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值班制度,由教职人员轮番值守,但狸猫和红衣变态却是例外。我曾经问过,他们为什么不用尽这种理所应当的义务,后来才知道他们享受的是奏任待遇 ,真是不公平。难道不是吗?他们薪水拿得多,课上得少,还不用值班,天下竟有这样的事。这种不平等的规矩本来就是他们定的,却要别人老老实实地遵守,哪有这样的道理。对此我不太能接受,但豪猪曾经说过:
“就你一个人在那里抱怨,根本起不了作用。”
可在我看来,所谓公理不在于人多或者人少。接着豪猪又跟我说了一句英文——“Might is right”,我不懂,于是问他,他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是“强权即公理”。好一个“强权即公理”,但这跟我们轮值有什么关系,狸猫和红衣变态称得上强权吗?谁会认同这一点?
抱怨归抱怨,轮到我值班我还是得值班。我这人一向认床,若不盖自己的被子,不睡自己的床,我根本就睡不着。正因为如此,我从来都没有在朋友家住过。一个连朋友家都没有住过的人,又怎么能在学校安然度过一夜呢?当然,如果我那四十块钱的工资里面包含了这项工作内容,我也只能照办了。
放学后,全校的师生都走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学校的值班室就在教学楼后面的宿舍西侧的一个房间。我走进去一看,房间朝西,每天这个时候正是晒得厉害的时候,因此里面给人一种闷热的感觉。乡下这种地方有一个特点,就是入秋了暑气也不散,天气依然很热。我和同学们在一起吃大锅饭,简直太难吃了。于是,我就奇怪了,他们每天吃这些东西,怎么还有力气捣蛋呢?而且吃完晚饭的时候刚刚四点半,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这个时间,天还没黑呢,当然也不可能有睡意,于是,我又想念我的温泉了。我不知道值班时间是否允许外出,但是让我像一个被关禁闭的士兵一样傻傻地困在这里,我实在难以忍受。
此时我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第一天来学校报到时的场景。我记得那个时候值夜的人就不在,我还问了工友,他告诉我说值班的人有事出去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可以没人值夜呢,现在轮到我自己了,我倒是能够理解了。我不做多想,告诉工友一声就打算出去了。工友问我去干吗,我并未隐瞒,直接告诉他要去泡温泉浴,然后就离开了。有一点儿很可惜,就是我没能把红色毛巾带出来,这样我就只能将就着用澡堂里面的了。
我在浴池里泡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了,接着就搭火车回到了古町。古町到学校大概四百多米的距离,比较近,于是我决定走回学校。这时,狸猫突然从我的身后走来。我猜测,他大概也是要搭火车去泡温泉。他走得很急,但在与我擦身的瞬间看了看我,于是我主动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他问我:
“今天晚上不是你值班吗?”
什么今天晚上是不是我值班,明明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对我讲:
“今天是你第一次值夜班,辛苦了。”
我记得他还向我表示感谢呢。哼!是不是这些当领导的都喜欢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啊?他这种口气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便生气地回道:
“没错,今晚是我值班。我正要回去,今晚会留在学校过夜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结果,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又在竖町的十字路口巧遇了豪猪。我在内心忍不住感叹,这地方真是小啊,随便出来转转都能遇到熟人。豪猪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喂,今天不是你值夜班吗?”
“嗯,是的。”
“你值夜班怎么能随便跑出来呢?”
“怎么不行啊,不出来走一走才奇怪呢。”
我瞪着眼睛,理直气壮地向他说了这番话。
“你这么散漫可不行,若是被校长或教务主任逮到,你就麻烦了。”
此时,豪猪竟一反常态地提醒我。
“我刚刚就遇见校长了,他还安慰我来着,说现在天气热,值夜班很辛苦,可以出来走一走。”
我说完这话也觉得心虚,便急匆匆地赶回学校去了。
天很快就黑了,我觉得无聊便把工友叫到值班室来聊天。最后都没什么可聊的了,我想睡觉,但丝毫没有困意。我还是换了睡衣准备上床,卷起蚊帐,掀开床上的红毛毯,然后使出最大的力道一屁股倒在床上。我从小就有这个习惯,睡觉一定是先让屁股着床,然后再仰躺下去。原来在小川町住的时候,住在楼下的法律学校的学生就受不了我这样,也曾经向我抱怨过,说我这是坏习惯。学法律的人真是不好惹,他们不会来找你打架,但他们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啊,再小的事情都能说成天一样大。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我明确地告诉他,如果睡觉时出现了噪声,不能怪我的屁股,只能怪这栋宿舍隔音太差,如果还有什么要说的,就找房东去理论吧。还好这值班室不在二楼,我躺下时有再大的动静也没关系。如果不是这样用力地躺下的话,我就感觉自己没有睡过觉一样。能这样躺下来让我感觉十分痛快,于是我在床上尽情地伸展着我的两腿,只是怎么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呢,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在了我的脚上,还毛乎乎的,绝对不是跳蚤。总之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脚上的毛毯抖了下去,结果发现小腿上有五六只毛乎乎的小东西,大腿上还有两三只,屁股下面有我躺下时被压碎的,另外肚脐上还趴着一只呢。仔细一看越来越多,吓得我立刻将毛毯甩到了身后,只见大概有五六十只蝗虫从棉被里飞了出来。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害怕,现在看到是蝗虫,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区区蝗虫竟然也能吓到我,看我怎么收拾它们。我捡起枕头,直接朝那些蝗虫丢了过去,如此往复了两三次。然而,蝗虫的体积太小了,我再怎样用力也没有杀伤力。于是只得直接坐到棉被上,然后像年终的大扫除一样把草席卷起来使劲拍打。我在棉被上胡乱地拍打着,蝗虫们受到惊吓,一下子飞散开了,加上我用枕头打得有些用力,它们开始到处乱飞,还有好多向我扑了过来,撞在我的肩膀上、脸上,还有鼻孔。我总不能拿枕头打自己的脸,只能上手去抓,然后用力地把它们甩出去。不过它们命大,都被我甩在了蚊帐上,只晃动了几下,一点儿没伤着不说,攀在蚊帐上正好有个着落点,且死不了呢。我就这样被这些蝗虫折腾了半个小时,好在最终都变成了尸体,被我用扫帚清了出去。
这时工友走了进来,问我在弄什么。说起来我就来气:“还能有什么,谁这么浑蛋,在我的床上放蝗虫?”
他却跟我说:“不知道。”
“你以为说不知道就没事了吗?”我气愤地把扫帚扔在阳台上。工友见状惶恐地拿走了扫帚。
随即我便叫来三个住校生,结果一起来了六个人,管他几个人呢。我就穿了件睡衣,撸起了袖子,准备跟他们好好算这笔账。
“你们是怎么把蝗虫放我床上的?”
“什么是蝗虫啊?”
位置最靠前的一个学生一脸镇定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心想果然有什么样的校长就有什么样的学生,都喜欢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
“你不知道蝗虫长什么样吗?那我给你抓一只看看。”
这话刚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刚刚不该把证据扔掉。于是,我又叫来工友,对他吩咐道:
“去把刚才的那些蝗虫拿过来。”
“那些东西已经被我扔到垃圾桶了,还要捡回来吗?”
“是的,马上给我捡回来。”
于是,工友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他拿着一个纸包走了进来,里面装着十来只蝗虫,递给我说:
“真抱歉,现在天已经黑了,暂时只能找到这些,等明天我一定能多捡些回来。”
这个工友也真够实在的。
我随手抓起蝗虫的一个尸体,放到那位学生面前。
“看,这个就是蝗虫,真想不到你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蝗虫。”
这时,站在最左边的一个圆脸的家伙插嘴道:
“那应该叫草螟那摩西啊!”
看他的神态语气,分明就是在嘲笑我。
“混账,蝗虫和草螟不是一回事,你竟然跟我说这是那美西 ?那美西除了田乐以外什么都不吃。”我训斥了他一顿。
“是那摩西,不是那美西,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那摩西!”他竟然继续反驳我。
真是可恶,这家伙现在张嘴就是那摩西。
“蝗虫也好,草螟也好,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你们什么时候把它们放上去的?”
“没人放啊!”
“没人放?那它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草螟喜欢待在温暖的地方,大概是它们自己钻到被子里的。”
“胡说,蝗虫自己能够钻进来?它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说说吧,为什么要搞这种恶作剧?”
“真的不是我们干的,让我们说什么?”
这帮家伙真够差劲的,敢做不敢当啊。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就死不承认,面对这种厚脸皮我也着实拿他们没辙。我上中学那会儿,也像他们一样淘气,但事情败露之后,我绝对不会像他们这般卑鄙,连站出来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做就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因此,尽管我也是一个喜欢搞恶作剧的人,但我同样也要求自己坦坦荡荡的。如果为了逃避惩罚还要说谎的话,我才不会去搞恶作剧。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痛痛快快地去胡闹。
想捣蛋却不愿接受惩罚,这是一种卑鄙的心理,这种心态到哪儿都不会受欢迎的。我相信当今社会上那些借钱不还的人,大都是这种顽劣的学生毕业离开学校后干出来的事。
真搞不懂这些人在学校都学了什么。说谎,欺骗,背地里搞恶作剧,最后堂而皇之地毕业,这样就算接受教育了吗?他们完全误解了教育的意义。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我跟他们真聊不来。连和他们谈话我都觉得恶心,于是我对他们说:
“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也不听了。作为一名中学生,连高尚和下流都分不清,真是够可悲的。”
最后说完这句话,我就放这六个人离开了。我的话说得不太漂亮,但人品绝对比他们强。
他们六个人大大方方地从我这儿离开了,真跟没事儿人一样,内心明明很龌龊,表面上却能装得很镇定,这一点我还真不如他们。
经过这番折腾,我再回到床上时发现里面又飞进去了好多蚊子,还在里面嗡嗡地叫个不停。我又不能举着蜡烛一个个地赶它们出去,只好取下挂钩,把蚊帐叠成一个长方形,然后用力地抖,结果没想到蚊帐的吊环用力地弹了回来,狠狠地打在我的手背上,痛死我了。
第三次回到床上时,终于安静下来了,可我却一点儿都不困,毕竟那会儿都已经十点半了。我琢磨了一下,在这里的日子真是很难过。作为一名中学教师,如果他的工作就是要一直和这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抗争的话,谁还愿意做这份工作呢?一个超级有耐心的“木头疙瘩”或许可以,可惜我没有这个本事。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阿清,越想越觉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角色。她虽然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也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而且如今也成了一个老太婆,但她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尤其是她的为人。她以前那么疼我,可我却不懂得珍惜,如今我一个人在外漂泊,才发现这份疼爱的可贵。阿清特别爱吃越后产的竹叶包着的麦芽糖,我愿意特意跑到当地去买给她吃,我觉得对她是值得的。她之前还总夸我淡泊名利、为人正直,其实她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想到这些,我就更加想念她,特别想见到她。
想到这里,我翻了下身,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的巨响,好似有三四十人在用力地踩着二楼的地板,还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这感觉就是二楼的地板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伴随着这些脚步声,还有人在高声呐喊。我被吓到了,心想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于是,赶忙跳起来看一看。呵!原来是这帮学生在报复刚才那件事,现在正大肆喧闹呢。
我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这帮家伙,做错事还有理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反省。至少过了一晚他们应该有些悔过之意,然后第二天来找我道歉,即便不跟我道歉,今天也该安安静静地去睡觉,可他们非但没有,竟然还这么大吵大闹的。学校宿舍难道是用来养猪的吗?他们怎么敢这么无法无天?走着瞧吧!
我一边想,一边快步地奔上二楼,身上就穿了件睡衣。
从一楼上到二楼,刚才震天的响声就消失了,片刻的工夫就安静了,叫喊声和脚步声都停止了,灯也都熄灭了,四下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够感觉出有没有人,我确信在这条长长的走廊里,从东到西,连只老鼠都没有。我发现走廊的尽头闪着微光,是月光透了进来。我想到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做梦,总是会在梦中惊醒,然后乱七八糟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因为这事儿,我经常被笑话。大概在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梦到自己捡了金刚钻,然后就突然坐了起来,急切地问旁边的哥哥:“这钻石怎么样?”这件事被他们笑了整整三天。我心想,搞不好我现在也是在做梦。但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了吵闹声。我正想不通呢,突然又听到走廊尽头有微弱光亮的地方传来了足有三四十人的呐喊声——“一、二、三,哇!”接着又是刚刚那个节奏,敲击着地板。果不其然,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事实。
“都不许吵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我一边大声地呵斥,一边借着走廊尽头透进来的月光朝着黑暗里的那群学生追了过去。不料想刚跑了大概三四米的距离,我的腿就被一个放在走廊中央的又大又硬的东西给绊倒了,疼得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我整个身子都倾倒前面去了。真是倒霉,我勉强站起来,发现这回跑不动了,只能干着急。因为腿脚不听使唤,我只好用一只脚蹦来蹦去。此时那些呐喊声和脚步声又消失了,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做人再卑鄙也应该有个底线,但这群蠢猪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了,我发誓必须把这群浑蛋找出来,而且必须道歉。
我本想推开一间寝室的门进去查看一番,可这门怎么也推不开,也不知道是被他们锁上了还是被桌子抵住了门,或是想了其他的办法,总之,怎么用力都白费。我又伸手去开朝北的一间屋子,也没有打开门。我正打算破门而入,揪出这帮家伙时,走廊的东侧又传来同样的声音。这帮家伙分明是串通好的,竟然联合起来戏弄我。我都快被气死了,却也无计可施,我属于典型的有勇无谋,一时根本想不到办法来对付他们。但这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我的脸往哪儿放啊。
江户人若如此这般窝囊,那真是太丢人了。要是让人知道我在值夜班的时候被一群不懂事的黄毛小子给欺负了,然后还因为逮不到他们而默默地含泪睡觉,我这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不管怎样我以前还是个旗本 ,原来是清和源氏,属于多田的满仲名门之后,从身份上来讲就和这帮乡下人不同。目前我只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而已。然而,再差我也不能败给他们,我不过是因为太老实了,才会不知所措。你们说,这世上哪有坏人得逞、好人受气的道理!
我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今晚收拾不了你们,那就等明天,明天不行我还可以等后天,后天不行我就带上便当继续跟这儿耗着。
我打定主意后,就地盘坐在走廊里,就等天亮。此时我依然能够听到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地叫,但却没怎么咬我。这时我才想起刚刚撞到的小腿骨,摸了一下感觉黏黏的,大概是流血了,不过此刻也顾不上它了,要流就流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番折腾下来,我终于觉得累了,最后忍不住打盹儿睡着了。
后来,我听到有动静立马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右边的一个房门半敞着,有两个学生此刻就站在我跟前儿。由于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我还不太清醒,但看到有人我心神一振,一下子抓住了其中一位学生的脚,然后用力一拉,结果那位学生因为失去重心,仰倒在了地上。他旁边的那位学生也被眼前的情况弄傻了,我直接扑了过去,压制住对方后在他的肩膀上使劲儿地推了几下,对方也吓到了。紧接着,我把他们押到了房间,这家伙也没有反抗,乖乖地就跟我来了,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折腾到这个时间,天都快亮了。
我把学生带回值班室质问,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怎么打、怎么骂,都问不出个结果。他真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抵死不承认。过了一会儿,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二楼聚集到值班室,每个人都睡眼惺忪的样子,眼睛也肿了。真是没用,不过一个晚上没睡就挺不住变成这副模样,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我跟他们说:
“都去洗把脸,然后再过来理论吧!”
说完之后,没有一个人离开,都没去洗脸。
在我和五十多位学生争辩一个小时左右后,狸猫也来到了现场。看来是工友悄悄通知他过来的,大概是报告学校这里发生了动乱。哼!真搞不懂这个人,芝麻大的小事也要去劳烦校长,又是一个孬种,如此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窝在一个中学里当一个区区的工友。
我把大致情况跟校长说了一下,他也听了一些学生为自己狡辩的陈词,然后告诉他们:
“在惩罚你们之前,你们要和平时一样正常上课。都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饭,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然后,他就这样放走了这些住校生。我觉得这样的处理太不得当了,换作我的话,一定马上开除他们。这帮学生就是因为之前管教不严才会这般胡闹,连老师都敢欺负。校长这边还假模假式地安慰我说:
“你因为这事儿烦恼,肯定也累了,今天就别去上课了,好好休息一下。”
“没有,我不会为此而烦恼,只要我还活着,即便天天如此也没有关系。我不过一个晚上没睡而已,如果因为这样就不能讲课了,我会把我每月拿的薪水返还给学校。”我如此回答道。
校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盯着我的脸说:
“可是,你的脸都肿了,看起来挺严重的。”
这么一说的话,我确实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些沉重,而且整个脸都在发痒,大概是昨晚被蚊子咬的。我一边不停地抓着肿起来的脸,一边对校长说:
“我的脸虽然肿了,但我的嘴巴还能讲话,给学生们上课完全没问题。”
校长见我这样坚持,称赞道:
“精神可嘉。”
我当然听得出来,他哪里是夸我啊,分明是在挖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