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一直认为,自己是这个时代的蝴蝶,煽煽翅膀既能引发可怕的风暴。
但他低估了时代这本身由个体组成,又超脱于所有个体的庞然大物,时代只在乎前进,不在乎谁从中获益,从而腾飞。
三年后,艾德八岁,三年时间在“图书馆”中不值一提,却可以让现实世界翻天覆地,比如他的姐姐,莉莎成功的掌控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了潜在的实权派人物,她无愧于最成功商人家族的女儿,敏锐的嗅觉和强悍的能力为自己博得了认可和可见的庞大经济利益。
但她认为自己并不是了不起的人物,因为她只是把原本就有的东西变得更多了。
比如,一周后是莉莎的成年礼,她即将成年,她是当之无愧的明珠和主角,却完全没有办法确定阻止谁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一想到一周后,自己就要站在舞台上,面对那些“花枝招展”的追求者,面对各家贵族的公子,她就烦不胜烦。
而艾德还没长大,孩子的时间过得总是异常缓慢,从五岁成长到八岁并不能让他获得自由,一般不被允许外出,活动只有外出拜访贵族或者官员,亦或者去教堂向不存在的神祷告。
因为长女的“叛逆”,艾德的立场比姐姐更像一个深闺大小姐,被严苛的家规束缚。
但莉莎对于弟弟的宠爱已经达到了溺爱和放纵的地步,她给艾德的零花钱是可怕的,尽管她不让艾德把钱带出宅邸,她给了艾德最宽松的环境,会给他购置书籍,会偶尔放他外出。
这些时间对艾德来说弥足珍贵。
他对于电浆带来的经济效应并不在意,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后续的可怕造物:魔力矩阵。
严格来说,魔力矩阵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几个世纪以来的积累,在今年达到的技术突破,魔法和民众也并非毫无关联,在帝国治安署每年公布的数据里,有近两成为涉及魔力的犯罪,这两成里又有近三成源自原生法师,既无不带有魔力矩阵,用原始方式使用魔力的法师。
法师从未消失,只是改变了些名称,女巫、黑巫师、超凡者,其存在本身创造了神学,却和神秘学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科学的错误引用的延续。
而魔力矩阵最初,产能和公众舆论不允许其推广,后者甚至不允许其存在,但仍然有人需要推行,一度找上教堂,并让其宣称这是神的恩赐,但很显然,魔力工业化发展到今天,贵族们或许没有变得聪明,但一定变得难骗了。
魔力矩阵的推广伴随着阵痛和伦理道德的质疑,最终将人类导向了一场可怕的战争。
哪怕是艾德这样拥有千里眼的人,都无法说清这些新兴产物带来的难以估量的影响。
但是艾德能够看清现在,那些未来片段里的其中一个故事的主角就在这座城市,一位有着学者身份的魔法师,大学教授,哈里森。
他有个重要的特征以方便艾德找到他,哈里森教授定期祷告,喜欢去公园喂养鸽子。
艾德先来到了教堂,上流人士会祷告的教堂,只有他家附近的这座。
三十多岁的卡特神甫惊奇的看着艾德,他知道这个孩子有多不愿意来教堂,此时却孤身一人,不被强迫的来到这里?他走上前问道:“怎么了吗,艾德,你的父亲让你来跑腿?”
艾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教堂内的人们,没有看见哈里森教授的身影,他天真而羞赧的笑道:“我想要来一杯琼浆。”
琼浆是由某种花叶制作而成的饮料,提供给来祷告的孩子,成年人则会饮用此花叶酿成的酒,可以提神,味道上佳,酸甜可口,却具有微量魔力反应,在复活节,阿卡迪亚之河显现后盛放,被誉为教会的象征。
“教堂可不是卖饮料的小摊子。”卡特神甫笑着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跑出来的。”
“请不要告诉我的父亲,我只想在外面玩一玩。”艾德摆出可怜的神情:“我的姐姐同意了。”
“你的姐姐真是太过宠爱你了。”卡特神甫在桌台前倒了杯水,递给艾德,无奈的摇头,他知道莉莎的性情,并劝告艾德:“你可以在坐着喝完它,但是答应我,喝完之后你要回家去。”
艾德自然是满嘴答应,殷肯的点头。
坐在教堂的长椅上,观察着每一个进来做祷告的信徒,直到杯子里的饮料喝完都没能等到哈里森教授。
于是他选择去广场碰碰运气,径直离开,甚至没有告知好心的卡特神甫。
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哈里森,因为艾德知道属于他的“故事”,这位上了年纪的法师在一次搏斗中受伤,加上陈年累月错误的使用法术对于身体的累积损伤,花重金购置了一根魔力矩阵药剂,寄希望于魔力矩阵希望它能治好身上的损伤和顽疾。
可魔力矩阵并非治疗用药剂,而是一种“疫苗”,让人们能够使用魔力而不被损伤的疫苗。
原生法师注射魔力矩阵药剂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在哈里森教授死后,情况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注射魔力矩阵后,体内的魔力残余催化了魔力矩阵,本该十年二十年才能成熟的“器官”瞬间成熟,让他的精神瞬间崩溃,身体实质性死亡,变成了无意识移动的炸弹,构成复杂的能量炸毁了他途径的一整条街区。
他不能被阻止,最终这场灾难以身体内魔力矩阵损毁,狂暴的能量逸散而结束,以三十八人死亡而告终。
这次事件被迫让本该被暂时隐瞒的“法师”和魔力过早的被摆在台面上,法师的风评跌落谷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说,哈里森的死亡是一个开端,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是未来战争的导火索之一,艾德八岁,他能够自由行动,如果可以,如果还来得及,他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让哈里森身负重伤的敌人,应该在近日就要找上门了,阻止不了爆炸,那就阻止他负伤,并告知他原生法师注射魔力矩阵的危害。
公园,很多人在散步闲游,聚集了大群白鸽,在人群中,艾德见到了哈里森教授,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撮饲料,喂养着那些肥胖的鸽子。
而艾德就坐在不远处,打量着这个和记忆片段中一模一样的教授。
他在想办法和对方接触,并不动声色的提醒对方危险将至,这可比糊弄他姐姐难多了,得想一个合理的借口接近。
小孩对于家人来说是至宝,对于陌生人来说是麻烦,五岁孩子和八岁孩子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在外面走就是天大的麻烦制造机,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哈里森教授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沉,到了他这个年纪,并且脏器常年饱受魔力折磨,已经很难精力高涨的支撑他完成这些户外活动了。
或许能通过姐姐这层关系,跟对方搭话,关心两句?
从以前听到的家里聊天时的传闻,这位教授对自己的姐姐印象似乎不是很好。
头疼。
就在艾德纠结思考该用什么手法接近对方时,哈里森教授忽然站起来,环顾四周,神色逐渐地警惕。
一直关注他的艾德,望着他这幅样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