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厮守

“从前我和父亲在西山分头巡逻的时候，我在路上救回来的。”

柳霜歪头对着柳叶挑了一下眉问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柳叶轻轻笑了一下道：“算是吧。”

“英雄救美？”柳霜调笑着问出。

“不是。”柳叶握紧柳霜的手，连忙皱起眉头认真反驳。

柳霜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我们柳叶心地最好，看到不平事一定会施以援手的。可是那个姑娘她为什么那么恨身上有妖气的啊？”

柳叶听到柳霜提起紫苏恨携带妖气的妖精之事，连忙看着柳霜神情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紫苏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没有，我是听顾卿说的，她恨身上有妖气的。”柳霜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时她初到魔域，有几个妖怪……对她无礼。”柳叶说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

简短的一句话，加上那个停顿，柳霜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没有再多问，毕竟议人痛处确实不怎么好，问两句就算了，于是点了点头，心里打算着她以后尽量不出现在紫苏面前为好，免得勾起人家伤心事。

柳叶本就话少，拉着柳霜的手又陷入了沉默不语中，柳霜坐在榻边被他捏着手哪也不让去，于是就找着话和他聊。

柳叶告诉柳霜他在魔域里的所见所闻，这里四处都有杀戮，白骨暴露在荒野是常有的事，那些白骨并非普通的白骨，都是妖魔的或者是神仙的，血肉殆尽，只剩下一堆骨头之后，残余的灵气化作怨气经久不散，就会育有一种骨魔，是会吸人骨髓的一种邪精灵。

柳叶还说了许多其他的各类妖魔，他说得平淡随意，柳霜听得寒毛竖起。

心道这魔域的妖魔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但是无一例外都有两下子。

此外，柳霜还听柳叶大致简短的说了他的“家事”。原来柳叶父亲在此处还有一房夫人，还生了一子一女，另一个儿子叫寒晏，另一个女儿叫白翼，年岁都比柳叶大一些。

柳叶在三年前收留过一只蝙蝠鼠，蝙蝠鼠也算是魔域的“特产”，身长四尺，半蝙蝠半鼠身，可化人形，以生肉为食，什么肉都吃，毒蛇，老鼠，野兔子……

蝙蝠鼠十分灵活机敏，柳叶收留的那只蝙蝠鼠曾经躲过魔域出口层层的守卫逃出去过，当时是柳叶被父亲派往人间把他抓回去。

抓到手一盘问，才知道原来十七年前，那只蝙蝠鼠就从魔域里跑出去过，柳叶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前去追，只是把他打成了重伤，那时他从云头滚落掉至一处山崖。

十几年后又回了魔域，刚回去没多久，又逃了出去，柳叶被派去抓他回来，看他生性善良，就留下在身边，每日里带着他和他一同在魔域巡逻。一年前柳叶受了重伤，也是他在前拼命抵挡那些刀剑。

说起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长和姐姐，浮生殿大的很，柳叶素日里极少和他们见面，只是柳霜从柳叶的反应看，隐隐约约觉得都不是那种好相处的。

而且柳叶的母亲好像是还不知情的样子。

“那你没有告诉你母亲啊？”柳霜另一只手拿了床上的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脱了鞋盘腿坐在了柳叶的床边和他打听起了闲话。

“我父亲不让我说。”柳叶嘴角带着笑，露出几分无奈。

“唉，也是，你父亲常年不回家，在这里有个人相伴也好。”柳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随口说了句，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怪不公平的，柳叶的母亲嫁给他父亲后，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守在清风殿里相夫教子，随时都在等他回家。

可是人家在魔域里边又建立起了一个舒服温暖的家，有了一双新儿女，而家里的夫人却都不知道这些。

柳叶自然看得出这并非柳霜的真心话，乌黑的眸子看着柳霜认真地说道：“可是这样不对。”

柳霜看着他的神情回答道：“当然不对，所以将来如果换作你，你会吗？”

柳叶用更加认真的神情，语气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会。”

陪了柳叶坐了一盏茶的工夫，柳霜起了身问道：“浮生殿这么大，有客房吗？”

“没有。”用几分耍赖的语气说完，柳叶随即扯了柳霜的脖子，把她拉倒在榻上，柳霜撑在柳叶身上微微挣扎道：“这儿挤不下挤不下。”

“那咱们去床上睡？”柳叶板着脸认真的说道，柳霜看他如此义正言辞地把如此暧昧的话顺当地给说了出来。

“你不会要和我一起睡吧？”

柳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行！你多大了你……”柳霜当即拒绝，正在挣扎着要坐起来突然听见柳叶“嘶……”地一小声，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样子，柳霜顿时就反应过来他身上还有伤。

“碰到哪儿了？”柳霜半跪在榻上，想掀开柳叶里衣看看包扎的伤口，正是这个空当，柳叶紧紧握住了柳霜的手，乌黑的眸子又是死死盯住她。

“痛……”

柳霜急忙道：“伤口痛啊。”

柳叶点了点头，又环手搂着柳霜的脖子小声地说道：“姐姐。”

“嗯？”听到柳叶软软地喊了声姐姐，柳霜心中一暖，问道：“怎么了？”

“你来这里照顾我陪我，我真的好开心……”

柳霜听着把脸埋在他肩头的人小声地说出这句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像是落了一层羽毛一般，微微随风一动，随即一片洁白柔软。

柳叶搂着柳霜继续说道：“过几个时辰我还要去巡逻，你就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怎么你还要去巡逻？”柳霜担心他身上的伤，问道：“不去不行吗？”

柳叶放开她后，无奈地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柳霜顿时就明白了，职责所在，不去真的不行。

柳霜只好道：“那这样，你先睡一会，我在这陪着你怎么样。哦，对了，浮生殿有厨具时蔬什么的吗。”

“有。”

“什么都有？也是啊，这里肯定什么也不缺，那这样，你快睡一会，我就在这陪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怎么样？你吃过了再去巡逻。”

柳叶点了点头，两眼一弯笑着道：“好。”

柳霜刚坐起在榻边，又被柳叶拉着倒在了他身旁，两个人挤在一张榻上，自然是有些拥挤，偏偏柳叶身上还有伤，柳霜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尽量避着些，给柳叶盖好被子，轻轻地拍着人直到看着柳叶睡着，柳霜才起身。

从房间里出来以后，顾卿正靠在门外廊边的柱子上，无聊的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他抬头看到柳霜手里空空的药碗，惊喜道：“殿下把药喝了啊！”

“是，喝了。”柳霜斜瞥了一眼顾卿，开始埋怨：“我说你熬的这是什么药啊，苦得人真想房梁上拉根麻绳吊死算了。”

“很苦吗？”顾卿面露怀疑，接过柳霜手里的碗，闻了闻残余的药味。

“你自己难道没有尝过你自己熬的药吗？”

顾卿闻过药后，觉得没什么不妥，解释道：“药怎么会不苦呢，忍一忍喝下去不就好了。”

“可是你这个药已经苦的难以下口咽你知不知道啊，凡间的药，还有我们喜翠山半妖半仙的灵芝精熬的药，都没有这么苦的。”

“凡间的药？凡间的药是什么味道啊？”

柳霜突然想起顾卿说过的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魔域，想来他自然不知道凡间的药什么味道。

“唉，算了，我也不懂药理什么的，不管你的药了。我问一下你，这浮生殿的厨房在哪？”

“你饿了？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就好，浮生殿有专门做这些的侍女的。”

“这些侍女都是照顾你们殿下的吗？”

“算是照顾主子们起居饮食的，有些是浮生殿的，有些是夫人从清风殿派过来的，这有些嘛……”

顾卿停顿住，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便凑过去，对柳霜道：“是大公子惹回来的风流债，专门放在浮生殿，平日里不清不楚，也不给名分什么的，算是半个侍妾。”

柳霜适才听柳叶说起他这个兄长，以为和柳叶的脾气秉性会很相似，现在又听顾卿这样说，果然，凡事不可轻易下定论。

“我看啊，你躲着点那位大公子，那可是看见好看些的姑娘就下手的主。”顾卿瞪大双眼，像是恐吓一般的神情说着关心的话。

恐吓完又接着道：“我们殿主这几位儿女啊，性情各不相同，大公子寒晏风流成性，为人也有些阴险狡诈，大小姐白羽只来过魔域一次，看起来知书达礼，只是有些心高气傲，二小姐寒翼嘛，是最不好惹的，心气儿高，脾气也不怎么好，说来说去还是小殿下最好，虽然不怎么爱说话，看着冷淡，可是对待手下宽容大度，心地呢也善良。”

柳霜点了点头，让顾卿带着她去厨房。

顾卿对她说道：“想吃什么你吩咐她们做就行了啊，在这真的不需要你自己动手。”

“我就要自己动手，我给你们小殿下做点好吃的。”

“你真会烹调啊？哎呦呵，那我可得见识见识。”顾卿挥了挥袖，施法收起了手里的药碗，兴致勃勃地为柳霜带路，顺道想见识见识她的“手艺”。

顾卿权当是给柳霜指路，二人一同来了厨房，偌大的厨房里那些正在忙碌的侍女们一看到顾卿，就集体行了个礼。

柳霜想起了之前看到顾卿给柳叶包扎伤口是跪在地上的，这些侍女看到顾卿也是连忙行礼，她心道，这浮生殿规矩真多。

柳霜没有说话，就挽起袖子，看到一旁放着的白菜后，拿起来开始扒叶子。顾卿抱手靠在一边看着柳霜熟练的动作笑了起来，说道：“你还真会啊。”

“废话，这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