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微柔清风不在,阴雨绝绵,逐渐成为天气的主旋律,我还是做出坚定的抉择,选择突破自己,选择报名参加国家级的物理竞赛。
四月,我就跟老师去到很远的城市参加比赛,学校很支持,在很多事情上我们得到许多优惠的便利,没几天就顺利完赛回来了。
回到学校,我立刻加入复习者大军,像其他人那样咬牙坚持,期望能够积累够足够的经验,从容的面对高考。
2015年4月15日那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它就像一个梦魇,突兀而来,纠缠我身,让我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自己。
那天,当我在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县城里响着消防警铃的声音,食堂离道路有些远,加上后山不远有个小镇,出现过几火灾,我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我快速的回到教室,教室里还有几人没有吃饭,依旧在艰苦的努力着,我没有理会她们,坐下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外面传来啪啪的脚步声,暂时打断了我的思路,我静坐着,转头看着窗外,脚步越来越近,直到看见王老师快速的跑了进来,很焦急,汗水咕咕往外冒,他往看了教室几眼,慌忙中他看见了我。
“你跟谢雨微关系怎么样?告诉我”他非常激动的向我走过来。
“还……还……还行”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走,快,跟我走”
王老师拉住我的手,火急火燎的就往外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动的跟着。
过道里传着我们琐碎的我们的脚步,路过隔壁一些班级时,里面的人都好奇的探出头,盯着我们看。
王老师一声不吭,嘴里喘着粗气,拉着我疯狂往前冲,冲过走廊,爬上楼梯,我仍在惊慌失措的状态中,急急忙忙的跟着他往外赶。
“林雨微要跳楼,等一下你在旁边好好劝她,争取说清楚,啊……”王老师喘着粗气说。
简单的话语,却使我的内心中激起无限的惊涛骇浪,没有时间给我思考。
我们很快走到天台,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女老师,神情慌乱的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林雨微。
那时太阳已经西垂,远方出现许多橘红色的云霞,微微吹动的风里,谢雨微就端坐在那里,在无限的光里。
我与王老师俯身喘着粗气,那女老师惊慌失措的走到不远的一旁。
渐行渐近的消防警铃不断呜咽的响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同学,想想你的同学,想想你的父母,你还有很精彩的人生,你一定要……”那女老师还没说完。
谢雨微回头看了一眼,就像早已下定决心,突然就跳了下去,仿佛世界停止,我清晰的看见她,从我的眼前,决绝的跳下去。
我已经完全被吓傻,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感觉自己的大腿突然就发软,失去了力量的依托。
王老师快速跑到墙边,久久的看着谢雨微跳落的地方,而后那个女老师与我也强撑着快速走到那个墙边,看着谢雨微坚决跳下的地方,我们提心吊胆的往下看。
下面是一片高耸的花圃,谢雨微落在那绿油油的花丛中间,她仰面向上,我看不清她的脸,王老师看了几眼快速的下楼去了,天台上只剩下那个老师俯腰默默的哭着,我的腿依旧非常绵软,我也不知道我该怎样做。
绵软的双腿将我带到楼下,我扶着栏杆,远远的看着被围住的大楼,谢雨微掉落的地方。我没有哭,也没感到悲伤,内心里全是震撼,对于谢雨微的坚决,对于她的跳落。
我不知怎样描绘我的内心,我非常不理解,我不知道一向快乐的她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那样诀绝,但她就那样做了,在我们的面前。
时光走得很快,不经意间就遗漏了某些人,就像自然更替,万物竞争淘汰。事情结束得很快,当救护车呼啸着离开,消防员用水枪清除地板上血迹,围观的人群散去,忙碌的学生再次快速的走动起来,一切的事物就都结束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我恍惚着回到教室,教室里的人没有听闻消息,可能有一些人,听说有人跳楼,除却我,还没有人知道是我们班的谢雨微。
我孤芜的坐在凳子上,心里总是反复闪过林雨微决绝的眼神,我心乱如麻,反复不断的揣测驱动林雨微跳楼的原由,本身事情是没有与我有太多联系,但想多了就关联上了我。
一天晚上,我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王一行也发现了我的异常。
可能是我的状态太过反常,她不断询问我,发生什么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就跟她说了一些这件突发事情。
很多细节我都没有说,当她听闻林雨微跳楼时,完全不能平静下来,趁着老师没来,她就从过道跑到慕雪,向瑶的旁边,估计她也对他们说了这件事。
我远远的看着她们,当我看到她们惊讶的表情,我就预料到事情的走向。
一向活泼的向瑶也没能扛住,哭着跑出去了,慕雪也满脸愁容的跟着出去了。
我不知道我说出这件事情是否正确,但乱糟糟的脑海,并没有让我考虑那些遥远的后果,我多么希望那天下午我不在那里,没有去到教室,她也没有跳下。
漆黑的夜幕降临,闷热的天气,烦躁的虫鸣,连同那件事如蚂蚁一样不断啃食着我的灵魂。
后半夜,王老师就回来了,他的声音洪亮的响在过道,那天我们没有一个老师,或者说我们那个教学楼都没有老师,只有值班老师,来回巡视着各个教室。
值班老师来得很频繁,甚至有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外面的楼道,所以所有的教室都异常的安静,我已经稳不住我的内心,仿佛内心中的魔鬼就要将我吞噬。
我没有考虑班委同学的目光,平静的走出教室,去到洗手间,捧起水龙头上断断续续的流下的清水,不断的冲洗我的面颊,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脸上已经完全没了汗渍,但我依旧停不下来,仿佛冰凉的冷水,能够让我停止对这件事情的思考。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夹杂的复杂心情的泪水夺眶而出,它没有携带悲伤,也没有懊悔,就是自私的对我自己,烦躁静不下来的自己。
当我再也不想哭出来,当凉水一次又一次的冲净我的脸庞,在很长时间的静置,我终于平静一些。
有时,我越发觉得人心的可怕,在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是为年轻的林雨微惋惜,而是惧怕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对高考的影响。当我平复下来,又在内心中不断斥责自己。
实话说,我与林雨微的关系不算特别好,很多了事务牵绊主要来源于慕雪跟向瑶,如果没有她俩,我估计这辈子也不会与她产生很多的牵连。
但是事情就这样了,我们成为了朋友,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一起看过很多风景,即便关系不是那么紧密,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就在我的面前,决绝的看着我,突然的跳下去。
人心就是那样,看见突兀的事情发生,即便远隔千里,也不沾亲带故,也会心生怜惜。
我慢慢回到教室,在路上我也想了很多,这件突发的事情仿佛缠绕着我脑海,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
走完过道,我快步走进教室,心乱如麻的我没有注意到,站在教室后面的王老师,报告也没喊,就径直走向座位。
教室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毫不在乎,从前的我会刻意避免与他们对视,但我从讲台走过,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眼神平静的拂过所有人。
我回到座位,安静的坐好,看着枯燥的书本,有时我也会若有若无的看向林雨微跳落的地方,但那已经过去,已经发生。
王老师面无表情的教室来回走动,速度很快,教室里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他奇怪的举动,只有我知道他在思虑着什么。
在我不注意的时间,王老师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平静的叫我出去,他没有询问王一行,慕雪为什么不在。
出了门,我们安静的走到教师办公室。
“谢雨微今晚会脱离危险?你也不要太过自责,那些事情不关我们的事情,任何人的事情”他突然回头对我说。
“可能会有警察找你问话,实话实说就行”王老师对我说。
我思考着他说的话,会脱离危险,说明没有脱离危险,我并没有因为老师的话语,脱离惴惴不安的心情。
“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她太果断了,完全没有给我们挽救的机会”他又说。
“人就是这样,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神仙也拦不住”他看着漆黑的窗外说。
“今天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学校会来处理,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他又对我说。
“时间不多了,不要太多纠结,事情会变好的”他又说。
我觉的有时候他理性得可怕,就像一头深邃的老狼,让人感到害怕,对于王一行,对于谢雨微,他都是一样的冷漠。
他又对我说了一些,我感觉他虽然平静,但也夹杂着很多的情绪,如果是以前,以他的性格,早就让我回去了。
一会儿,他又将话题扭转到物理竞赛,他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表扬我,在郁闷神伤的时间鼓励我,我知道他在伪装,他也如我一般心乱如麻,他在故装镇定。
我没有过多揣测王老师的心灵,只是在他的话语之中嗅到了一些苗头,他知道更多的细节,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想来心里也不会比我好受太多。
我强迫自己不要思虑太多,但越是强迫,可怕的想法就产生得更多,我似乎发生了异变,变成了另一个我。
我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教室,也不知道怎样回到宿舍,就像喝醉酒那样,一觉醒来完全忘记。
那几天时间过得很快,仿佛除却我,周围的事物都在不断的运转,我如同镶在机器里的零件,被动的跟随环境运转。
我思考了很多,也试图说服自己不再考虑那些东西。那些天,天气越发炎热,当我慢慢思考题目的时候,常常会出现鼻血喷涌而出,刚开始我也没有在意,当它越来越多的出现,周围人不断劝诫我去一下医院。
刚开始我也有些排斥,只觉得只是天气炎热,有些上火,在一次课上,发现怎么也止不住,王一行再也忍不住,拉着我就去请假了。
我反复婉拒她与我一起同去,我不想在紧迫的时间里麻烦她,但碍于她的坚持和我感觉自己真的有些失血过多,变得有些晕晕沉沉,于是就同意她与我一起同去。
在我经历中,虽然那种情况也偶有出现,在很久远的初中,我爸还带我去医院检查,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之后的每一次我都将它归结为上火,忽略而去,这也埋下了很大的健康隐患。
我捂着鼻子安静的跟着王总行走在路上,本来打算去一下校医室就行了,王一行坚决的劝我去医院,她还跟我讲了一些她爷爷去世前的细节,也是流血症状,然后因白血病去世。
听完她话,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自己即将病入膏肓一样,她也发现自己不合时宜的举例,换转话题。
看着她强烈的反应,我知道她又想自己的爷爷奶奶了,就开些愉快的玩笑。
虽然依旧血流不止,但我们依旧乐观开朗,以前完全对疾病缺乏判断,不然流了接近半小时的鼻血,也就不会愉快的在路上耽搁时间。
我笨手笨脚的跟换堵着鼻子的纸巾,她在一旁反复的递给我,当我察觉从未减弱的流血速度,我也有些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她给我讲了他爷爷的情况,我隐隐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突然死掉。
没有多久,我们就走到医院,大医院流程很繁琐,简单的流鼻血,硬是填写挂单号,自身情况就耗费了很长时间,当我站在医生面前,就有些晕头晕脑了,当我感觉脑子一阵强烈的眩晕,我竟然就毫无知觉了。
当我模模糊糊的醒来,我就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了,当我完全醒来,王老师已经出去找医生去了。
我完全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当医生进来,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我的旁边,护士叫我注意配合,然后叫我睁眼,上下转头,他拿着开着小手电,强烈的灯光,照的我很难受,他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就拿着单具走出去了。
后面王一行跟慕雪从外面进来,王老师就起身走出去了,我感觉有些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对了,给他爸妈打个电话,我给忙忘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王老师突然走回来探出头来说。
看着她们从门外的光里走进来,我感觉有些刺眼,头顶的灯光,窗外的阳光,我突然感觉世界是那么陌生。
她俩走进来,坐在我旁边,王一行还不做凳子,一屁股坐在床上,我不经意的往旁边挪了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的盯着她们。
“感觉怎么样?知道我是谁吗?”王一行用手在我眼前恍了恍。
我更加疑惑的看着她,我感觉她像一个单纯的傻子。
“你干嘛?”我忍不住发出我疑惑。
我终于发现自己的异常,除却一直扎着的点滴,黏糊糊的身体,衣服也变了,变成宽松的病号服了。
我非常惊讶我的变化,我就知道我到了医院,找了医生……。
“我还以为你傻了”王一行狐疑的盯着我。
“啊?”我惊讶的发出声音来。
“你睡了一天了,差点折磨死我了”她说。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以为是她的恶作剧,她拿起手机给我看。
“2015年4月17日”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
“你在看看,你住的是啥?——ICU”看着疑惑的我,她眨着眼睛暗示我。
看着周围的环境,以及自己的状态,以及旁边很久没有交际的慕雪,她面无表情的安静坐在一旁,我相信她的话,王一行又向我说了很多细节,好在我没有暴毙在41的高温之下,我依旧可以活蹦乱跳。
我们又聊了很多,我就像洗了个澡睡了一觉,除了脑子有些晕晕的感觉,其他没有太多异常。
王一行让我打一个电话给家里,单纯而又缺乏生活经验的我觉得没有必要,自我感觉良好,她又询问我医疗费用怎么办,我思考一阵还是决定打一个电话给家里,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慕雪,看出我的想法,她笃定的说她可以垫,看着坚定的神情,我犹豫一阵就没打电话。
原本单纯的认为换到普通病房就可以回去了,但医生说要观察一天,接近傍晚的时候,王一行家里有事,先赶回去了,但我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家里什么事情可以轮到她王一行?感觉她想忙着回去卷我,好让我追赶不上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可能是那段时间王一行对超越我的的执着,刺激到了我,当然也可能只是我惘性的揣测。
过了一段时间慕雪就去缴费去了,在她不在的期间,我打了电话回家,电话那头罕见的出现我爸我妈的争吵,在我的记忆里自从上了高中他们就很少有争吵,我爸在接电话,显得很没有耐心,我本来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我挂断电话没有多久,慕雪就缴完费用回来了,我看着厚厚的收费单据陷入了沉思,面对着慕雪吐槽他们是强盗,八千多的费用确实足够令我咂舌了。
我又询问她为何有这么多钱,如果为了我她向家里要这么多钱那就不太好了,她向我解释那是自己的钱,可能是我还有些放心不下,她很直接向我展示了自己微信账户,确实是我保守了,我还从未在同辈人那里见过那么多钱躺手机账户里。
刚开始我很难为情,感觉每说一个字都在承受某些莫名的压力,我不知道怎样跟她交流,感觉每讲一句都是死灰复燃。
“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个小富婆”我率先打破宁静。
“啊”她很疑惑的说。
看着疑惑的她,我差点笑成烂透的柿子,不知为何,很多时候我总喜欢捉弄单纯的她。
“是不是后悔没多占点便宜,才决裂”她歪着脑袋笑着说。
我差点就忍不住想像从前那样去捏她脸,不之为何,一向严肃的她,在我面前像只温顺的兔子一样。
“给你个机会,给你榜上大款的机会”她对我说。
“算了,我一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我说。
“给你机会呀”她生气的揍了我一下。
“飘啊飘的那个不是写我吗?你不是在忏悔吗?”她说。
“额……,没有,只是单纯写着玩的,你别误会了”我说。
我觉得在临近高考的时间还是让她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比较好,不然她总是会在我身上浪费许多无效的时间。
“你先回去吧,好好复习,垫的医药费,等一下我向家里打电话之后,转给你”我说。
“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在昏迷的时候你可没这样说”她笑着回答我。
“我说了啥?”我疑惑的看着她。
“你爸,你妈……,还有我”她回答我。
“你?”我十分不解,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们和好吧,最后跟你说这话,如果就这样过去,以后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在干涉你的生活”她又回归严肃。
“那我考虑一下……”我有些惴惴不安的说。
“噗”她笑出声来。
“不用考虑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她将头埋进被子里笑着说。
我选择默认,慢慢的很尴尬的交谈,没多久仿佛又回到从前无话不谈的状态,虽然我总感觉有些别扭。
我们聊了很多,我们默契选择性的遗忘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又回到曾经快乐的日子。
当时间变晚,我催促她离开,她坐在一旁傻傻的笑,看着奇怪举动的她,心里越发觉得我从前的选择可能是错误的。
“我请假了,还怎么回去?”她笑着对我说。
点滴已经打完,除去有些晕头晕脑,我感觉自己状态良好,我打算和她一起出去吃饭。
听完我的想法她很惊讶,见我也没什么异常,我们俩就溜出去了。
在出去的路上我们的话题还是去到关于林雨微的事件上,我告诉了慕雪很多她跳楼的细节,包括成为我梦魇的微笑。
在我刚牵涉到林雨微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慕雪的变化情绪上的波动,我不知道怎样缓和我们都存在着的情绪失落,只是安静着的往前走。
“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在昨天”她率先打破沉默。
“状态还不错,等状态好一些还要做手术,颅内有瘀血,腿也很严重”说着她就呜咽起来。
我内心里也很难受,虽然我与她的关系并不如理想中那么好,但好歹也算熟识,特别是我目睹了她跳下去的全过程。
就那样又走了一段,我才开始安慰默默流泪的慕雪,我清楚她性格,以她的性格不给她一些自己的时间她很难缓和下来。
我顺着她的步伐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目的地与我们的方向有些偏离,我扶住她的肩,打算手动给她换个方向。
“我们就去那边”慕雪知道了我的意图。
“那边?”我有些疑惑的看着远处的荒原。
“那里”慕雪指向了道路对面的几栋建筑。
“啊,哪里有可以吃东西的地方吗?”我疑惑的询问她。
“那里是我舅舅家”她平静的说道。
“啊”我惊讶的停住脚步。
“怎么不敢去?”她狐疑的看着我。
“我……,”我有些迟疑的停住了。
“家里没人,我们回去慢慢做”她说。
当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惊讶,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心思单纯,但是怎么能这样呢?跟着她去,面对她的亲戚,我岂不社死。
我不想跟着她去,就一直在她的旁边跟她说了很多,也解释了我的心理动机,但她只是微微的笑着。
“不逗你了,我感觉再逗一下,你就要紧张的哭出来了”她笑着说。
我不知道怎样与她诉说那样的感受,我始终觉得如果现在去见她的亲友,一定会被误解,但她似乎很不在意这些问题。
“我舅舅他们常年不在家,家里没有人”她向我解释道。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感觉还是到外面吃比较好”我很难为情地对她说。
我心里已经盘算好多次了,我怕进入某个不知名的巷子会突然遇到她的亲戚,那时就不好解释了,毕竟按照规则,我们应该呆在学校里才对。
“哎呀,到都快到了,回去太麻烦”她有些忸怩的说。
我还很少见她撒娇,平时她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秀外慧中的高冷姿态,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我被打得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被她拽着就拉走了。
“遇到你亲戚怎么办?”我惴惴不安的说。
“不会遇到”她回答我。
“如果不小心碰到怎么办?我该怎么说?”我又说。
“吃掉”她回头笃定地对我说。
我还在思考,她突兀的停下来,我没注意到,整个人对着她就走过去了,不经意间就撞到她的身上,我仿佛踩到柔弱的猫,感受到她的瞬间我立即往回收脚,而后与她四目相对。
“如果遇到我的亲戚,我把他吃掉”她一本正经的说。
刚说完她就被自己的话语逗笑,我也有些憋不住,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在这边没有亲戚,你在害怕什么呀?遇到亲戚我比你尴尬,快走”她对我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推辞,跟着她朝着远处走去。
没有多久,我们就走到一栋朴素的建筑面前,然后慕雪打开门,我跟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有很大的院子,种植了很多琳琅满目的绿植,天色很暗,周围的环境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的内心中存在着许多疑问,但我已经在那里了,只能缓缓地跟着她走,已经没了回环的余地。
当我慢慢的跟着她进入,大厅里灯光辉煌,陈设典雅清新,宛如凡尔赛宫中的偏殿,高贵而不娇奢,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反复观察周围的环境。
慕雪邀请我坐下,她将外套放下,就自顾自的出去了,我独自坐着有些不知所措。
没过一会儿,从一旁的房间突然探出一个身影来,一个和蔼的老奶奶微笑着从那里走过来,我很惊讶,但还是礼貌的站起身来,我不知怎样称呼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就呆呆的站着。
“你就是云泽同学吧,以前老听小雪提起你,过来吃饭吧”老奶奶率先打破安静。
我不知道怎样回复她,微笑着顺着她的牵引进入隔壁的房间。
“不要见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她又微笑对着说。
菜和米饭已经端上饭桌,淡紫色桌布上的饭菜很丰盛,她招呼我坐下之后,顺势也在我对面坐下。
“怎么小雪这个妮子,越来越拖拉了”她笑着说。
“你先吃,不要客气,当自己家,我去看看小雪,跑哪去了?”她疑惑着走出去了。
我安静的在那里坐着,心里非常紧张,慕雪怎么能骗我呢?我的内心里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她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过来。
明亮的灯光,仿佛让我回到刚醒的时间,当时我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情况,后面听着医生,以及周围人的描述,我才知道自己在地狱使者面前恍了一圈。
当我仔细思考,关于学业,关于人生,仿佛一切都变得通透起来。
我不在在意那些可有可无的追求点,我复归纯真,寻找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事物。
以前我可能会受制于家庭、学历、见识、财力的束缚,从这件事情之后我仿佛真正找到自己,没有束缚,没有压力,一心向前。
等了一会儿,老奶奶跟慕雪才从大厅里走进来,听她俩的谈话,我才知道,老奶奶是慕雪的外婆,看着她俩亲昵的举动,感觉她俩的关系极为深厚,她外婆非常宠溺她。
我远远的看着,她俩穿过冗长的过道来到我的身边,坐下之后,慕雪的外婆招呼我们吃饭。
慕雪换掉了相对保守的校服,换上一条淡蓝色的裙子,束起的头发也散乱的解开,松软的披散在肩上,感觉她很轻松,完全没有因为繁琐的事务变得烦躁。
“怎么样漂亮吗?”她瞥着头笑着说。
虽然很多时候,她会出现一些有点轻浮的话语,但在此刻在此时,我觉得她就是要将我推向尴尬的悬崖,在长辈面前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有些害怕,我越发感觉到她的奇怪,她停住夹菜的筷子,似乎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我感觉我的瞳孔都被她的问题吓大,我很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她一只手拿着筷子随意的靠在饭桌上,另一只手将碗高高的举起。我从未见过她如此随意的举动,正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她外婆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拍她的脑袋。
“坐好,好好吃饭”她说。
“来,多吃一点”慕雪的外婆夹着一片肉递向我。
我很难为情,但又不好拒绝,她断断续续的又给我夹了很多菜,当我的碗里堆满,我十分不好意思的拒绝她,可能我实在有些窘迫,她后面就没再夹菜,只是热情的叫我多吃点。
慕雪依旧微笑着傻傻看着我,可能是遗传了她外婆的亲和,我一直觉得她俩的微笑很相似,丝丝如沐,如浴春风。
“外婆我好看吗?”她扭头问她的外婆。
“好看”她外婆宠溺的看着她。
慕雪转头向我吐了吐舌头,连续的异常举动完全刷新了我的认知,我仿佛看见了平行世界中古灵精怪的她,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一定要注意保护身体,41.5度的体温,也算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要好好考个好大学,以后报答你的父母”慕雪的外婆微笑着对我说。
我刚吃完,掏出包里的纸巾,擦过嘴之后才说一些肯定的话,我们又聊了一些,一些关于学业,一些关于生活,还聊到了慕雪眼中的我。
听过慕雪外婆的话语,有些时候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碍于长辈在,我艰难的忍住了。
当慕雪缓慢的吃完,我准备跟着慕雪的外婆收拾饭桌,但慕雪一吃完就拽着我要我去参观她的房间,加上她外婆的持续推辞,我就跟着慕雪出去了。
当慕雪拽住我的时候,我变得非常紧张,我一直在排斥着她的拉拽,我一直偷偷看着她外婆的神情,当她外婆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我悬着的心才掉落下来。
“真是勤快的孩子,哪里像小慕雪,打小就什么都不会干”她外婆轻声嘀咕着。
到了大厅我才放松下来,尽管她外婆一直平和的跟我说话,但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她对我有很强的压迫感。
“快一点”她依旧拽着我,催促我向前。
“不去了吧,我感觉不好”我轻声对她说。
“什么不好?”她疑惑着转头看我。
其实我是想说往女孩房间钻有些不好,但又觉得我想得太多,就跟着她上楼。
“我有东西给你看”她说。
到了一个房间,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当她开灯,我慢慢看见她房间的陈设。
房间很大,四周是淡紫色的墙壁,穹顶被深蓝色的涂料,装饰成深邃的夜空,黄色星星在灯光的装饰下,尤为醒目。
她蹦跳着向前跑去,关掉灯光,我竟没想到装饰的涂料有荧光效果,当灯光熄灭,深邃的夜空一下变得具象化了,彷佛毫无生机的死物突然活过来一般,变得灵动而鲜活。
她躺倒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恢弘的房顶,我站在旁边,抬头看着似乎装着许多恒星夜空,她突然跳起来,拉住我。
“躺下来呀”她笑着盯着我。
“你不会不敢吧,还是嫌弃我?”她又说。
我非常害怕来自她的激将法,我总觉得我对她的激将法毫无抵抗力。
我走到旁边,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缓缓的躺下来,她翻转一下又到了我的旁边。
我看着繁复的穹顶,感受着松软的床被,轻松的状态似乎让到了安静的湖边,躺在柔软的草地,遥看着群星璀璨的天空。
穹顶的夜空再有魅力,也终归是死物,当我观察一阵也就慢慢失去了原来的好奇心。
环境很安静,我突然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当我转头,她笑着看着我,像野猫盯着甜美的面包,突然转头过来,轻轻地吻我一下。
她竟然亲我,她居然亲我……,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我快速从床上下来,“啪”一下打开关闭的灯。
当刺眼的灯光亮起,她依旧趴在床上,我远远的平静地看着她。
当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我完全傻眼了,我不知道怎样面对她。
她依旧趴在床上,笑着看着我。
“秘密!”她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狐疑的看着她,我感觉周围的气氛都有些改变了,我转过头慢慢走到窗边,我尽力让自己不多想,但那完全是徒劳,我依旧静静的站着,内心完全被波涛汹涌的变化掀翻。
“看够了没”过了一阵,她走到我旁边说。
当我扭过头,她已经顺势坐在旁边的秋千吊椅上了,我回头瞥她,她偷偷对我笑。
我转头捏了捏她的脸,在某时我想亲回去来着,男孩子出门在外,总不能让自己吃亏,但是我还是否定了那种疯狂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那样奇怪的想法,仿佛冥冥之中我的内心就被她摄走了。
“你不是有东西与我分享吗?”我询问她。
“等一下给你看”她对我说。
“你考虑好了吗?”她询问我。
我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我”所考虑的事情是什么,我感觉她会有些话对我说。
“我们一起去南京吧!一起去南京上大学”她坚定的说。
“那就一起”我坚定的给予她回答。
“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能食言”她说。
而后她非要拉着我“拉钩”,“盖章”……,而后心满意足的继续坐着。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出现在你身边你会怎么做?”她又问我。
“啊?”我有些惊讶。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她在等待我的答案,看着突然陷入平静的她,我想到了很多的回答方式,只是始终没有出现最合适的答案,我又想了很多,我不想敷衍她。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我反问她。
她睁着的眼睛,又变得越发的大,似乎有些不满我的回答,但我只能耸耸肩,表达我没有想法。
“嗯,嗯……,你可能会每天发消息给我,有条件的话,每天都给我打视频电话”她思索一阵之后说。
“差不多吧,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她狐疑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答案有些不满意,但可能也想到我的窘迫,那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我们又聊了很多,直到时间变得很晚,似乎又回到第一次聊天那样,越聊越多,越聊越远。
“我要走了,回南京”她突然对我说。
“我没有本地户口,要回南京考试”她又说。
我很惊讶的看着她,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对我透露过这个事情,但我没有过多纠结,感觉距离应该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感,我单纯的那样认为着。
“那一起加油”我捏着拳头伸向她。
她微笑着与我碰拳,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很快达成共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去南京,但那些于我而言没有太大影响。
在从前,很多时候我都不会长远的考虑自己未来,或者不同时间各个阶段的目标,这让我在繁长的人生中吃了很多暗亏,使我的人生变得起起伏伏。
时间已经晚,我与她又聊一会儿,之后我及时打住,如果不及时打住,我感觉那些天马行空的谈话会如同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源远流长,绵绵不绝。
她送我出门去,她的外婆也反复挽留,我不想再留在那里,感觉吃饭已经非常叨扰她了,在我打算走的时候,慕雪非得送我一下,但我觉得大男生哪有让女孩送的。
我在她外婆面前反复的推辞,慕雪用眼神暗示我,我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东西想说,推辞几次之后,她就跟着我出去了。
“外婆,外婆,等一下来接我,好不好”刚出门她又对着院子里喊。
得到她外婆肯定的答复,她就蹦跳着跑在我前面去了,我快步跟上她。
“我感觉你外婆知道我们好多事情啊”我有些不愉快的说。
“你不会什么事情都跟她说吧?”我试探性的询问她。
“是啊”她眨着大眼睛对我说。
“也有些没有说”她回答我。
“她还夸你扎头发扎得好嘞”她又说。
“你连这些事情都跟她说啊”我又说。
她很单纯,如果这些小事都说了的话,那其它事情大概率逃不了,我不在纠结这些繁杂的事情。
“对了,等我跟家里人说清楚之后,将医药费转给你,你明天带手机去学校”我对她说。
“你说了吗?跟家里?”她问我。
“打了电话,但是还没说”我老实的回答她。
“你不想跟家里人说,可以自己慢慢给我”她对我说。
“算了,明天还要缴一次,我自己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我对她说。
“我相信时间不会太远,大学里面可以兼职,有很多补助,不要多久就还上了”她又对我说。
“真的吗?”我怀疑的询问她。
在学校里竞赛得了几千,还有一些补助,我对她的话心动了,加上她确实有足够的钱,我还在犹豫,我不想什么事情都依靠父母。
“如果你觉得难为情的话,可以按照银行利率给我利息”她引诱我。
“可以吗?”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好。
“这么纠结,你怕还不上?”她说。
“哎呀,不要利息了,慢慢还,十年八年也行,主要是我想做你的债主”她笑着说。
“那我们就这样决定吧”我坚定的跟她说。
“其实很早我就想带你来这里了”她说。
“为什么?”我询问她。
“我外婆说你跟外公年轻的时候很像”她对我解释。
我感觉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虚假,那是我最直观的感觉,但我不觉得她会为了一些小事对我撒谎。
“你外婆以前没有见过我吧”我说。
“她见过你写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飘啊飘的文章”她说。
“只是感觉,她对你印象很好,所以你要努力”她忸怩的说。
“啊?”我疑惑的看着她。
我感觉我已经完全陷入她的圈套,越陷越深,越是挣扎,越是失去抵抗的能力。
“做我的男朋友吧”走了一段她突然对我说。
“需要跟你姐姐商量一下吗?”她笑着又对我说。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习惯她突如其来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没有料到她会那么直接,我诚惶诚恐,我不知所措。
我静静的看着她,在昏黄的灯光里,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心里的疑惑,但她似乎很在意我的答案。
我仿佛失去目标,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我在逃避我们之间的情感,我还没有考虑得那么远,或者从来就没觉得她会成为我的女朋友之类。
并不是我不在乎她,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她在家里是所有人的公主,而我总是孑然一身。
我不想草率的做决定,但又不想拒绝她的想法,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或许我不该想那么多,在青春里直面热烈,拥有热烈,可能比保守着更好。
我们又走了一段,在一盏路灯边长椅的上休息,在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们就陷入了安静。
我很挣扎,连坐着也很不心安,我总感觉有些东西现在考虑为时过早,但又觉得那样的冲动可能稍纵即逝。
“你觉得我们能走多远?”我对她说。
“只要足够坚定,人生有多遥远就能走多遥远”她回答我。
我看着脱口而出的她,我觉得她可能没有考虑很远,或者她的想法太过理想,又或者我不够坚定,对于她,对于人生。
“我觉得考虑这些,有些为时尚早,我不是在逃避那些东西,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沉淀,很多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我们还小,还有很长的青春”我转身坚定的对她说。
她似乎有些失落,但是依旧眼里泛光,可能她已经预料到我的回答,抽搐之后又对着我微微的笑。
“我觉得爱情是很物质的东西,它需要很多坚实的基础,我怕会草率的决定,在未来,在不经意的某一天会让我突然失去你”我平静的看着她。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感觉我已经依赖上她了,我习惯在一起与她胡闹,没在一起的时候与她通过手机谈心。尽管有的时候我们分享的东西可能有些幼稚,但她总会耐心的听我讲完。
对于她,我不想草率的做出决定,每次我都是以心换心,事无大小,从不对她轻易编织谎言,即便有的时候我需要一些言语上的修饰。
她平静的坐着,时而看向我,时而静静的看着远处,我不知道她在思虑什么,我已经习惯在她身边当成陪衬。
“如果明年的今天,我们依旧可以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聊天,那我们就在一起吧”我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也想干脆的同意她的想法,牵绊我作出否定结果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在于两个方面,一点是:我们在父母庇护的环境下,相处得更多,我不知道在繁杂的生活里,我们是否能够依旧保持乐观。另一点是:今年我们将要高考,我希望她心无旁骛的追寻自己的梦想。
我不知道一向浪漫思维的她,是否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但我不觉得我的做法有任何问题,哪怕是多年后的现在,我依旧会做出那样的抉择。
她微笑着看着我,对我的提议表示赞同,可能是想法上的统一,我们又回到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
时间过得很快,夜已经深了,我觉得她应该早点回去,就找了一些理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她同意我的提议,她给她外婆打电话,没多久她外婆就接来了她。
她外婆来得很快,仿佛一阵旋风,慕雪没打出电话多久,她就突然闪现出来,我还在与慕雪聊天,她有些依依不舍。
我厚着脸皮微笑着面对她的外婆,寒暄了几句,她就与慕雪离开了。
“明天早上见”慕雪挥手向我道别。
我也挥手向她道别,我总感觉有些尴尬,特别是面对她的外婆,尽管她的外婆和蔼而又非常有礼貌。
我慢慢回到属于自己的病床,我已经淡忘自己刚刚逃离死神的魔爪,我坐在床边,病床里的护士也注意到了我。
没一会儿,医生就过来了,先简单的向我言说我的情况,而后又给开了一些药,他建议我如果有时间,让我去更大的医院再检查一下。
他说我的病情很罕见,各项检查结果与参考值相差不大,异常数值主要集中在蛋白质数值检测,已经做过很多常规蛋白质异常疾病检测,我没有问题。
如果没有出现其它异常情况,明天我就就可以回学校了,他又拿着检测报告给我介绍了一些,我没听懂,只是记住了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将复印的检测报告给我,而后就出去了。当他们离开,我看着满满一袋各种各样的资料陷入沉思。
我还以为他们搞错了,我感觉我就睡了一觉,怎么会出现那没多诊断资料,当我拿出来看了一些,每页都有时间,都有检测医生签字,都有我的名字,我没有再想太多,静静地躺在充满药水味的床上。
我整理一下,就睡到病床上了,以前从来没有睡过病床,但那真的很硬,厚厚的床单甚至有些冰冷。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全是慕雪一天跳跃的表现。她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放荡,仿佛脑子里是另外一个人在执掌她的思想,控制她的活动。
我又想到了远在天边的父母,不知他们怎样了?是否已经平息了争吵?我还想到了跳下高楼的谢雨微,幻想她毫发无伤回到学校,王老师又带给我竞赛现金奖励,……千奇百怪,如梦似幻。
在迷迷糊糊中我就睡着了,我做了奇怪的梦,前一分钟还在快乐的领奖,后一分钟就在阻止谢雨薇跳楼,与现实不同,在梦里在她跳下的瞬间,我拉住了她的手,然后非常用力的往上拽。
突然脑海里有闪现出她决绝的眼神,而后她挣脱我的双手,往黑洞洞的楼下掉,我盯着深邃的楼底,仿佛一切都朦胧无比,怎么也看不清。
在睡梦中,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鼻子里面流出来,我很快就清醒过来,赶紧用纸堵住鼻孔,然后快速到洗手间冲洗,在我在进洗手间期间,过道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在深夜,清冷的环境里,突然传来医生急切的呼喊,我走出来看,她正在非常认真的为医疗担架上的病人止血,旁边有一位哭得撕心裂肺的病人家属,一边跟着奔跑,一边急迫的恳求临近的医生,医疗人员配合很默契,一转神就消失在过道里,只剩下轰隆隆的声音和凄厉的哭声呜咽在空荡荡的空间里。
我平静的走在过道里,我对受伤的病人报以真挚的同情,可能我始终不是伤痛的亲历者,我没感觉到悲伤,面对雄浑的世界,我冰冷的站着。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自己很孤单,总是融入不了周围热闹的环境里,很多人都给我很多建议,我也此伤透脑筋,但那仿佛是一种本性,清冷中来,修葺本生,重新归于孤独。
或许那也是一种缪误,那种宁静淡然的人生态度才是我的理想状态,有时我也会思考,也会迷茫,当我在自己的人生里反复磨砺,反复跌倒,我越发能够触摸到自己纯质的本真。
我仿佛找到人生应当追寻的至高追求,不止为自己,包含了很多人,那是一个宏大的人生架构,关于我的后半生。
鼻血依旧在流,就像当初那样,绵绵不绝,接连不断,我原来并没有太过在意,当它一直止不住,我的心里慢慢产生了一种变化,我害怕我会再次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注意,慢慢的死去。
“怎么流鼻血了吗?”从我旁边走过的一位护士发现了我的异样。
“来,向上仰头”她引导我重新处理我的处理方式。
“洗干净就行,不要一直冲洗”她轻声对我说。
而后她又将一张湿纸巾贴放在我的后脑勺,贴完后她又耐心的整理我的衣领,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麻烦她了,毕竟她们总是非常繁忙。
“天气闷热,容易上火,注意饮食,少吃糖分过多的事物”她贴心的建议我。
没过多久,鼻血就止住了,她也就离开了,她像天使一样走来,平息我的胡思乱想之后,又快速离去,当我的思维不在环绕那些虚无缥缈的想法,一切又变得真实起来。
当我再次回到病床,仿佛一切又都触手可及,诊断结果都说没有太大问题,我感觉也就没必要想生思死。
我再次沉沉睡去,当我在再次醒过来,慕雪就安静的坐在旁边,我楞楞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
当我醒过来,她从忙碌的事物中抽出空来,瞥了我一眼,我抓紧起床,她依旧在写着自己的东西。
当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准备回去了,她看出我的窘迫,但并没有过多纠结,自从我来到医院就没有认真清理过自己,感觉满身是汗,头发也疏松的飘着。
再次回到来时的缴费的窗口,仿佛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本以为交完费用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但医生却按照我们提供的单据,拿出许多药品,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一切又都像才刚开始。
我本来打算打车回去,感觉医院与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慕雪否定了我的想法,执意一起走回去。
我们轻松穿过街道,可能是在充满压抑和生离死别的空间久了,在自由而又美好的环境里,显得特别美好,除去拎着的又大又厚的病例单,我如同从前路过那般随性自由。
慕雪也有些开心,可能是我们之间那些积压的矛盾完全解开,也有可能她原本就是快乐的精灵,她微笑着面对我,我们惬意地走在街道上。
“我们去办张卡吧”慕雪突然对我说。
“办卡?办卡干嘛”我疑惑的询问她。
“走嘛”她矫情的拉着我走进临近的银行。
我的头脑就像发散而又飘扬的云朵,空荡而又不明所以。
“你赖账怎么办?你可欠我好多钱”她告诉我说。
我思考了一瞬,感觉她说得也很有道理,毕竟那对于我也是一笔巨款,办张卡我就可以慢慢往里存钱。
以前没有办理过银行卡,原以为会很容易,但其实还挺麻烦,还需要身份证,我突兀的出来,走的时候也没有带出来,医院里的所有事物都是线上完成,工作人员向我索要身份证,我突然楞住了。
“我带了,嘿嘿”慕雪转头对我说。
原以为她只是临时来意,当她拿出身份证时,我突然有些落寞,我感觉她对我还不是完全的信任。
“我们一起设一个密码吧,你三位我三位”她转头对我说。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如果要动用里面的钱,必须我俩一起,怎么样?”她询问我。
我脑子里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想怎么做。
“想好没?要设密码了”她填完所需要填写的单据。
“你先填,之后我再填”她将设置密码的平板递给我。
她竟然怕我误会,还转过头去,当我填完,就将平板给她。
“让我猜猜你设的是啥?”她对我说。
“不会是日期吧”她快速填完完成了设置。
“我感觉你会填日期,所以我给她加了个浪漫的前缀”我回答她。
“太土了吧”她说。
“简直俗不可耐”她又对我说。
原以为,我们会就此离开,她突然拿出一些现金,交给客服人员,将钱存进了卡里,还开了一张副卡。
我不理解她的做法,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我又想不出来她要做什么。
“给你”刚出门她就塞给我副卡。
“给我干嘛?我还你钱,记一个卡号就行”我对她说。
“啊?”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这是梦想启动基金”她神秘的说。
“哦,你欠我的钱也可以往里面存”她反应过来对我说。
我感觉我并没有理解她的想法,可能办卡并不是为了让我往里打钱。
“你不要总纠结欠我钱,我感觉不经意间变成了一个邪恶的债主,短期之内我不会暴力催收的”她笑着对我说。
我也被她的说法逗笑,反正短期之内我也还不了钱,除非依赖我的父母,她不急,我也就没有过多思考。
我始终坚定的认为还完一万六七的债务是件容易的事,就像她随时可以拿出很多钱那样,但当我进入社会,没有父母的依靠,才发现那简直难如登天。
不可否认的是有的人出生就在别人终点线,他们有着别人羡慕的资源,但有钱就可以没有烦恼吗?或许我们都是微弱的人,对于环境,对于世界,一切都是微渺的,事物的终点始终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越发觉得我傍上了一个小富婆”我笑着对她说。
她怀疑的看着我,仿佛在否定我的观点。
“娶我是要彩礼的,我可不会给你垫”她说。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想笑,又觉得我不能笑,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她怎么那么可爱,我还是没能忍住被她的说法逗笑。
“你不要笑,我说的是事实,我真会那么做”她又接着说。
在我眼里,我就觉得她是在添油加醋,变相的撩我,我越笑越忍不住,差点笑出声。
“你不要笑了,我说的是心里话”她变得有些落寞起来。
感受到她微妙的态度变化,我停住自己随性的举动,慢慢的走在路上。
“开心一点,不要想太多,会变丑的”不知什么驱使我竟然捏了捏她的脸。
她突然直愣愣的立在原地,震惊在我的突兀的举动之中,微妙之间,我觉得她的瞳孔在变大。
一直以来,我都是极为保守的,我的说话方式,我的待人方式,对她也像对待一个敬重的宾客那样。
她感受到我的变化,似乎很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什么思维驱使我产生那些奇怪的举动,只是下意识就做了。
我们边走边聊,没多久就到了学校,我先让她回教室,我独自回到宿舍,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慢慢向教室走去。
教室仿佛是人生用不可翻越的高山,天南海北的莘莘学子,带着憧憬之心而来,带着敬畏之心而去,很难称得上征服,不管你走的有多远,爬得有多高,那里始终都是自己敬畏的存在。
五月,所有的事物仿佛迎来最后一次大爆发,不管是精力还是学习,在争分夺秒之中都变得唾手可得,那可能是一种错觉,时光流逝被无限放快。
到了该离别的日子,我从繁忙的学习中抽出空来,从学校一直陪着慕雪走出校门,平时一直喜欢天南海北聊天的我们,默契的选择安静,默默地享受在一起的珍贵时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说的千言万语平静地堵塞在我的心底。
她的大伯前来接她,远远站着,魁梧的身材就像伫立着的铜像,他目视着我们前来,静静的盯着我,原以为她的大伯会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当他说话,很直接的就推翻了我的想法。
我承认很多时间里我会以貌取人,但装扮不应该是一个人内心的外在体现吗?为什么大家要在这种微小的事物上伪装自己?
良好的脾气,品行似乎是她家的传统,不管对待什么人都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尊敬,即便我是晚辈,她大伯还是将我看成独立的个体看待,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终于还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刻了。
我不知道怎样言说我心里的五味杂陈,仿佛世界就是一个不完美囚笼,拘束着我们,不断创造相聚与离别,或许那是一个契机,追逐自我,找到更美好状态的契机。
“拥抱一下吧,好久都会不见了”她转头朝我走过来。
我有想到她可能会有一些胆大的举动,但我觉得最多仅限于言语上的冲动,但当我听到她的话,我仿佛灵魂再次遭受撞击。
“你大伯在这里呢?”我小声的暗示她。
她没有理会我的话语,张着手臂就朝我走过来了,我能怎么样呢?只能被动的接受她的拥抱。
“你怕我大伯?他什么都知道,你不用着急”她对我说。
“他都知道什么?”我疑惑地询问她。
“什么都知道,关于我们”她对着我轻声说。
“可以放开了吧”对她说。
我感觉我只是附和她以下,我并不觉得她什么都会说出去,更多的时候,我觉得她把控度量比我精细得多。我觉得在她亲戚面前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走了,好好努力”她不舍的对我说。
“考试后见”我对她说。
载着她离开车辆还是免不了快速疾驰而去,就像家中无数次的外出的父母,收拾整理之后,飞驰而去。
我的一生见证了许多生离死别,或许我们会在离散之中获得许多成功,又或者在生活的重压之下忘却分别时的誓言,但那又如何呢?人始终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
我孤芜着离开,我已经完全沦陷在与她的浪漫主义化的情感世界中,那或许是一种错误,但那又如何呢?我只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从医院回来之后,我依旧还会会流鼻血,刚开始我也很不在意,当持续时间长了,我还是忍不住再次去医院,我害怕在不经意的时间我会突然暴毙,尸体静静的躺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医生看完我的诊断报告向我解释一些病因,我的身体没有太大问题。
自回来之后,我脑袋每天晕沉沉的,在一个清晨,我竟然发现我的头发白去一大片,漆黑的头发变成如村里老者似得黑白交加,我很难理解这样突兀的变化,仿佛在某个瞬间我不再是我。
我再次去到医院,感觉医生也拿不准具体的病因,索性就不在理会,一段时间的病痛折磨,我已经完全看淡了它的影响,生也如此,死也就如此。
2015年6月,高考即将到来,我不知道怎样描绘自己的感受,没有过多紧张,内心就如同平静的湖水,一碧如洗,波澜不惊。
在高考的前夜,我第一次如释重负的放下自己不断练习模拟题,安静的躺在床上,那种宁静淡然是我很长时间里都没有感受到的,仿佛一切都结束了,自己走向成功。
“喂,听得见吗?”我早一料到慕雪会给我打电话。
“感觉不错呀,状态挺好的”慕雪调侃我。
“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哭着去考试吧”我回复她。
“哈,哈,你呢,哭着也考得比我好”她说。
我被她调皮的动作逗笑,有时我会觉得单纯的她尚未长大,或者说人长大了,心智还没有成熟,又或者这样说也不对,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在别人面前调皮过,又或者以前我也没觉得她有些幼稚,还带些粘人。
“我会努力的,你也加油,但也不要太离谱,不然我怕你去南京又会感觉遗憾”她边吃边对我说。
“你在说什么?我答应你的话,那肯定很努力的会去实现”我回答她。
“如果分数够得着清华呢?或者北大?”她说。
“我从来不做虚无缥缈的梦”我说。
“那对于我也太遥远了吧,能有大学要我就不错了,顶尖学府那就算了吧”我又说。
“我是真觉得你有机会,怕你后悔”她说。
如果她在我旁边,我会毫不犹豫的捏一捏她的脸,提醒她不要做太过遥远的梦,我的模拟成绩从来没有触碰到过那些顶尖学府的录取分数。
“先不考虑这些吧,我觉得一切都高考结束再谈,我们可以聊聊别的”我对她说。
“你想聊聊啥呢?”她疑惑的对我说。
“来鼓励一下谨川小弟弟吧”我看着仍在埋头努力的谨川。
天气很热,虽然我们开了空调,但依旧抵挡不住炎热的气浪,宿舍里的男同学都喜欢光着身子,刚开始我也很排斥,我很保守,有一天硬是被他们强行脱掉,也就接受了这群膀子大军,当然我一直都喜欢穿着衣服。
脱衣这件慕雪也在视频电话见到的,舍友还在一旁疯狂的拱火,感觉她也没有特别排斥,所以我就直接对着光膀子的谨川来了一个近距离采访。
“你干嘛呀,我还有事,先忙,加油”她忙着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怎么了,连鼓励的话都不说两句,怎么就变高冷了?前两天还要说当我妹妹来着”谨川向我吐槽。
“哎哟,我鼓励你一下你不行吗?别复习了,过来掺和两口”我吃着对他说。
“谨川,过来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锦文对他说。
其实以前感觉我们胆都还算挺大的,高考之前还能镇定地凑在一起吃一顿,没有思虑过多,仿佛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2015年6月7日,我们如期参加高考,没有过多波折就像一场平常的模拟考试,感觉除去气氛严肃些,其余事项一切都像做模拟试题那样。
在语文考试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当我做到一半我就流鼻血了,这在我风险考虑范围之内,并没有太大影响,也就被我忽略过去,除去有些晕沉沉的感觉,其他感觉都是智力的巅峰状态,头晕在那次晕倒之后一直存在,那并不是我能控制的影响因素。
考试结束之后,大家都很激动,班级也在张罗着拍摄毕业照,慕雪暂时也赶不回来,她也不能在我身边,我感觉那些活动也失去了吸引力,听说后面还会有班级聚餐,我竟萌生了不去的想法。
最让我惊讶的是谢雨微也来了,感觉经过那件事情的洗礼,她突然变得通透起来,笑容也更加灿烂纯粹,但看着束缚在轮椅上的她,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主动向我打招呼,我也就很自然的走向她,原本也不知道该聊些啥,但经过短暂的沟通发觉她还是她,只是思维更加广阔,想法更加单纯。
她打算与我走走,我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刚开始她只是单纯的向我表达歉意,毕竟那天她确实有些过于冲动。原本我以为她会忘记我,忘记我也是那件事情的亲历者,可能是慕雪跟她说的吧。
事情也已经过去,我们也无法回到当初,作为死神面前走过的人,我更能理解那种劫后余生的通透,我推着她走了一段,那可能是我们对于彼此的告别,对于今后,对于人生。
“你跟慕雪在一起挺好的,我感觉我很放心”她突然转头对我说。
我没有言说,我不知道怎样从悲伤的状态中突然抽出心来,她成长的代价太过巨大,仿佛无形之中会给我带来很强的窒息感,她越是风轻云淡,我越是难以安定。
“你的竞争对手也挺多的,但是我看好你哟”她依旧笑着说。
“我们还只是朋友”我对她说。
“你应该勇敢一些的,毕竟慕雪已经完全爱上你了”她对我说。
“那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我感觉我还是有些不懂”我没有继续那些琐碎的话题。
她听过我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仿佛空间中只剩下了我,慢慢往前。
“我觉得爱情是一种纯粹的感觉吧,就像父母对于我们的情感,不夹杂任何的私欲,出自最原始的冲动”思考片刻她对我说。
“或许吧,我总感觉我不太理解”我说。
“你可不能这样想,你可一定要坚定”她说。
“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我说。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看着远方平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