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才走进酒肆,叶孤鸿就听到有人轻声叹道。
叶孤鸿抬眼望去,说话的是位老者,须发斑白,坐在东北角的一张桌旁,神情肃穆、满脸忧色。
桌边共坐了四人,坐在老者左侧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身材魁梧,身上肌肉虬起,明显是个一身横练功夫的练家子。
壮汉一口喝光碗中酒水,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肉,拍着胸脯大大咧咧地说道:
“上官大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我在,定保你父女这一路平安。不是我吹,我孟行周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些年,只要说出名号,江湖中人哪个不给我面子,不会有大事。
就算遇到些不开眼的家伙,就凭我掌中的这口宝刀,来再多也只是枉送性命……”
老者心事重重,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
“爹,您既然已经辞官,朝中的那些是是非非咱们不管了。”坐在老者右侧的少女,知道他的心事,忍不住低声劝道,“连武安侯都斗他们不过,灭了门,您又能如何?”
坐在下首的老仆一边给孟行周倒酒,一边也不断低声劝说老者。
听到武安侯三个字,叶孤鸿心头一震,朝少女多看了两眼。少女所说的武安侯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叶知秋。
那少女生得十分清丽,一身淡红色罗裙,透出一股出尘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而且,叶孤鸿注意到,少女身上有真元流动的气息,竟然也是同道之人,修为并不下于叶孤鸿,约莫在凝神境初期。
少女察觉有人在看她,朝叶孤鸿望过来,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又转头与老者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叶孤鸿修炼造化神诀后,气息收敛得极为隐秘,估计少女没能看出他是修士。
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叶孤鸿随意点了几样小菜,举杯独酌,不好放出神识,只是竖起耳朵,时时注意老者那边的动静。
这时,店外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叶孤城朝窗外望去,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贵公子,在十几个手下的簇拥下,骑马朝酒肆而来。
来到酒肆前,贵公子纵身跳下马来,走进了酒肆。一众手下更是径直冲到老者面前,团团将四人围住。
“上官清扬,得罪了我父王,就想就这么轻易离开?”手下分开一条道,贵公子脸上带着冷笑走了过去,态度十分嚣张。
色咪咪地看了青衣少女一眼,贵公子又道:“不过,只要你肯把灵儿妹妹嫁给我作侧室,那点小事,我去跟父王说。而且你也不必辞官,我让父王给你封个更大的官。”
“混账东西!”老者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酒水乱溅,“朝廷官员,社稷大事,只有朝廷体制,岂能容你等私相授受?福王难道已经登基称帝了吗?”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孟行周慌忙跳到一边,像避瘟神般地避开上官清扬,弓着腰逃到贵公子身边,满脸谄媚道:“草民孟行周幸不辱命,拖住这不识时务的老东西没让他偷偷逃掉。”
又指着上官清扬鼻子大声喝骂道:“你这老儿,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若不是小王爷不许,老子早割了你的人头剁碎了喂狗。
事到如今,老子也不瞒你,老子一直都在给小王爷做事,你这蠢货,居然还指望老子护送你回老家,哼哼,今天你要是答应小王爷的要求也就罢了,要敢说声不字,老子一刀剁下你的狗头,送你回老家。”
“你,你,你……”上官清扬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指着孟行周气得浑身发抖,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这无耻小人,居然……还能称为燕云大侠,老夫真是瞎了眼,竟然信了你,我,我……”
话未说完,嘴一张,居然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星星血迹染红了斑白的胡须。
贵公子却并未理睬孟行周的讨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脚踹在孟行周小腹上,骂道:“你这狗东西,敢对我岳丈如此无礼,一口一个老子,你是他老子,我又是你什么人?”
孟行周这才醒悟过来,不敢躲避,硬生生挨了这一脚,并顺势摔倒在地上,半做戏般大声哀嚎求饶。
这般行径,看得一旁看热闹叶孤鸿眼珠都快掉出来。城狐社鼠终归是城狐社鼠,有几个能称得上是坦荡男儿?燕云大侠,呸!不过,世人不都如此?
虽然对叶孤鸿对上官清扬颇有好感,却并不打算出手相助。上官清扬的那位女儿不是俗手,对付这帮纨绔子弟、市井流氓绰绰有余。
上官灵果然忍不住,让老仆照顾上官清扬,上前一步护住两人,冷笑一声,道:“小王爷萧靖平,是吧?劝你一句,带上你的人,赶紧滚。我爹已经退出朝堂,庙堂上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也不想惹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怕事。要不然,哼哼!”
“哟,还挺凶,不过,我喜欢!”萧敬平哈哈大笑,他哪里会被一个小丫头唬住,在他眼里,上官灵儿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反抗他,笑话!
说着他居然伸手想要去摸上官灵绝美的脸蛋。
可是上官灵是什么,萧敬平的手刚伸出一半,就发现眼前的美人儿消失了,紧接着,肚子一阵剧痛,萧敬平发现自己居然飞了起来,不偏不斜,从店门口飞出,“砰”的一声被重重砸在店外的平地上。
萧敬平吃痛不住,惨叫一声,嘴角已经淌出鲜血。萧敬平虽然平时也学了一些花拳绣腿,但跟引气境后期高手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上官灵伸出一根指头就足以碾杀他。而他,竟然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能看清。
这还是上官灵手下留情,要不然,萧敬平就算不死,也要筋骨寸断、吐血不止。
萧敬平从地上爬起来,一抹嘴角,再次冲进酒肆,恶狠狠冲着震惊中的一众打手,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杀了这臭娘们,杀了那两个老杂种,有什么事,福王府给你们担着!”
从小到大,萧敬平几时吃过这种亏,此时他哪里还会怜惜上官灵美色,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斩成肉糜。
一众手下这才惊醒过来,齐齐拔出兵刃,朝上官灵等三人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