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快要到大伯家门前时,长顺就觉得情况不妙,远远就能看到大伯家的房子顶掀开了。等他走进大伯家的院子,眼前的情景让他吃惊不小。只见院子里乱七八糟,散乱的瓦片到处都是,西厢房已经塌陷了,屋顶也没有了,东厢好像刚修过。估计损失不太大,修理用的梯子还没搬走,地下还有码好的新瓦。

院里一棵树上拴着两头驴,和两架板车。只见他的两个堂兄弟正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商量着事,一见长顺来他俩先是有些惊讶,还是老大王长安反应快认出了长顺连说:“三弟你咋来了呢?。”

长顺论资排辈在堂兄弟之间排行老三,所以老大叫他三弟,老二王长利也忙问:“三弟,叔和婶呢?”边问边瞅旁边的秋萍,“这莫非是兄弟媳妇。”长顺连忙说:“一言难尽,等一会我给你们详说。”

这时候从正房屋里闻声走出来两位妇人和几个小孩子。长顺都认识那两位妇人是他的大嫂二嫂和她们的孩子,一阵寒暄之后,长顺把秋萍与她们相互做了介绍,接着大嫂和二嫂以及孩子将秋萍拥进了屋,长顺没进屋,继续站在院中问长安长利情况。

原来西屋基本上已经有些塌陷了,东屋只是房顶被掀开了还好炸弹没直接丢在他家屋内,弹点落在西边不远处邻居的家里,炸弹冲击波将西屋掀了房顶,东屋砸破些瓦。前几天找了个人今天上午刚修好,东屋兄弟俩正愁己经没钱再修理,正想办法凑钱修西屋,可巧长顺来了。

长顺父亲这一辈就兄弟两个,长安父亲是老大,长顺父亲是老二,当初镖局还兴旺的时候,兄弟俩就分了家,但分家并没有分镖局,长顺父亲与长安父亲在同一院落里东西各分得一套房,老大住东屋,老二住西屋,各有三间,正房的客厅两边各有一间厢房。房子正中间是一大院落。种着树木花草,大门是略朝左开旁边还有三间客房,整个房屋布局是标准四合院。本来镖局还在的时候,边上还有一栋房屋供停靠车马和镖师们居住,前些年两兄弟因为生活所困已经卖掉给人做了商会,正屋边上还有一条通道,向后开了后门,后面是顺城街道。

长顺爷爷奶奶去世后,本来房臣属长顺伯父与他父亲兄弟俩一人一半,可长顺父亲说自己想去唐河开了分号,因为年轻时走镖到过唐河,说那是个好地方,正好也给自家镖局走远的生意弄上个中转站,兄弟俩一商量就决定了,长顺父亲对他大哥说,我在唐河也有家有业,你就给我就留西厢房,你先替看管,等我叶落归根再回来住,他大哥也就同意了。

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他大哥大嫂死的时候也没有回得来,还是让长顺奔的丧,前几年长顺回来时候就见东屋西屋都被堂兄弟两家住下了,也没在意,因为他根本没想到想来这住,自家在唐河己有个个大院落。这次回来长顺跟他父母说过这事,可他父亲却说,不碍事,他们住不下那么多,就是住不下了,在院子里再盖上两间,当初房子本来就看我一份,让他们白住了这长时间,现在我有困难,回来住,理所当然。就这样老两口才与长顺回老家,

时间己到响午,长安让自己媳妇秀英去做饭,厨房在大门客房的其中一间,这次还算完整,只是锅碗瓢盆打碎了不少,长利本来也让媳妇淑娟去帮忙,但是淑娟说她先领秋萍到东房去洗漱休息,东厢房现在是长利一家住着,长利有个四岁儿子叫拴柱。此时正与长安的大女儿十二岁香香和八岁的小儿子狗娃儿在屋内玩耍,见秋萍进来,孩子们忽然发现秋萍是双小脚,因他们各自都是大脚,民国间早就在禁缠足,只是还没绝迹,他们看过年岁大的人缠小脚,却从没看过这么年轻的人也缠小脚,这些孩子们看年轻的秋萍的一双小脚有些好奇,秋萍见孩子们这样让她羞红了脸,长利媳妇于是将孩子们赶了出去。

兄弟三人于是到正房客厅去谈事,正房这次没有受多少损失,只是房顶掀飞了不少瓦,也新近修理完毕,正房两间厢房是长安和孩子们的卧室。

等兄弟仨坐定,长顺先是说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单没有说秋萍与自己是萍水相逢这一档事。兄弟俩听完长顺的叙述,各自唏嘘不已,又为叔婶的不幸离世感到悲痛,说等时局稳定一定要奉二老遗还乡还二老一个叶落归根的心愿。长安说,兄弟你就放心在这住吧!按道理这祖屋就有你们家一半,爹走时都交待我了。长顺说那就让兄弟们费心了。长利这时候问长顺,嫂子看起来咋这么年轻呢,怕是你俩刚结婚吧|长顺本想实活实说,但又怕惹人误会,也给秋萍带来麻烦,就说谎说去年底刚结的,娘家是襄阳东津人。

二兄弟接着说了他俩的状况这两兄弟这几个上也过得不怎么样,他爹在的时候,自打民国起本地镖局事业都走下坡路了,但是生意还可以,但近些年兵荒马乱,外地几家分号因为失了镖,都相继破产,本来本领生意还行,可前些年古镇新成立的保安队也私下开始替人保镖送货,保安队人强马壮,打着出公差约名义要枪有枪,要人有人,要车有车。本地大部分生意也被那帮人抢了去,本来保安队奉的是公差,拿着公差的钱来营些私利,这事本不敢去做,但即便这样,长安一家也不敢言语,那个保安队长的姐夫就是古镇警察局长,这事就是他私下授意的,为自己谋利,长安他们怎敢得罪他们呢?

等到长安他爹一死整个镖局就算完了,入不敷出,最后不得己解散了镖局,将许多资产变成了现金,只留下这套房子和两头驴和两个架子车,可是架不住家里吃闲饭的多,又因为战争,钱币贬值,兄弟俩眼看钱用的差不多了,只得拉下脸皮,放下身段拉起自家架子车替一些商贩就近转运一些货物赖以养家。前些日子日本人要来,这两架子车也起了作用,将两家九口人拉到古镇以北十多里以外榨树门大嫂的娘家避难。现在两家人共九口人生活都有困难了那还有钱去修房。

长顺说:“修房吧!我从家里走时和爹娘带了些钱,虽然一路上花得差不多了,但是估计修房还够,明天找个泥水匠来合计合计看需要多少钱,再一个大哥三弟你俩都有营生,我也想像你们一样有个板车和一头骡子,以后也算有个吃饭的门路。咱兄弟三一起干,说不定光景会一天天好起来。”两兄弟都高兴起来,长利说:“等挣上了钱,咱们再多买几辆车和牲口,办起个搬运公司,再雇上些人,咱兄弟几个就当老板,等生童做大了,再买上胶皮轮子大马车,听说现在还出现了新玩意,烧油的洋车,有钱了,也买上几辆试试。”长利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长顺打断了他的话说:“那是以后事情,咱们眼下就是要修好房子,长安说:“对,对,我现在去找泥水匠,长利吃完饭你到张老三家的木匠铺去给大哥打听有没有合适的板车,再去牲口行刘经济那儿问问有没有骡驴买,有就压点价。”长利答应着,大嫂秀英就走进来问开不开饭。老大说:“咋不开呢!咱兄弟这一路早就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