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等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孟长晖还是凭自己的努力走访了所有被抢劫的人家,他不求什么减免,只希望能够减轻儿子的罪孽。

他拜访的人家中,最严重的一位被打成两根肋骨骨折,颅内出血,至今仍在重症监护室住着。

那是个比孟璋大不了多少的小年轻,看着人家父母坐在病床旁默默垂泪,他心里也不好受。

想去道歉,可是人家压根不接受,疯了似的打他,推搡他,直到医院的安保人员前来调解才算停止。

孟长晖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孟璋的事情很快就被街坊邻里知道了,那些碎嘴的妇道人家见孟璋被抓进了局子里,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立刻开始说三道四了。

很快房东委婉地转告孟长晖,因为儿子要结婚,他们打算将孟长晖他们住的房子装修当新房,他们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

孟长晖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只好连连答应,连宽恕几天的话都说不出口,甚至要感谢房东给了他一个坡下。

而公司也很快因为他那天无故旷工,后面几天一直请假为借口将他辞退,连当月的工资也因为旷工而减半。

孟璋待在警察局不知道,这几天孟长晖愁掉的头发是他这几年的总和,家里那辆小金杯跑的路也是一路高歌猛进,而且最后这辆兢兢业业的小金杯还因为支付赔偿而贱卖了。

他直到开庭那天才见到孟长晖。

这天孟长晖特意翻找出许久未穿的黑西装白衬衫,正式得就好像去参加儿子的婚礼而不是官司一样。

他坐在听众席上,看着原告一方群情激奋,孟璋和他的朋友除了点头就是没有异议,连分派的律师也没能辩护上两句。

很快法官一锤定音,他们因为抢劫,恶意伤人情节严重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孟长晖在听到宣判结果的那一刹猛地坐直了身子,随后瘫痪似的倒在椅子上,直到结束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爬了起来,颤巍巍地走回了家。

不,那已经不是家了,不过是他暂时租住的屋子,没有人烟,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呼吸和步伐,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想回去,因为那里太冷了,冷到了骨头里。

三年里,除了接孟璋那天,孟长晖只去见过他三次。

第一次是他刚入狱时,他说了三句话:

“这是你罪有应得。”

“好好改造,早日出来。”

“我在外头等你。”

那时孟璋眼中还是满满的桀骜不驯,他虽然敬爱父亲,却不是对他每句话都认同。

第二次是第一年末,正好是春节,孟长晖送了饺子来,孟璋却只能看不能吃。那时他刚跟同宿的狱友打了一架关禁闭出来,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第三次依旧是春节,孟长晖是冒着雪来的,他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说:“下次见面就是你出来的时候了,爸没本事,可也不能让你出来都没地儿住。”

听到这话孟璋眼眶红了,他其实还年轻,骨子里都是血性,可因为他爸这句话,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好好改造,提前半年出了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