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是绑架,是无耻的抢劫!”
“如果我向治安署报案说我绑架,他们踏进这间仓库的第一秒看到满屋子的违禁装置,他们大概率会把这间房里的我们三个全部拷走。”
“那也比被你私自的,非法的拷在这里强!”
“那也好,虽然治安署合法,论严刑拷打和刑讯逼供,治安署是专业的,在他们手下,你嘴里总能交代出,是谁帮助你做出的这些违禁设备,那些黑脸判官对孩子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
洛兰昏昏沉沉中听到了有人在争吵...或者说斗嘴的声音,她历来有严重的起床气,聒噪的对话吵的她不得安宁,于是她嗖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瞪着两人,开口要斥责两人,却在迷糊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和一副夸张的镣铐。
迟钝的思维让女孩缓了十秒有余,仓库里保持着让人尴尬的沉默。
洛兰疑惑而缓慢抬起双手,看了一眼又放下,道:“我记得,是我被绑架了才对?”
如此傻楞的模样,看的艾德嘴角上扬,而高深的形象有行事方便这一好处,为了维持这一形象,艾德握拳捂嘴,憋住笑并咳嗽道:“那是两个小时前的事了,我从黑帮手下救下了你,现在被绑架的是他。”
或许是刚睡醒,也或许是因为在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洛兰脸色苍白,举止疲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说来话长,这是我的责任,我的敌人杀不死我,就试图杀死我身边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可在这之前,我只见过你两次!”洛兰边梳理自己杂乱的黑发边忍不住道。
“他们不这么认为,凡是我在乎的,他们就要摧毁,是我留下的地址害你身陷险境,出于这一点,我应该向你道歉,不过,绑架你的那伙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那我应该离开了。”洛兰双手撑着坚硬的折叠床边沿,艰难的穿好鞋子,险些跌倒,幸好艾德踏前一步扶住了她。
“那可不行,他们喜欢赶尽杀绝,既然你卷了进来,我就有义务保护好你。”
洛兰摇头:“我不需要,我还有事情要做!”
艾德稍微用力,让她坐回了折叠床上:“什么事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课业。”洛兰神色坚定的道:“我马上就要升学了。”
她不想挑明了说,对于她的家庭,她的课业是重中之重,中央学院赠予的奖金和补贴是重要的经济来源,成绩也跟未来的工作直接挂钩,而艾德调查过女孩,当她说出课业这个单词时,艾德就明白了她的顾虑。
但他也有他的顾虑,艾德道:“只要你毫无防备的走出这个门,你可能会在一个小时内被他们杀死,或者故技重施再来一次绑架,下一次,你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他们到底指的是什么人!”洛兰忍不住问道。
“来日方长,我会跟你解释的。”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你能。”艾德认真的道:“在我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之前,你就得一直待在这里。”
洛兰有些愤怒,她急促的呼吸着,觉得眼前这人不可理喻,她道:“那这跟绑架和监禁有什么区别!”
“没错,你说的没错。”坐在一边的尤尔插嘴:“他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混球,劫匪,绑架犯,杀人魔!”
艾德没理会煽风点火的尤尔,他道:“我理解你,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还你安全正常的生活。”
而少女没有继续质询,而是咬着嘴唇,很快,眼泪不受控制的挂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上,这可吓到了艾德,高深的人设崩塌,瞬间显得手足无措,他可以发誓,他活着的二十年人生里可从来没有弄哭过哪个女孩。
那个冷血的女人自不用说,她从十岁以后就再也没哭过,伊谛丝在和他恋爱前是大了他二十岁的长辈,更不可能在他面前哭泣,而维罗妮卡,两人八年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是个比艾德更自由奔放的人。
他下意识的就要求助,偏头只看到尤尔这个小混蛋一脸幸灾乐祸,气的艾德牙痒痒。
洛兰有些哽咽的道:“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难处,我一刻也不能停歇,你不可能理解的。”
像洛兰这样自立的女孩,她不愿意展示自己的短处和孱弱的一面,但艾德明白,在身份背景调查时,他发现洛兰的父亲是治安署因伤退休的前警探,没有工作能力,每个月都需要用掉一笔不菲的医疗费,这几乎拖垮了这个家庭,家里母亲做些小营生,她也得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尽管她只有十六岁。
两年远离他人的生活让艾德忘了,人皆有难处,一心只想着如何避开危险,击溃敌人了。
艾德叹了口气,着急的道:“好吧,好吧,我也不可能真的让你这段时间真的待在这个仓库里一动不动。”
坚强的女孩用了好一会,才止住抽咽,抹去了眼泪。
“中央学院崇尚学风自由,我知道你上完了大部分课业,去告诉你的老师,距离测试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你要自学,然后再去告诉你的家人,你要搬进学院提供的宿舍,专心备考,然后你,就在这段时间里待在仓库,允许偶尔外出,我来给你的父亲提供疗养费用,你的窘境责任在我,我会承担这部分责任的,明白吗?还有什么异议吗?”
“有。”
“说。”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洛兰神色警惕,穿着鞋踩在床边,身子向里面缩去:“你跟踪调查我...真恶心。”
这时,一边的尤尔再也憋不住,笑的人仰马翻。
然后艾德抬手,按进了工作台上的一个夹层里,在里面翻找,找出来了一张卡,是尤尔的储蓄卡,里面不知存了多少钱,而从尤尔的神色里,可以看出数额相当可观,旁边还躺着一些现金。
尤尔先是收敛笑容,表情变得僵硬,然后开始抽搐,再之后发出哀嚎:“你这个恶魔!”
“合作,还记得吗,你出钱,我剿匪,这很公平。”说着,艾德抽出“棱镜”,解开了镣铐。
艾德笑了笑,理所当然一样的把卡和钱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对着洛兰道:“现在我们就动起来,让我们尽快把这些琐事处理完吧。”
“......”洛兰用沉默表达抗争,但在艾德坚持的目光下,她就知道自己没得选,叹了口气,起身一同出了仓库。
......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要一厢情愿了。”一走出仓库,洛兰就直言不讳的抗议:“我不需要一个窥探我所有隐私的人的保护,更不想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理解,我真的理解,你有再多的抗拒和反感都是正常,没有人愿意被束缚和监视。”艾德道:“但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侵犯你的,我会充分的尊重你的意愿,完全不干涉你的生活,更会尊重性别差异,遵守差异带来的规则,但是你也要理解我。”
“我以前有这么几个朋友,他们都面临着死亡的危险,同时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他们选择了自己的信念,付出了他们的生命,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信念是多么崇高,多么有价值的,那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对我来说有价值的只有他们的生命,你也一样,洛兰小姐,你还很年轻,只有十六岁?”
“你过早的扛起了你扛不起的责任,这是无可奈何的,这份责任意味着你还不能草率的送命,想想,如果你被恶党所杀,届时你的双亲会面临着何等的悲痛?”
洛兰沉默了,一言不发,很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什么情绪。
“你可以把这当做一厢情愿,出于我的失误,让你误入了本不属于你的世界里,出于我自私的道德,因为我知道我的敌人到底有多么的危险,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
“所以你坚持要绑架我,对吗?”
艾德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间仓库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你要是想让我住在那,你要听我的。”令人头疼的氛围持续片刻,洛兰忽然道:“起码里面加些什么生活用品,要我说了算。”
艾德重重的舒了口气,他还真的害怕洛兰一直坚持着不松口,他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忽悠对方呢。
至于附加条件,那当然是百般顺从了,反正那也不是他的地盘。
“当然,如你所愿。”
......
仓库里,尤尔哭丧着脸,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他在向自己身后的那位先生报告情况,报告完毕后,他停下手里的活,不停的咒骂着那个该死的男人,随后又颓了下去。
那位先生说,既然伪装和藏身处失效了,那就以真实身份跟他合作,也就是说,尤尔还要继续跟这个该死的男人相处好长一段时间。
尤尔撑着脸发呆,他的外表其实相当讨喜,有一个十五岁孩子应该有的朝气,脸庞柔和,一头褐色短发,但每当他开始思考时,眼眉总会挤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狡猾和奸诈,此时他就在思考。
他内心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本笔记,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狼小姐,我愿意和你合作。”
“很好。”那边很快传来了回复。
随即,在光天化日下,在完全封闭,窗户锁死的仓库里,不知从何而来涌现出亮眼的“月光”,尤尔不禁向后推着办公椅,远离了那些银白色的光,很快光芒散去,在笔记本上留下了一支钢笔。
尤尔重新靠近工作台,小心翼翼的捧起钢笔,再看到了纸上留下这样一段话:
“把它带在身边,它能替你规避探查,还能做到一些你想象不到的事,但注意,它的存在是个秘密。”
尤尔连忙给出肯定的答案,随后那边断开了连接。
他看着材质不明,分量十足的钢笔,再回想着刚才的“神迹”,原本就皱在一起的脸更加苦涩了。
真不知道,跟这种未知的,神通广大的存在产生联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