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徙

夏桀之时，厉山亡。秦始皇之时，三山亡。周显王三十二年，宋大丘社亡。汉昭帝之末，陈留昌邑社亡。京房《易传》曰：“山默然自移，天下兵乱，社稷亡也。”故会稽山阴琅邪中有怪山，世传本琅邪东武海中山也。时天夜，风雨晦冥，旦而见武山在焉。百姓怪之，因名曰怪山。时东武县山，亦一夕自亡去。识其形者，乃知其移来。今怪山下见有东武里，盖记山所自来，以为名也。又交州脆州山移至青州。凡山徙，皆不极之异也。此二事，未详其世。《尚书·金縢》曰：“山徙者，人君不用道士，贤者不兴。或禄去公室，赏罚不由君，私门成群，不救，当为易世变号。”

说曰：善言天者，必质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故天有四时，日月相推，寒暑迭代。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散而为露，乱而为雾，凝而为霜雪，立而为蚳䗑，此天之常数也。人有四肢五脏，一觉一寐，呼吸吐纳，精气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声音，此亦人之常数也。若四时失运，寒暑乖违，则五纬盈缩，星辰错行。日月薄蚀，彗孛流飞，此天地之危诊也；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踊，此天地之瘤赘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痈疽也；冲风暴雨，此天地之奔气也；雨泽不降，川渎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

【译文】

夏桀的时候，厉山消失了。秦始皇的时候，三座神山消失了。周显王三十二年，宋国的大邱社消失了。汉昭帝末年，陈留的昌邑社消失了。京房《易传》说：“山悄悄地自己移动，象征着天下要发生兵乱，社稷要灭亡。”从前会稽郡山阴县瑯玡山中有座怪山，相传本来是瑯玡郡东武县海中的山。当时天色已晚，风雨晦冥，到天明，看见武山在那儿。百姓感到奇怪，所以叫它怪山。在同一时间，东武县海中的山也一夜之间消失了。认得它形状的人，才知道它是移来的。如今怪山下还有一个东武里，就是为了记录山是从哪里来的，才起的这个名字。还有交州有座山移徙到青州朐县。凡是山移动，都是极为异常的事。上述两件事，不清楚发生在哪一个朝代。《尚书·金縢》说：山移动，是因为君王不用有道之士，贤德的人不起来；或者诸侯不能支配官吏的俸禄，赏罚不由君王做主，权豪成群，没法治理；这将是改朝换代的信号。（按：这是《洪范》五行家的说法，不是《尚书·金縢》的话。）

还有人解释说：善于说天道的人，一定要问到人事；善于说人事的人，一定要根据天道。所以天有四季，日月推移，寒暑替代。天在不停地运转，和顺的时候是细雨，发怒的时候是暴风，分散开来是露，紊乱的时候是雾，凝结起来是霜雪，伸展开来是虹霓。这些是天的正常情况。人有四肢五脏，一醒一睡，呼吸吐纳，精气往来，流动成为血气循环，表现成为气色，生发成为声音。这些也是人的正常情况。像四季失序，寒暑颠倒、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轨道出了偏差，星辰错了位置，日月互相掩蚀，彗星流飞，这就是天地的危险疾病了；寒暑失时，这就是天地的热气闭塞了；泥土踊出，突然出现一大块竖立的石头，这就是天地的肿瘤赘疣了；山崩地陷，这就是天地的恶疮痈疽了；狂风暴雨，这就是天地的咳嗽哮喘了，久旱不雨，河流枯竭，这就是天地的憔悴枯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