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八十七躁动（下）
“偷车踩点，杀完人再把车开回去，甩手一扔像是跟那血糊连的事儿半点没关——”
肖乐天目瞪口呆地抖了个寒颤，抬手使劲儿在爬满了胳膊的鸡皮疙瘩上搓了两把，怎么想怎么瘆得慌地嘬了口牙花，“老郭大哥心也是真够大的，要不是阴差阳错碰上家里急用钱这茬儿，这配合作案的交通工具啥时候被咱们查到扣下了他都不知道……”
“本来就是为了转移视线，宋亦珂警惕性这么高，这台车但凡被扣下，或者被盯上梢，那他十有八九会把手缩回去，再悄么声地找点儿别的门道。”
江陌端着茶缸子靠在窗边牛饮了一半，余光觑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半张侧脸，下意识地在额角位置卷翘起来的医用胶带边上挠了挠，正琢磨着有点儿碍事想随手扯掉，眼神一飘，忽地就想起邵桀临别挥手那会儿咬牙切齿地让她在下次换药之前别随随便便地把纱布撇掉的警告，手指颤动着蜷了蜷，又勾起指尖在头发顶上捯了两捯：“虽说老郭大哥不太确定他这车头一回被偷摸开走是什么时候，不过从他第一次发现有人熟门熟路地上门撬车到点归还的日子往回推算……跟宋亦珂出狱的时间，以及最近几起凶案案发的时间，起码得有八九成往上的关联。”
“而且啊师父你看——老郭大哥在车里发现奇怪污渍痕迹的时间，跟钱安遇害的日期基本吻合……我跟师姐刚纯凑趣儿地翻了一下那个郊区被查封的火葬场——这火葬场因为那个富二代花钱找他们处理车祸尸首被查之前，最后一次开炉的日期记录，就是老郭大哥发现车里味儿不对还有擦洗痕迹的头一天……那也就意味着，要么这凶手拿老郭大哥的车拉过死人，要么他杀害钱安之后，是开着老郭这台车逃离的案发现场……小米录正捋着呢，最近几起挖心案案发前后周边的路面监控都薅回来了。但你说……他要是借老郭大哥的车拉宋晚晚的话，日子可跟宋晚晚因故出院的时间对不上啊——”
肖乐天捧着卷宗蹬着地面拖着滑轮椅子往顾形身边儿一蹿，把手头上的纸篇递到他师父手边，故作老成地搓抹了两把没冒几根胡茬的下颚线：“宋晚晚要是死在了什么地方没火化，宋亦珂找个地儿先把人藏起来，那总得有个冰柜什么的放着吧？要不然不早就臭了？可宋亦珂住的那个小破房，还有薛一恋的住处咱们都查过了，根本没有可藏的地方啊……”
肖乐天一张嘴长在了脑子前面，一顺嘴的话字字句句砸在地上才想起来回头往正呼哧呼哧抽烟的顾形脸上瞄去一眼，脑袋瓜后知后觉地转了一圈，恍然想起还有一位陈警官下落不明地被宋亦珂藏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转而撩起眼皮看向江陌皱成一团的眉眼，紧忙闭紧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正琢磨着怎么掀过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这一篇，犹犹豫豫地刚哼唧了一声，先听见会议室走廊踢踢踏踏地跑了一串，循声扭头看过去，小米录就抱着电脑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来，轻轻地冲着屋子里的仨人点了两点：“顾队，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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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钱安案案发两天前凌晨一点半——出电业南里小区，往宁河街方向路口。”
“这个，是陈佐奕案案发前三天，凌晨三点，宋亦珂酒吧下班的时间，山前酒吧往马三家泵厂方向，靠近地铁站新近修缮的机动车路段。”
“还有这里……柴卿案案发当时，跟青韵桠居隔了一条街的商厦写字楼道边，路面监控拍到了车辆驶进驶出的画面。”
小米录猫着腰撅在接触不严得手动扶住的投影仪跟前，一边架着胳膊托抵住稍微动弹一下就要歇菜断掉的数据线，一边认真仔细地在滑动鼠标在幕布画面上认真圈点，整张脸懊恼地皱巴成一团：“不过也就仅限于拍到了这台车套牌出没的情况，车上的人很谨慎，停车的位点也都尽最大可能避开了监控能直接拍到的位置，再加上当时的凶手有比较显著的服饰特征，所以……虽说案发现场周边的监控都大致过了一遍，但……确实没怎么留意到这台车的存在。”
“案发现场附近排查的范围太大，要是把所有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关联的人员车辆全都怀疑一遍，明年这时候也筛不到这台车上面。”顾形宽慰地搭了下小米录的肩，直楞楞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略微咂了下舌尖：“涂思遥失踪前后，这台车的动线捋清了吗？”
“差不多。车是从——呃……谢谢江师姐……”
小米录先郑重其事地点头，手腕刚别扭地一晃，会议桌对面就探了只胳膊过来搭了把手——小米录蓦地抬头，眨巴着眼睛红着耳朵尖谢过了上前半倚着会议桌帮忙扶稳了HDMI接头的江陌，磕绊了半句干咳了一嗓，“根据目前可查的路面监控来看，车是从郊区过来的，大致时间，确认是在陈警官跟顾队您通过电话，说打算跟着宋亦珂上山查探之后。只不过那边路面情况不太可控，这个时间点，连有人目击的可能性都很……”
“宋晚晚的尸首是怎么安顿的姑且不说——”肖乐天仰着脑袋凝重地盯着屏幕上飞速掠过又暂停得模糊的影像，叉着腰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翘起手指头虚虚地在画面上轻点：“陈警官失去联系之后咱们始终找不到明确的搜索方向，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没被宋亦珂藏在山里，而是……把人挟持在了这台车上？”
“问题是……”江陌眉头一紧，勾手示意着小米录调播到其他路段的监控画面：“这车可是从郊区的土路一直开进了市区财经大学附近，带岗亭二十四小时执勤的十字路口就路过了两个，陈警官如果被控制在车厢或者后备箱里却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示警——”
江陌霎时间头皮发麻，扶着接线口的手上无意识地一抖。她话没言尽，只是抬手在嘴唇上狠抽了一记，撩起视线看向似乎反倒敛住情绪沉了口气的顾形，眉梢一挑，缓慢地扯住这一团糟心抖落了两下，余光瞥见肖乐天和小米录正苦着脸面面相觑，嘶声反问了一句：“……对啊，这车套牌套得这么明显，晚上那会儿正是闲着没事儿查几台车的时间，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