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我昨晚上接电话的时候没听清,结果今天一早把车开到董事长家门口去了。”
赵钢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他立即联想到,这应该就是司机所说的那个亲戚了。
他的脑袋嗡地大了。
接自己的车居然跑到董事长家去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经验,又紧张,又着急,没把话听明白……”
亲戚还在啰里啰嗦解释,赵钢不想再听,劈头打断了那人的话:“行了行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我早上急着用车,这都快到点了你又不来,现在全耽误了。别再说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他扫一眼表,马上就到四点半了,事到如今,只能自行解决了。
“你带浩宁打个车直接往学校赶,我自己单打个车去公司。”
想得太美了。
这可是大清早,没有事先找好车,在这么个偏僻地带,哪有那么容易打上车的?一辆都够呛,更别说两辆了。
早把李浩宁收拾利落的乔一巧不解地问:“咱们干嘛不凑一辆车走啊?”
“我是怕,那样会让咱们两样事都耽误了。”赵钢看一眼表,再看一眼马路,“现在能抢出一件事算一件,只要有车,你带浩宁就只管走,我的事我再想办法。咱俩不能都走,乃驰那边还需要有人安顿呢。”
乔一巧紧锁眉头,又问:“万一要是一辆车都打不到,那咱们……”
这时,赵钢的电话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董事长的司机,他的声音嘶哑,语气慌张:“赵总,赵总,您再等我半分钟,我马上就到……”
赵钢没反应过来,正愣神呢,一辆破旧不堪的白色救护车鸣着刺耳的笛声疾驰而来。
救护车停下,开车的正是那位董事长的专车司机。
“赵总,你快上车,我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司机说话的时候,嘴角泛着白沫。
赵钢一把拉过李浩宁,把他塞进了车里。
乔一巧想上,赵钢拦住了她:“你要干嘛?”
乔一巧不解:“我去送浩宁啊!”
赵钢用手敲敲车身:“这是我的专车,咱们自己的司机,这一趟我一个人就能全办了,快回家照看乃驰吧,这里没你事了。”
救护车启动,司机再次拉响了车上的鸣笛。
先去送李浩宁,赵钢给司机引了一条路,按他的这种走法,能近一大截,但有一段路是属于违章的,很可能被路上的探头拍到。
要是出租车,他没法这样要求出租司机,但对于自己的司机,那就不是问题了,更何况这回来的是救护车,等于自带护身符。
一半路程走过,时间看来没问题了,赵钢心里有了数,这才松了口气,顾上跟司机拉话了。
明明昨晚这位司机说他今早有事,让亲戚替他忙活,怎么他自己又跑来了呢?更奇怪的是,他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一辆破救护车呢?
一问,司机竟哭了。
见他这个样子,赵钢没有往下追问。
眼看要到李浩宁的学校了,他劝住司机。
等李浩宁下车后,司机才把情况跟赵钢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这位司机的孩子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近期病情忽然恶化,医生诊断后决定立即做手术。
预定的手术就安排在今天一早。
据说这台手术的风险极大,不做不行,可要做,一旦有点闪失,要么孩子变成废人,要么有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事情明摆着,这手术无论风险有多大,也必须做,孩子不能眼看着等死。
医生是从大城市请来的专家,要坐飞机赶来。人家那边工作特别忙,所以乘坐的是“红眼航班”,说是凌晨三点多才到。
司机原本答应好了,到时开车去机场接医生,可因为赵钢临时有安排,要司机早早去家里接他,这就把司机的计划给打乱了。
司机既不敢耽误工作,又怕得罪了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医生,所以十分犯难。
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壮着胆子找了亲戚,让他开董事长的车早上四点去接赵钢,他自己又花钱租了辆好车,打算亲自开着赶去机场接医生。
结果由于他脑子乱,没把事情给亲戚交代清楚,那位亲戚想当然地在凌晨四点把车开到了董事长家门口。
还好,医生搭乘的“红眼航班”早到了四十分钟,接上医生的司机听说亲戚接赵钢出了岔子,连忙加快速度,发疯似地把医生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他不由分说到急诊室去借救护车。
他孩子是医院的常客,自然会有不少熟人,借到了一辆空班的救护车,司机便玩命般直奔赵钢家……
“孩子什么时候动手术?”赵钢听到这里,后悔不迭,暗骂自己自私刻薄。
“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做上了,”司机抹了把眼泪,说,“那医生中午还要赶回BJ哩。”
赵钢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司机吸溜了两声,接着说:“我现在真希望能守在孩子身边,看不到孩子做手术,哪怕呆在手术室门外也行啊。”
半晌,赵钢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马上就到公司了,你把我放下,就赶紧去医院吧。相信孩子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说完,他从兜里摸出钱包,数出一叠钱,递给司机。
“赵总,你这是干啥哩?我咋能要你的钱!今天我因为家里的麻烦,差点耽误你的事,你没批评我就是好的,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司机坚辞不受,语气恳切。
赵钢见他不要,便想放在车里,被司机硬推回去了。
赵钢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在不停说着:“你知道嘛,这孩子是抱养的,不是亲生,就因为他先天有病,他爸爸妈妈把他丢弃了,我碰巧拾到,就决定养着他。这可是一条命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呢……”
一上午紧张忙碌,任务按时完成。
赵钢去给傅丫丫报告,见她正在接电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听她说到手术什么的,赵钢猜出她可能正跟那位司机通话,便问:“是那位师傅吗?他孩子的手术怎么样?”
傅丫丫应道:“挺好挺好,医生说非常成功,要不说好人就是有好报,这老吴,也该走走运了。这些年他为了这孩子,把家里的钱都给花光了,真是不容易。”
老吴就是那位专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