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混小子！滚远点！”顾老二呵斥一声，顾俊拿着自己的弹弓灰溜溜的跑远。几只乌鸦在枝头上叫了三天。
傍晚的时候来，叫上半个钟头就飞走了。
村里路过的人听见这惨叫的乌鸦，心下黯然，到是听说顾老二生了一个女孩。说这小鼻子小眼长的怪好，就是没有嘴巴，这哭声也奇怪，像被人捏着嗓子。全身还青紫青紫的，一点也没有刚出生婴儿的样子，倒像是得了紫斑病。
“丢了吧！”顾老二猛吸一口烟袋，缓缓从口里吐出这三个字。
养母王兰不说话，依旧抱着孩子摇。养父说：“这孩子，是个唇裂到是好办，咱家清晨上次还说过。这唇裂还能治，可是这是个哑巴，就是听得见说不出，将来还知不道能不能嫁出去？”
周彩虹眼睛都哭肿了，奶水也没有，孩子只能用乳胶奶头的奶瓶喂。供销社没有奶粉时，就只能用石磨磨一些米面。
红头红腮的公鸡刚准备叫上两声，养父母一家就打开瓦斯灯泡。暗黄的灯泡从木窗里透出来，田地升起一层一层的雾气。
“吱呀”一声，顾老二抱着孩子，养父跟在身后，朝着田坝子后面的森林走去。
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脚，高高的玉米叶上的刺毛刮着他们的脸。顾野偷偷跟在后面，跟着他们路过朱家口子，再爬过王家屋后，再经过那条没修好的326国道。他们终于走进那片退耕还林的松树林，青松还是清晨和养父当年种下的。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松针，和修过的青松枝，顾老二把孩子交给父亲。自己则蹲在山头前，孩子没哭没叫，养父抱着她走到山头后。露水打湿了红色的包布，孩子在放下的那一刻哭了起来。
诡异的哭声飘荡在青松林里，悠悠的飘到顾野的耳中。此时，太阳从东边的群山绵延的地上升起来。
顾野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看着太阳如何变红？如何将红灿灿的光芒撒在大地上？雾气开始蒸腾，此时大地像刚揭开的大蒸笼，冒着白茫茫的雾气。
“你怎么来了？”顾老二没想到自家这个混小子会来，坐在他们来时的路上。爷爷跟在后面，脑海里是孩子的诡异的哭声。
这里早就是封林地，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经过。所以不出一天这个唇裂的女娃就会被饿死，或者被夜晚的寒气给冻死。总之她生命就到此终止，算算日子她也就降临这个世界一个月左右。
“我来送送妹妹！”顾野朝他们身后的密密麻麻的针叶望，他的眼神刺痛了顾老二。他拍了拍顾野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踩着绿油油沾满露水的青草往回走。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阳光明媚不忧伤，顾野心想妹妹还可以多活些时候。
养母做好饭，给儿媳妇熬好鸡汤，女人月子里不能受风受凉受累。
可惜周彩虹喝了两口就摇摇头说：“喝不下……”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养母王兰唉了两声。
顾野坐在火边，直勾勾的盯着炭火，跟丢了魂似的。
别人问他，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发呆。平时他早就带着周俊牵着小水牛到山坡上耍去了，养母见着他不对劲。就问养父：
“这孩子，咋的了？”
养父估摸着魂丢了，让养母给他竖筷子，把魂叫回来。
“这孩子跟着去了？”
“嗯！”养父磨着镰刀，准备下地割草喂牛，顺便看看庄稼有没有人搞破坏。
村里的野孩子，拿着一把镰刀把玉米杆子给砍下来。当成甘蔗来啃，那个甜呀，让一群野孩子看上了估计是要遭殃了。
夜晚，繁星点点。
周彩虹坐在木床上，她呜呜的哭泣声像是蚊子在鸣叫，哭得身体一抖一抽的。
周俊吃着干豆子，嘴里嘎嘣嘣嘣响个不停。
“滚去睡觉！”顾老二火气上来了，他对着顾俊吼了一声，顾俊吓得嘴巴不敢再嚼了。
顾野丢了魂之后，养母将他拉倒院子里晒了一整天的太阳。现在，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魂到是回来了。
他听见母亲的哭声，心里划过悲哀来……
清晨上班回来后，心神不宁的呆坐着。就这一次，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就中招了。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别的，总之她心里乱糟糟的。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时苏铁推开门进来了。
“怎么了？”苏铁知道清扬是清晨的亲二叔，他当然查到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不会对他心慈手软，只是这事不管如何？都不好和清晨说。
“你看那个树，有许多鸟在上面飞舞，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苏铁探头从窗户里看出去，果然看到那棵树和那些叽叽喳喳的鸟。
“嗯！”
清晨沉默了一会儿说：“苏铁，我怀孕了。”她的语气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有着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激动。
“真的？”苏铁到是有些激动，他拉着清晨的手走到床边。让她坐下，大手轻轻在她的小腹上。
清晨笑笑说：“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呐。”
“哎呀，我才想起来，我们还没有领证呐！你这是未婚先孕，对你名声不好，明天就去吧？”
清晨问：“你是苏铁？”
苏铁说：“嗯，清晨，我一直都在。”
清晨说：“那我们十年前就领过了，不信你看？”清晨拿出是十年前的结婚证，上面是穿着军装帅气苏铁和笑的一脸娇羞的清晨。
“清晨，对不起。”苏铁轻轻拥住清晨，即使现在他是不是原来的他，真正意义上的他，可是他对清晨的爱意和心疼一直都在。
“把他生下来，我苏铁终于有了孩子。清晨，我想要他快快乐乐的来到这个世界，好不好？”
清晨眼角有些湿润，她也抱住苏铁的腰轻轻的说：
“好！”
清晨给苏铁做了早饭，简简单单的鸡蛋西红柿面，苏铁像以前那样吸溜吸溜起来，逗的清晨哈哈大笑。
阳光躲在乌云后，昭示这一场暴风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