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二 新生儿

很快,洛兰无路可退了。

背后是对外的窗台,窗外是七层的高空,怪物还在缓慢的逼近,她已经嗅到了怪物身上传来的恶臭。

而就在这样的绝境中,洛兰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身体擅自突然变得恐惧,她第一次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开始时手足无措,却出于洛兰这个女孩血液里流淌着的大胆和叛逆,又违逆了她自己的想法,擅自的掐断了恐惧,变得稳当,平缓。

怪物已经逼近到了面前,她坐到了窗台上。

等到死亡将至,洛兰想闭上了眼睛。

艾德里安是这样对她承诺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陷入危险,敲响这个瓶子,我都会在一分钟内,出现在你身边。”

她放松了身体,让支撑的力量全部消失,洛兰向后倾倒,掉下由文明支撑起的高空。

她背对着大地,闭着双眼,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摔落死亡,或许这是一个并不漫长的过程,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掌在她背后,托起了双肩。

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感谢你的信任,女孩。”

她小声的道:“超过一分钟了,骗子。”

艾德改用单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右手的狼爪刺进学院楼墙壁里,一路撕扯着石瓦,向下滑去,直到速度降至最低,平缓落地。

艾德撑着洛兰,女孩才没有摔倒,她的腿已经软的支不起来了。

这时,两人头顶被阴影覆盖,天上降下碎石,怪物再次推开了墙壁,一跃而下。

他冷漠的看着怪物,一打响指,压缩到极致的“棱镜”尖刺从下而上,扎进了它正膨胀着的魔力核心,瞬间,折叠的空间在它的血肉中扩展,瞬间撕开了它臃肿的身躯,血液在空中爆散,下起了一场恶心的雨。

艾德可不会再给这种怪物一次玩自爆的机会。

两人站在棱镜的庇护下,滴血未沾,女孩问道:“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啪嗒一声,怪物的断臂落在了两人旁边,艾德张了张嘴,道:“最好不要。”

“我很抱歉,因为一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让你受惊了,不过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艾德带着女孩离开了乱成一团的学院,在繁忙的街道里,随意进了一家咖啡厅,洛兰小姐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双手撑在腿上,沉默不语,艾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份蛋糕,在这种时候,甜点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女孩用勺子,将蛋糕小口小口的送进嘴里,有点食不知味的意思。

这种时候,艾德不可能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反过来安慰她,因为他事前已经做过提醒,严重的来说是警告了。

既然选择了睁开眼睛,就要承担睁开眼睛的代价。

直到蛋糕和咖啡杯清空,洛兰脸上才有了血色,出乎艾德意料的是,她没有抱怨,更没有后悔,甚至没有提及刚才的经历,而是问道:“艾德里安先生,你找出他们了吗?”

艾德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他发现,自己认识的女性似乎都非同凡响,性格超凡。

他点头道:“没错,计划正在稳步进行。”

“一旦你在寻找他们,他们也会知道你,这就是遗民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其实我更宁愿你选择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知道,遗民的身后有伟大存在作为后盾,你背后什么都没有,你也没有和他们死磕到底的理由,连尤尔都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你又何必呢?”

忽然,洛兰小姐颇为小孩子气的嘟起嘴:“你好烦,我刻意不提,就是觉得你肯定会啰嗦,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我的背后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我的背后是你。”

艾德手指一跳,只觉得背后发痒,有些难堪,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而洛兰小姐说完同样意识到了,她似乎出口了一些比较不够含蓄的话,脸色微微发红,尴尬了一会才道:

“我们可以说是雇佣关系,如果你对我的业务能力不够满意,你随时可以解雇我。”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想听到说教。

艾德摊手:“好吧,应该没有能力比你更能胜任我的秘书这一职责的人了。”

“不过,秘书的职责可不在第一线,我会送你回去,你就待在仓库里,让那台机器屏蔽探查,给你提供一点保护,我无法给你保证,保证多久之内结束这一切,但我会继续保证你的安全的,秘书小姐。”

“好的。”洛兰小姐对此没有异议。

......

夜半时分,耀星狼之王,屹立在高楼之顶,俯瞰着城市。

一阵空间破碎后,艾德来到了依耶塔旁边,他就要有目的性的多,一眼就锁定了玩家灯火中的其中一户,透过窗户,他们能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正在享用晚餐,他们的目标,一个遗民正潜藏其中。

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的阴沉男人,他是这个家庭的边缘人物,虽然是新生的遗民,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记忆,但他向来是个如此阴沉的角色,所以家人也并未察觉出异常。

但艾德敏锐的从其中找到了线索。

他们发现,这次他们面对的遗民团体有一个共通的特征,新生的遗民们会被找到,挑选出来,然后受邀加入一个组织,并在特定时间前往某个地点进行所谓的“受洗”,当然,这是基于猜测的行为,也有可能是别的说法。

艾德曾经捣毁,至今都处于治安署封锁中的地下室,就是受洗的地点。

再下一步,艾德和依耶塔猜测,受洗过后的新生遗民会在城镇的大教堂里,被守门人接去“神国”,既巨人的旷野国度。

这不是毫无根据的,据他们找出来的资料,所有遗民的行动轨迹,都有以上的重合,都去过那座城镇。

包括医生的妻子伊芙。

“基本可以确定,他会在今晚和那些老遗民们一起行动,目的地应该就是小镇的教堂,你看那些家伙,他们已经围着这栋房子转上一天了。”

艾德环顾一周,找出了围绕着的遗民们,感慨道:“你竟然完全没有被发现,果然伟大存在本身就是了不起。”

依耶塔努了努嘴:“少说那些废话,伟大存在不也是你的免费苦力?为了你的奇思妙想,我可是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蹲了一整天的。”

“真不知道我的后代为什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艾德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用空间转移拿出了装有零食的袋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喔,你不会是为了露一手,才特地把它藏在了一个角落里的吧?”依耶塔边说着,边把手伸向袋子,却被艾德一把拍开了。

他悻悻地道:“小心眼。”

插科打诨的同时,两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家人,家庭晚宴还在继续,无所事事了一天的依耶塔终于能说些话了,道:“跟你确认一次计划吧,我觉得你应该听我的,这样做,比两个人杀进巨人国度要保险的多。”

“等到新生儿到了大教堂,守门人出现,这时同样旷野之国的传送门大开,我会将‘探针’刺进空间传送门,只要能探针能够到达,哪怕它被瞬间摧毁,那一瞬间也足够我掌握整个旷野之国的情况。”

“等到我们掌握足够的情报后,我们再视情况讨论进一步行动。”

艾德把手上的袋子墙体的凸起上,拍了拍手道:“我还以为,你们伟大存在这种超凡生命的战争要更简单直接一点。”

“超凡的本质,就是知晓,我们知晓,所以我们超凡,世界上很少有天狼星不知道的东西,但就跟你的万物中枢一样,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对于未知的领域,我们也得脱下超凡的外衣,保持谦逊。”现在轮到狼王吃了起来,他边吃边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傲慢的。”

艾德没有反驳,而是道:“你这个计划有两个问题,第一个,空间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未解的存在,我可以让所有非生命体和自己进行空间跳跃,守门人的能力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它的做法是让自己选中的人和物通过,还是允许任何东西通过,你的探针不一定能抵达空间传送的另一头。”

依耶塔点头,解释道:“要纠正一点,世界上能操控空间的人不多,你算一个,这是由魔力进化和天狼星创造出来的,极为罕见的奇迹,这种奇迹,能力为完全搭边体系的巨人是无法复刻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并不是守门巨人的能力,那是一个空间通道,空间通道是没有排他性的,守门人能掌控的,是是否选择打开空间通道,这点反而更值得担心,如果守门人发现了我的存在,不一定会开门把新生儿带进去。”

“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艾德平静的道:“假定所有前提成立,我们可以往里面丢东西,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往里面丢一颗大炸弹,安全有效,一劳永逸?”

“那和屠杀有什么区别?”依耶塔撇了他一眼:“而且你也根本不会干这种事,试探我是没有用的,现在的我仅代表我自己的个体意志,不是天狼星的态度。”

“年纪轻轻,疑心病太重可不好。”

还没等艾德应答,这时,下面的家庭聚餐已经结束,目标径直从家门走了出来,迎上了其他遗民。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没有过多言语,直接消失在了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