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怀疑的时代里

你就应该让自己不辞辛苦地去追求真理，因为假如你未能崇拜真正的真理便死去，对你是有损害的。

181

在所有的对话和讨论中，对于那些被触犯的人，我们一定要能说：“你在抱怨什么呢？”

182

对于那些看不起最渺小的事物，也不相信最伟大的事物的人，应该怎么办呢？[78]

183

人类缺少心灵；他们不能和心灵成为朋友。

184

麻木不仁到了鄙视一切有兴趣的事物的地步，而且麻木不仁到了使我们最感兴趣的地步。

185

人类对细微事情的敏感和对重大事情的迟钝麻木，是一种奇怪的倒置。

186

让我们想象有一些人被判了死刑，被镣铐束缚着，他们中每天都有一些人在其他人眼前被处决，那些活下来的人从他们的同伴的处境中看到了他们自身的命运，他们既悲伤又绝望，面面相觑，等待着轮到自己。这就是人类状态的一个缩影。

187

无益的幻想。[79]——为了避免这样的情感的伤害，让我们好像只剩下八个小时的生命那样来行事吧。

188

假如我们应该奉献八个小时的生命，我们也就应该奉献一百年。

189

当我想到我一生的短促时光浸没在以前和以后的永恒之中时，那么我所填充的狭小的空间是能够看到的，而且这狭小的空间最终会融入我所不知道的，也不知道我的无限广阔的空间中，我发现自己处在这里而不是那里，这使我既恐惧又惊奇；因为为什么是在这里而不是在那里，为什么是在这时而不是在那时都是毫无理由的。是谁把我放置在这里的？是谁把我指派到此时此地的呢？对往日客人的回忆。[80]

190

这些无限的空间的永恒沉默让我恐惧。

191

有多少土地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啊！

192

我的知识为何是有限的？我的身体为何也是有限的？我的生命为何是一百年而不是一千年？自然为何要让我成为这样？在那些毫无理由地选择这种努力而不选择那种努力，也不再做其他努力的无限中，为何选择了这个数字而不是其他数字？

193

主人喜爱你，给你恩宠，你就不再是奴隶了吗？奴隶啊，你确实是交了好运。你的主人给你恩宠，但他很快也会抽打你[81]。

194

最后的一幕是悲惨的，尽管剧本中的其他情节都是快乐的。最后，有一些泥土撒到了我们的头上，这就是永远的结局[82]。

195

我们依赖那个和我们同一时代的社会是愚蠢的。我们是这样悲惨，这样无能，他们不会给我们帮助，我们只能孤独地死去。我因而好像我们是孤单的那样去行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会建造华丽的住宅或是其他东西吗？我们应该不假思索地去追求真理，并且，如果我们拒绝它，就说明相对于对真理的追求，我们更看重别人对我们的评价。

196

不稳定。[83]——感觉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消逝，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197

生命是处在我们和天堂或地狱之间的唯一的东西，也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198

不正义。——那种认为推论必须与中立联系在一起的，是极度的不正义。

199

害怕没有危险的死，而不是在危险之中死去，因为人就是人。

200

一个继承人发现了自己家的地契，难道他会说“它们可能是假的”，而不去对它们加以证实吗？

201

那些从未讨论过灵魂不死的哲学家们的谬误。蒙田书中关于他们的二难推理的谬误。[84]

202

他们反对复活，反对处女生子，都会说些什么呢？生一个人或一只动物和使之再生，哪一个更困难呢？假如他们什么物种的动物都未曾见过的话，他们是不是会猜测这些动物是无须双方的交配便能生出来的呢？

203

无限的运动，充满了所有的点，静止的瞬间；不具有数量的无限，是不可分割的，是无限的。[85]

204

他们看到了事物，却并未看到原因。[86]

205

根据机会原则，你就应该让自己不辞辛苦地去追求真理，因为假如你未能崇拜真正的真理便死去，对你是有损害的。——你说：“但是，如果他希望我崇拜他，他就会给我他的意志的标志。”——他已经这样做过了，但却被你忽略了。因此，努力寻找它们吧，这是非常值得的。

206

机会。——根据下面这些不同的假设，我们生活在世界上必定有差异：（1）我们能一直生存在世界上；（2）能确定我们不能永远地生存在世界上，但不能确定我们能否在世上生存一个小时。我们的状态是后一种假设。

207

既然除了确实的烦恼外，十年（因为十年是一个机会）的自爱心尽力在讨好别人但并不成功，那么你还能给我什么承诺呢？

208

反驳。——那些希望得到拯救的人是这样幸福。但与之相抗衡的是，他们同样有着对地狱的恐惧。

抗辩。——那些对地狱是否存在一无所知并且如果地狱存在就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人，和那确实相信地狱存在并且如果地狱存在希望能得救的人，谁才更有理由恐惧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