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身边,莫道江湖远。恩怨情仇弹指间,步步藏凶险。往日惯贪欢,白首穷经卷;一剑西来说少年,且把闲情遣。
——调寄“卜算子”。
一
晨曦卷着清凉的秋意爬上床头,一片杂乱的碾药声,惊醒了陈天鹏。
但是,他突然感到很不对劲。
记得先前,自己是躺在自家卧室的,守护着他的,除了妈妈和姐姐,另外还有几个曾经的同学。
现在他看到自己赫然躺在一间草堂中的简易榻床上,额间紧扎着绷带,两手和右脚也都缠上了白色的纱布。
纱布上还隐隐有血液浸出。
天啊!我咋会弄得这般狼狈?
他努力地回忆着。
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去想,也找不出导致自己受重伤的记忆画面。
自己究竟什么时侯受的伤?
他试着从榻床上起身,讵料,甫一使劲便觉头痛欲裂,关节处毫不着力。
因此,不由自主地栽下床来。
“终于醒了?喂!天儿,你干什么呀?刚给你把肘骨接上,哪能这么快就恢复啊?别乱动!”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走了进来,一边说一边又把他扶上了榻床。
奇怪,这老头是唱戏的吗?只见他白髯垂胸,穿着一身古色古香的道袍~~这形象陈天鹏见过,不过那是在古装影视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还伤得这样子惨?这老头又是谁呀?
……
一连串的疑惑困扰着陈天鹏。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怎么全变了?自己怎么也穿上古服饰了?
床榻靠壁处,放着一把未出鞘的宝剑。
剑坠上吊着的两颗碧玉珠,晶莹透亮,非常显眼,不过好像比电影中看到的那些宝剑要窄一些,也短得多。从整个剑鞘来衡量,这柄剑的剑身顶多也不会超过两尺。
哇~~原来这老人还珍藏着这玩意儿。
嗬!说不定是拿来演戏用的。
他这样想着着,又情不自禁地向老人望了过去。
只见那老人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花白的胡须足有半尺来长。
“老爷爷,我这是在哪里?你是戏剧团的吗?我怎么象这个样子啊?”陈天鹏急不可待地问道。
“臭小子,胡说什么呀?脑袋摔坏了是不是?”老人惊疑地说完,又喃喃自语道,“身体之伤我能治好,可脑子摔坏了,我可就没辙喽!”
“老爷爷,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呀,你能不能告诉我?”陈天鹏又重复问道。
“小子!”老人神情严肃地说道,“你是真不记得呢,还是故意糊弄老夫?”
“……”见陈天鹏一脸惶恐之色,老人叹了口气,接着道:“天儿啊,看来你是真摔坏了脑子,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呀?!”
“我哪有啊?老爷爷,我是真的不认识你嘛。其实老爷爷,你救我也没用,‘仁爱医院’都说我是晚期癌症,已经彻底没救啦!哦哦我想起来了,昨晚,我还在床上看星星哩……守护在床前的,有妈妈和姐姐,还有同班同学李兰德、刘海洋和赵健。咦!她(他)们人呢?”
老人听得莫名其妙。
什么“仁爱医院”、“同班同学”等等词儿,他似乎陌生得很。
书中暗表:这老人名叫皇甫余生,乃是近年来远近闻名的岐黄高手;两年前他已脱离江湖,隐居在这大山之间,结草成庐,撰写其几十年来的悬壶心得《余生要略》。
昨日采药,从断魂崖下经过,意外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伤重垂危的少年,细看之下,此人竟是故人之子欧阳长天。
欧阳长天是“镇东镖局”大当家欧阳镇东的儿子。欧阳镇东素来急公好义,与皇甫余生颇有交情。
皇甫余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待给欧阳长天敷好了药、包扎完毕后,就独自前往镇东镖局察看究竟。
来到“镇东镖局”,只见房屋焚毁,处处狼籍。断垣残墙处,尸骸隐现。敢情,整个镖局已遭惨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谁干的?
他找不到头绪,细想唯有待欧阳长天醒来之后,再仔细问个明白。
讵料想这小子醒来,却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他听到欧阳长天说道“妈妈”、“姐姐”时,心中尚获得些许安慰。
总算这小子还记得妈妈和姐姐,可见尚有挽救。可是,他妈妈和姐姐,是不是也都遇难?这孩子刚刚苏醒,犹在恢复期间,和他说这些事儿,他能承受吗?
二
什么大楼洋房,全没了。陈天鹏,不对,应该说欧阳长天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这里倒是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尤其空气清新,可比城市里舒爽得多。
他深呼吸了几口,好舒服。假如不是腿脚手臂重伤骨折,他真想几个跟头翻到门外院中去,耍两趟八极拳松松筋骨。
之前他也读过不少武侠小说,看过不少武侠影视。对什么楚留香、陆小凤、杨过、张丹枫等等名侠非常崇敬,因而也多少模仿着他们的胆魄和胸襟在做人。之所以他进武校、考公安,就是立志要做一名出色的神探和侠警,与社会上的不法分子、贪官污吏作针锋相对的斗争。
只可惜,当他如愿以偿地考上公安,走马上任之际,竟然身患如此绝症。临到最后咽气时,也是非常的不甘心(肯定也是死不瞑目了)。
这老天真会和他开玩笑,明明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怎么又让他活过来了?
活着自然就有希望!
可是这都活到什么地方来了?
阴曹地府吗?绝不是!
在梦中?
也不像。
做梦是没有实质感的。他能感觉到身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并且能清晰地看清身边每一处细枝末节,能感知周围的一切事物动态——这就绝不是在做梦!
他再细细地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灵光闪动:自己肯定不是复活,而是穿越了。穿越到哪朝哪代,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再是陈天鹏,而且这绝对是冷兵器时代。
没有电灯,当然就更不会有电影、电视、手机这些东西。桌上只有几根蜡烛。桌椅板凳也非常朴素,什么仿红木雕花家具、高档沙发,都不在这个时空里面。
既然来到这个时空,那么也只能顺应天命。目前必须要搞清楚的是:自己是谁,老人是谁,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老爷爷,请你告诉我,我是谁呀?”欧阳长天认真地问道。
“天儿啊,别叫我老爷爷,你从前都叫我皇甫伯伯的。你是‘镇东镖局’老当家欧阳镇东的公子欧阳长天。”皇甫余生叹了口气,直视着欧阳长天,继续说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长天当然知道,也不知道。因为他所知道的却与那“镇东镖局”完全无关,假如他一再认定自己的真实历程,那皇甫余生定然会把他当作神经病来诊治。
所以,他现在唯有摇头,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
“我怎么来这儿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
“老夫隐居于此,每天除了在外面去采点草药,就是撰写这几十年来悬壶济世的经验总结。”皇甫余生说,“前天下午老夫去‘断魂崖’采那百年灵芝,在崖下发现了你,当时你只剩下半口气了,亏得老夫刚巧采到了这株百年灵芝,否则也救不活你。看样子,你是从‘断魂崖’摔下来的,如不是下面的荆棘藤条削减了下坠之力,你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你再仔细想想,为什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
欧阳长天当然想不起来。因为他只不过是拥着欧阳长天的躯壳,而他的记忆、思维信息,却仍然停留在陈天鹏的时代里。
所以,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着。
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甚么结果,皇甫余生只得作罢。只能先治好欧阳长天的伤,待其伤势痊愈后再作打算了。
光阴荏苒,转眼之间,欧阳长天已在山中过了一个多月。欧阳长天的伤,也已好得差不多了,他暗地里思咐着:现在,该何去何从呢?
对了,回家。皇甫伯伯不是说了嘛,我是“镇东镖局”的少主。但人生地疏,镖局又在哪儿呢?
这天,晌午后,皇甫余生采药才回来。一进屋便对欧阳长天说道:“天儿啊,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老夫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掉下断魂崖的。你现在出去,要乔装改扮,暗查事因和真凶,可先去武陵,到富贵山庄投奔你父亲的把兄‘义薄云天’王道忠。”
然后递过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五十两碎银,还有你的碧玉秋水剑,收藏好了。”
碧玉秋水剑?!
欧阳长天拉开包袱一看,这不正是斜靠在榻角那一柄两尺左右的吊珠窄刃剑吗?原来这是自己的随身兵器啊,还道是皇甫伯伯用来拍戏的道具呢!
毋庸置疑,现在他已完全确认自己是穿越时空,进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正是:莫道人生多遗憾,横穿异世亦英雄。
不知此行何如,请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