄包车,在前面梧桐树下停车。”
马路边,有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下,还有一排石头砌成的凳子。张飞龙和王福荣并排坐在石头凳子上。
张飞龙笑着问王福荣:“王会长,听说宫本久长,也就是张九想抓我?”
王福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是有这么回事,我嘛!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呀!”
张飞龙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责怪你,你没有选择,换着是我,我也要这么做。”
王福荣哆嗦了一下:“这个……咳!我们都当了亡国奴,实在是为难……为难!”
张飞龙:“你别紧张,我就找你问点情况,你怕个啥?我要杀的是宫本久长这个畜生,我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王福荣:“想不到啊,他一个日本特工,居然在你家隐藏了那么多年,我们都被他欺骗了呀!”
张飞龙:“就是,你知道他经常在什么地方活动?”
王福荣其实并不清楚,宫本久长是他的上级,他无权知道,但为了应付张飞龙。王福荣说:“他一般在宪兵队,有时候到警察署,有时候到治安维持会,一旦出动,身边就有几十个宪兵,你不好下手呀!”
张飞龙不以为然:“他就是身边有一千个宪兵,我也能一枪干掉他,打死人只要一颗子弹就足够了!这叫远距离狙杀。”
张飞龙东拉西扯地和王福荣说些闲话。王福荣心里不踏实,一边应付他,一边暗暗在想:张飞龙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治安维持会的黄金牙正带队在街道上巡逻,也是到处搜查共产党,军统,张飞龙,凌若冰的下落。
迎面一队日军士兵来了,个个肩膀上扛着步枪,气势汹汹。却是宪兵队的横山次郎。
黄金牙慌忙敬礼:“太君好!”
黄金牙的手下们一起立正,敬礼。
横山次郎很满意,他得意地点了点头:“黄,你的什么的干活?”
黄金牙已经迎上去,一脸笑容。掏出香烟,给宪兵们敬烟:“太君幸苦了,大大的幸苦!”
横山次郎叼了烟,黄金牙又给他点火,还殷切地问:“横山太君,今天有什么发现没有?”
横山次郎:“没什么发现。”
黄金牙咧开嘴笑:“太君,共产党,军统,大大的狡猾,张飞龙,凌若冰也是大大的狡猾。不过他们统统逃不过宫本太君的手心……”
横山次郎狂妄地道:“他们,统统死啦死啦的!”
黄金牙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统统死啦死啦的!”
一个手下忽然跑来报告道:“黄会长,我们发现了张飞龙的踪迹。”
黄金牙:“啥?”
手下道:“发现了张飞龙。”
黄金牙浑身一颤:“在哪里?”
手下用手一指:“就在前面。”
横山次郎听明白了:“什么?你们发现了张飞龙?”
黄金牙欣喜若狂:“太君,张飞龙就在前面,我们去抓住他……”
横山次郎手一挥,目露凶光:“抓住张飞龙!”
张飞龙还在和王福荣说些废话,王福荣本是狡猾阴险之人,总感觉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张飞龙现在是宫本久长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和治安维持会已经形同水火。王富荣拿住张飞龙,能够得到宫本久长的赏识,能够升官发财。张飞龙除掉王福荣,也少了一个对手。按理,两人是敌人,谁也容不下谁。可张飞龙丝毫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也没有要他拿笔钱财求个安乐的意思。但是,张飞龙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张飞龙忽然起身:“王会长,就此告辞了。”
王福荣惊愕:“就这么告辞了?”
张飞龙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这么告辞了,有点说不过去……”
王富荣一愣,心中懊悔,他以为张飞龙改变了注意,要杀他了。
张飞龙:“握个手吧,表示友好。”
王福荣才从山顶跌入深谷,又从深谷爬到崖上,简直是大起大落,根本不容他有所反应。
张飞龙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地摇动,口中念念有词:“王会长,我们以前是朋友嘛!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张飞龙一定帮!”
王富荣:“多谢!多谢!”
“张飞龙在那里!”有人的喊叫声。
张飞龙扭头一看,一队日本宪兵和治安维持会的人正向两人冲来。王福荣听到喊声,心中一震……
张飞龙松开了王福荣的手,说了声:“后会有期!”一个箭步,就跃入了旁边的小道。
王福荣慌忙拔枪:“抓……”
砰砰砰!枪声大作。
王福荣身中数枪,倒在地上了。
黄金牙,横山次郎带着人冲过来了,他们没有管倒在地上的王福荣,而是一起去追赶张飞龙。张飞龙已经跑入小巷之中。横山次郎嚎叫:“打死张飞龙,大大有赏。”
日军士兵一窝蜂往前冲。
小巷围墙上,凌若冰早已经架好步枪,看见冲进来的日军宪兵,她不慌不忙地扣动了扳机。
砰!一个宪兵应声而倒。
“有刺客!”横山次郎大叫一声。
“砰!砰!砰!”又是三发子弹,弹无虚发,枪响人亡。
追赶的日军宪兵们纷纷依靠着墙壁,不敢急追了。
凌若冰收好步枪,从围墙上一跃而下。张飞龙正笑吟吟地等待着她。
凌若冰:“走!”
张飞龙:“我断后!”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不见了。
横山次郎见宪兵队被敌人的火力压住,气得哇哇怪叫。可贸然追赶,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正无计可施的时候,黄金牙爬到他身边,问:“横山太君,情况如何了?”
横山次郎看到黄金牙,心中一喜,对黄金牙挥挥手:“你的,带人开路!”
黄金牙惊愕:“啥?”
横山次郎一脸狰狞:“开路,否则,死啦死啦的!”
黄金牙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回头对治安维持会的手下吆喝道:“兄弟们,给我往前冲,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治安维持会的人也知道前面有凶险,但在日本宪兵面前,不冲锋是不行的了。他们硬着头皮,一起嚎叫着,往小巷子里冲。
横山次郎看到前面十几个便衣了,手一挥,日军宪兵夹杂在其中,也王小巷子里冲。
可他们再也没有遭受到袭击,张飞龙,凌若冰不见了踪影。
一个手下向黄金牙报告:“报告会长,不见敌人踪影,还要不要追赶?”
黄金牙堆着笑脸问横山次郎:“太君,还要不要追赶?”
横山次郎怒不可遏:“八嘎!敌人已经跑了,还怎么追?张飞龙,大大的狡猾!”
黄金牙:“是啊,大大的狡猾!”
横山次郎:“我们这次行动,也不是全无收获,总算打死了一个张飞龙的同伙!”
黄金牙:“是是是,全是太君的功劳!”
横山次郎和黄金牙从小巷返回,看见王福荣趴在血泊之中。黄金牙神气活现地一声吆喝:“兄弟们,把这个人翻过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鬼!”
一个便衣用脚把王福荣的尸体踢翻了过来。
黄金牙一声惊叫:“鬼呀!”
横山次郎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啊!”
黄金牙瞠目结舌:“这……是……啥回事?”
宪兵队,五副担架,四个日本宪兵,还有王福荣的尸体,一字排开。宫本久长,加藤正勇,东道贺一,大桥中尉,小林中尉,都在静静地观看。横山次郎,黄金牙则肃立在一旁。横山次郎一脸怒容,黄金牙浑身瑟瑟发抖。
宫本久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金牙一哆嗦:“报告……阁下……我……”
宫本久长用眼神制止了黄金牙,对横山次郎道:“横山君,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横山次郎道:“阁下,我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张飞龙和一个人坐在马路边手拉手聊天。张飞龙逃跑,这个人逃跑不及,拔枪欲行凶,就被宪兵队开枪击毙了……”
宫本久长:“当时你们都不知道他是王福荣?”
横山次郎:“当时候他侧身向着我们,我们都没有看清楚。而且急着去追赶逃跑的张飞龙,根本没注意他。”
宫本久长:“然后你们遭遇伏击,张飞龙逃走?”
横山次郎:“是。”
宫本久长把目光缓缓地落在黄金牙身上:“是不是这样?”
黄金牙:“是是是!”
宫本久长:“这么说,王福荣暗中和张飞龙勾结?”
横山次郎:“阁下,我认为如此。”
宫本久长的目光又转向黄金牙,黄金牙吓得脸色煞白,浑身筛糠一般乱抖,两手乱摆:“阁下,我可没有……我对太君忠心耿耿……”
宫本久长露出笑容:“黄,你的忠心,我很明白。”
黄金牙长出了一口气:“太君明鉴!太君明鉴!”
宫本久长:“王福荣与张飞龙勾结,就是背叛大日本皇军,死有余辜!从现在起,你担任治安维持会的会长。”
黄金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住了:“我?”
宫本久长露出满意的神色:“就是你。”
黄金牙弯了个九十度的腰:“多谢太君提拔,多谢太君提拔。”
宫本久长转身对加藤正勇道:“加藤君,你与横山君立刻搜查王福荣的办公室和他的家……”
加藤正勇:“嗨!”
黄金牙从宪兵队走出来,悲喜交集,摸着自己的胸口:“他妈的,骇死个人。菩萨保佑,我老黄家祖坟冒青烟了,哈哈……”
加藤正勇和横山次郎搜查了王福荣的家,在他的家中找到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贵重药品青霉素。根据王福荣家人交代,是今天有人用黄包车拉来的。有了这箱子青霉素,宫本久长心中豁然开朗:王福荣与共产党勾结无疑了,如此贵重的药品,正是共产党急需的,王福荣才有机会搞到。然后这也印证了为什么王福荣和张飞龙在马路边接头,只是他们不巧被横山次郎发现……
只是青霉素的来源无法查找,因为王福荣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虽然有些遗憾,宫本久长心中也轻松了不少,毕竟,除掉了一个祸患。
现在他要全力对付的就是凌若冰和张飞龙了!
丁盛本和王福荣一起去抓张飞龙,张飞龙没有抓住,而王福荣却莫名其妙地死于横山次郎的枪口之下。丁盛感觉其中有些蹊跷,可他不敢说出来,怕把自己牵连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军统于西南茶几前,他接到共产党周必成的情报:钉子已拔。于西南微微一笑,把情报放在蜡烛上点燃,放入烟灰缸之中,看着情报化为灰烬……
警察署情报科,情报员孙月香手拿一份密电,来到田美玲的办公桌前,报告道:“科长,情报到。”
田美玲翻开文件夹,上面只有一行字:大鱼欲出城,夜猫。
田美玲立刻用电报向“老板”报告:夜猫消息,大鱼欲出城,请指示。
片刻,“老板”回电:拦截。
田美玲一脸冷肃,合上文件夹,淡淡地对孙月香道:“让沼田静子,高秀娥来见我。”
孙月香退出:“是!”
田美玲带着一支警察队伍,开着三轮摩托车,小轿车,浩浩荡荡出发了。他们来到出城哨卡前,田美玲一声令下,警察们就整齐地排列着。
哨卡值班的日军班长前来敬礼:“阁下,有什么需要效劳吗?”
沼田静子道:“我们是警察署情报科的,正在执行特别任务,不需要你们插手,你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吧!”
日军班长:“嗨!”
两辆日军大卡车缓缓而来,车上装满了麻袋,堆积如山一般。
田美玲坐在轿车内,她穿着警服,特意戴了一副墨镜,脸色如霜一般冰冷,高傲。此刻,她的手指搭在车门上,正漫不经心地点着车门。
警察署行动队长小野三郎,石志勇。他们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中国人,都是警察署精明强干的人物,田美玲下属,绝对服从田美玲的命令。
两人来到车门边,石志勇道:“田科长,目标出现了。”
田美玲:“拦下来。”
小野三郎:“嗨!”
小野三郎跑到路中间,挥手示意卡车停下来。石志勇也欲前去帮忙,田美玲淡淡地道:“让日本人出面。”
石志勇毕恭毕敬:“是。”
两辆卡车是宪兵队的车,装的货物是徐东洋的,一些玉米,大豆。负责押车的是徐东洋公司经理徐长生,他的手上拿着警备司令部的通行证。这样的背景,按理是不会被拦截检查的。所以徐长生有些意外。
小野三郎:“停车,检查。”
两辆卡车停了下来,徐长生跳下车,先拿出通行证,递给小野三郎:“太君,我们是宪兵队的……这是通行证。”
小野三郎拿着通行证,跑到田美玲的车窗户前:“阁下,他们有警备司令部的通行证。”
田美玲接过通行证,看了看,随手放在身边,淡淡地说了句:“把人带过来。”
小野三郎向徐长生吆喝:“你的,过来。”
徐长生忙到小轿车前,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忙鞠躬道:“太君,请问有何吩咐?”
田美玲:“车上装的什么?”
徐长生:“玉米,大豆。”
田美玲:“还有呢?”
徐长生一怔,玉米,大豆都是禁运的粮食。能拿到通行证,那就不是一般的关系。而车上的确还装有十几袋盐巴,放在粮食的下面。此人带着大批警察拦住车,还开口问有没有装其它的东西,可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徐长生笑眯眯地道:“太君,我们是大洋贸易有限公司的,车是宪兵队的车,有警备司令部的通行证……至于车上,我知道只装了玉米,大豆,别的,我真的不清楚了。”
田美玲冷冷地问到:“大洋贸易有限公司?”
徐长生道:“我们总经理是徐东洋。”
田美玲:“哪个徐东洋?”
徐长生笑了笑:“汉口市只有一个徐东洋,就是徐神针医馆家的徐东洋,汉口商会会长,戒烟局副局长……”
田美玲不屑地哼了一声:“徐东洋?”
石志勇听出了田美玲语气之中的不满,一个箭步跨过来,抬头就给了徐长生一记响亮的耳光。并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徐东洋算个什么东西?”徐长生身体一阵摇晃,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捂着脸,怔怔地望着石志勇。
石志勇又飞起一脚,徐长生扑通就跌在地上。
田美玲下达了命令:“人放了,车扣回警察署。”
日军驾驶员被赶下车,警察们开着两辆卡车,扬长而去。田美玲对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徐长生道:“让你们老板到警察署见我!”
徐长生拖着哭腔:“太君如何称呼呀?”
没有人理睬他,车队呼啸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徐长生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回大洋贸易有限公司,徐东洋看他狼狈不堪,心中微微有些惊讶:“长生,你怎么了?”
徐长生用手捂着脸:“总经理,我们的车被警察署扣押了。”
徐东洋:“你不是有通行证么?”
徐长生:“他们根本不管有没有通行证,我还把总经理的名头搬了出来,他们没有卖账。”
徐东洋:“这么说,警察署知道车上还运有盐?”
徐长生:“我想他们一定知道了。”
徐东洋陷入沉思:“带队的是一个什么人?”
徐长生:“一个戴墨镜,很神气的女人。身边有不少警察,看起来官职不小,其中一个狗腿子不由分说就打人。”
徐东洋:“一个女人?”
徐长生:“就是一个女人,她还说要你到警察署去见她!”
徐东洋:“看来我必须到警察署走一趟了。”
徐长生:“我看这些人不简单,怕不好通融。总经理,你得想个妥当的办法才能应付。”
徐东洋:“你给我准备十根金条,我到警察署走一趟。”在徐长生去准备金条的时候,徐东洋不慌不忙拿起电话,给宫本久长说了大概的情况……
徐东洋驱车来到警察署,一进警察署大门,只见两辆卡车停放在里面,粮食已经被卸了下来,里面的盐巴被翻了出来,摆放在粮食的一边。几个警察正在一边用文件夹记录着。一个穿着日军军服的女人站在一边监督。
这个女人正是沼田静子。
徐东洋下了车,把装了十根金条的褡裢背在肩膀上。走到卡车前,先不慌不忙地扫了一眼,估计管事的就是沼田静子。徐东洋向沼田静子微微鞠躬,笑容可掬:“劳烦,这位太君,我是徐东洋,是这两车货物的货主,特来见你们的长官。”
沼田静子:“你就是徐东洋?”
徐东洋谦虚地道:“鄙人正是。”
沼田静子:“跟我来。”
徐东洋:“多谢太君。”
沼田静子带徐东洋到了田美玲的办公室。田美玲并不在,沼田静子冷冷地说了句:“站在这里等着。”
徐东洋:“是。”
沼田静子径直离开了。
徐东洋站着,暗暗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办公室宽敞明亮,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子,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文件,一张椅子。椅子后面,是一副武汉地图,上面有四个大字:武运长久。
徐东洋规规矩矩地站着,等待。
等待了很久,直到徐东洋双腿发麻,一阵霍霍的脚步声传来,是几个警察簇拥着田美玲回来了。
几个警察站在门外,田美玲大摇大摆地走到办公桌前,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徐东洋。徐东洋微微弯腰鞠躬,也没有看清楚田美玲,只看到一双长军靴。
徐东洋缓缓抬头,与田美玲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一刹那,徐东洋愣住了:“是你?”
他认识这个女人,可以说,永远忘记不了这个女人。
田美玲高傲地绷着脸,眼神得意:“没想到?”
徐东洋:“确实没有想到,你不是在南京当高官太太?”
田美玲:“我更愿意自己当官。”
徐东洋双手一拱:“恭喜恭喜!”
田美玲:“同喜同喜,徐老板,想不到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连粮食,盐巴的生意都敢做!大日本命令禁止,这是要杀头的!”
徐东洋额头冒出些许冷汗,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田美玲。徐东洋的第一任妻子,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妻子凌氏。虽然妻子长得漂亮,温柔贤惠。但徐东洋感觉没有感情,以到日本留学为名,离开了家。在日本东京,徐东洋遇到了同样留学的田美玲。田美玲美丽大方,热情如火,开朗奔放。她迅速地吸引了徐东洋的注意。两人很快就如胶如漆,并同居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好景不成,女儿半岁,田美玲爱上了一个名字叫姚长枫的人,此人家世深厚,已经娶了两门妻子,比田美玲大了十几岁。田美玲不顾一切要和姚长枫在一起。徐东洋极力挽留她,田美玲不屑地说:“你一个男人,不会做生意赚钱,也不会当官弄权,跟着你有什么前途?”
田美玲毅然绝然地离开了。几年后,徐东洋抱着女儿徐淑媛回到汉口。才知道冷氏带着大女儿徐淑娴在一年前离家出走了,至今杳无音信。徐东洋心中愧疚,没有再娶,而是投身商海,苦心经营生意。徐东洋生意越做越大,对冷氏和大女儿就越思念,父母劝他另娶,徐东洋始终没有答应。父母相继过世之后,就没有人管徐东洋了。时至今日,徐东洋还是没有打探到冷氏和女儿的下落,却想不到田美玲意外地出现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徐东洋还沉侵在往事之中。田美玲上下打量了一番徐东洋,啧啧嘴:“当年我看错了你!”
徐东洋笑了笑:“哪里哪里!”
田美玲饶有兴趣地道:“当年我骂你不会做生意赚钱,想不到你今天居然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很了不起呀!”
徐东洋忙弯腰鞠躬:“过奖了,过奖了。”
田美玲扫了一眼他肩膀上背着的褡裢:“如果我没猜错,你褡裢里应该装了十根金条?想用十根金条收买我吗?”
徐东洋露出钦佩的神色:“田科长简直就是火眼金睛,我就想送点茶水给科长。”他把褡裢取下来,轻轻放在田美玲的办公桌上。
田美玲解开褡裢,把金条一根一根拿出来,重叠在一起,然后无限感慨:“金条是个好东西,十多年前,我最喜欢它了……”
徐东洋陪着笑脸:“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田科长,能不能赏脸请你吃个饭?”
徐东洋是做生意的,既然要过警察署这个关,他就得出点血,打通关系。和田美玲夫妻一场,还有个女儿,如今能有机会重逢,也算一场缘份。更关键的是,徐东洋现在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是要利用关系。任何关系他都想抓住,所以,不失时机,他要发展利用。
田美玲换了个话题:“她还好吗?”
田美玲问的是女儿徐淑媛。
徐东洋:“还好。”
田美玲:“她有没有问过我?”
徐东洋:“有,小的时候经常问。”
田美玲:“你怎么回答她的?”
徐东洋:“我说你娘在日本,回不来了!”
田美玲:“然后呢?”
徐东洋:“她问习惯了,也少问了。”
田美玲有些失神:“她最后一次问我是什么时候?”
徐东洋:“昨天晚上。”
田美玲:“她问什么?”
徐东洋:“她说,爹,我梦见我娘了,她好漂亮,你说,我娘和我长得像吗?”
田美玲忽然变色:“徐东洋,你撒谎!果然男人张嘴就撒谎!做生意的男人更是满嘴谎言……”
徐东洋面不改色:“我说的是真的!你偏偏不相信!”
田美玲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回到主题:“徐东洋,你私运食盐,这是违犯了大日本帝国的禁令。咱们私事私办,公事公办……”
徐东洋忙道:“田科长,我有警备司令部的通行证,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吧!再说了,你希望女儿没有了娘,又没有了爹?”
田美玲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来人啊!把徐东洋给我抓起来!”
两个警察从外面冲进来,不由分说,就把徐东洋扭住胳膊,抓了起来。徐东洋显得手无缚鸡之力,连声道:“我要见秋山大郎中将,我要见宫本久长大佐,我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你们无权抓我!”
田美玲吼道:“把他拖下去!”
两个警察正把徐东洋往外拖,孙月香疾步进来,走到办公桌前,低声道:“科长,秋山大郎中将阁下来了!”
田美玲:“这么快?”
外面传来军靴擦地的声音。秋山大郎,警察署长山本大佐,宫本久长三人进来了,其余的人站在办公室外。
田美玲肃立,敬礼:“中将阁下!大佐阁下!”
两个正按着徐东洋的警察也慌忙放手,站立,敬礼。
徐东洋瘫倒在地上,大声说:“中将阁下,我可是全心全意为大日本帝国效力,这是要闹哪班呀!”
宫本久长伸手把徐东洋搀扶了起来。
徐东洋感激涕零:“多谢大佐阁下!”
秋山大郎中将:“田科长,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田美玲:“报告中将阁下,徐东洋运输私盐,违犯大日本帝国的禁令,所以我要把他抓起来!”
山本大佐四十多岁,肥头大耳,矮胖,小眼睛,浅眉毛。他对秋山大郎道:“中将阁下,田科长已经向我报告过,徐东洋运输私盐,证据确凿。”
秋山大郎的目光落在徐东洋身上,淡淡地道:“我已经在外面看到了,徐东洋君,你解释一下情况!”
徐东洋定了定神,道:“阁下,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在东湖沿岸,还有纸坊镇一带,游说了大批村民,让他们种植罂粟,以供武汉全城的烟馆。”
田美玲:“你种植罂粟和运输私盐有什么关系?”
徐东洋摊摊手,很为难的样子:“中将阁下,现在物价飞涨,老百姓不要军票,不要钱财。他们只需要一些生活必须用品,他们需要粮食,需要私盐,需要布匹,棉花……有了这些东西,他们才有种植罂粟的积极性。他们的罂粟种植出来,我们才能大把地筹集军费!”
秋山大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徐东洋:“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山本大佐笑了笑:“如此说来,情有可原了!”
秋山大郎的目光落在宫本久长的身上:“宫本君,这个事情你知情?”
宫本久长啪地打了个立正:“中将阁下,只要对大日本帝国有利的事情,可以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这个事情,徐东洋君一直都有和我商量,也唯独如此,我们筹集军费才会更多更快!”
秋山大郎想了想:“有道理,宫本君一直做的是特工工作,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也是可行的。”
山本大佐:“我欣赏宫本君的做法。”
事到如今,田美玲不能不给秋山大郎和山本大佐两个上司的面子,忙道:“既然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效力,我立刻放行。劳烦中将阁下亲自走一趟,属下万分过意不去,请恕罪!”
秋山大郎微微一笑:“田科长,你的敬业精神,值得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每一个人学习呀!徐东洋君,以后你要运送什么物质,先给田科长说一声,免得发生误会。”
徐东洋连连点头:“是,是,是。”
从田美玲办公室出来,徐东洋对宫本久长说:“宫本君,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故意和我过意不去。”
宫本久长:“为什么?”
徐东洋:“你知道她是谁吗?”
宫本久长:“她是谁?”
徐东洋:“她是我在日本的妻子,后来嫌弃我不会赚钱,嫁给别人,想不到快二十年了,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宫本久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徐东洋沮丧地摇摇头:“我可不想和她再见。”
宫本久长:“以后怕要经常和她打交道了吧!”
徐东洋:“我就担心他随时来找茬,难以应付呀!”
宫本久长哼了一声:“只要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她又能奈你何?我只是为了大局,才给她面子……”
徐东洋叹息了一声:“还是宫本阁下懂得我的心,知己难求呀!”
宫本久长刚回到宪兵队,就接到秋山大郎的电话,让他立刻到警备司令部。宫本久长不敢怠慢,驱车前往。
宫本进入秋山大郎的办公室,秋山大郎正在茶几前沉思。抬头看到他,点了点头。
宫本久长:“中将阁下!”
秋山大郎示意宫本久长坐下,宫本久长盘腿坐在秋山大郎对面。秋山大郎平静地问宫本久长:“宫本君,你对徐东洋这个人有多少了解?”
宫本久长:“他的全部家产都在武汉,还有女儿,兄长,祖上传下的医馆……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非常重要的。”
秋山大郎微微点了点头:“从这些东西来看,徐东洋是死心塌地和大日本帝国站在一起。”
宫本久长有些得意:“中将阁下,他是一个聪明之人。”
秋山大郎:“但今天他运送私盐的事情,我却有不同的看法。”
宫本久长:“阁下请讲。”
秋山大郎道:“鄂中是国民党军队128师的地盘,128师师长王劲哉,和国民党政府相处并不融洽。鄂北,鄂中还有另外一股新四军的势力。他们都不缺粮食,却唯独缺少食盐。徐东洋说把食盐送给老百姓,换取他们种植罂粟的积极性。这个也完全符合情理,也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呢,他也有可能支持新四军或者支持王劲哉……”
宫本久长笑了笑:“中将阁下,您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不过呢,别人会这样,徐东洋不会这样。”
秋山大郎:“是吗?”
宫本久长露出得意的神色:“中将阁下,我在先遣队的时候,自己潜伏在张三方医馆,同时把另外的棋子‘白莲’安排在徐神针医馆,为的就是密切监视徐东洋的一举一动。”
秋山大郎:“宫本君,你真用心,不得不说,你这是一步绝妙好棋呀!那么,安排在徐神针医馆的棋子‘白莲’现在还在吗?”
宫本久长:“在。”
秋山大郎:“此人可靠吗?”
宫本久长:“非常可靠,因为他和你我一样,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为了大日本帝国的事业,不惜牺牲生命。”
秋山大郎:“大日本帝国的子民,为了国家的事业,甘愿牺牲奉献,这样的精神,才是最可贵的。”
宫本久长:“我们已经把徐东洋牢牢地控制在手心之中,要消灭他比捻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他也是一个聪明之人,选择了和我们合作,除此之外,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秋山大郎会意地笑了笑:“大日本帝国的伟大事业,需要一些中国人为我们效力呀!”
宫本久长点了点头:“中将阁下,昨天我还得到一个新的消息。”
秋山大郎:“什么?”
宫本久长:“田美玲科长,居然曾经与徐东洋在日本同居过,而且有一个女儿徐淑媛……”
秋山大郎:“有这等事情?”
宫本久长:“据徐东洋说,田科长当年嫌弃徐东洋不会赚钱,转投他人怀抱,徐东洋回汉口之后,就开始经商,才有了今天的大洋贸易有限公司……”
秋山大郎:“徐东洋一直未再娶,看来是对田科长念念不忘呀!”
宫本久长:“我担心田科长因爱生恨,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秋山大郎:“这应该不至于,毕竟,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呢,两人之间有些芥蒂,是肯定的。田科长是新政府派来的重要人员,徐东洋又是我们重要的助手,你在其中斡旋,让他们不计前嫌,一同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宫本久长:“这是属下份内之事。”
秋山大郎:“现在军统,共产党在武汉城内,就像我们肉中的刺,虽然不致命,却很让人难受。宪兵队和警察署应该加强密切合作,把他们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宫本久长:“嗨!”
秋山大郎:“我听说凌若冰,张飞龙与共产党勾结在一起了?”
宫本久长:“确实有这个迹象。”
秋山大郎:“这两个跳梁小丑,更应该除掉。”
宫本久长:“中将阁下,属下已经反思了以前行动的失败。对付他们,只需要大桥,小林两人即可。”
秋山大郎:“枪对枪,刺刀对刺刀!”
宫本久长:“正是,因为我们人一多,就暴露了大桥中尉与小林中尉。凌若冰和张飞龙狡猾,他们不敢正面与两位神枪手较量,只会在暗中偷袭。”
秋山大郎:“让大桥中尉,小林中尉也隐蔽起来,他们两人对付凌若冰,张飞龙。两个对两个,是一场公平,势均力敌的对决!”
宫本久长:“我正有此意。”
秋山大郎:“期待听到你们的捷报!”
宫本久长:“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