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界限

深渊？

优幸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要去，深渊？……什么是深渊？”

“你觉得呢？”托雷基亚反问道。

“马里亚纳海沟。”优幸几乎是秒答，然后自己也笑了：“对我来说，通常所谓的深渊，就是指水体的最深处，那我知道也只有这个地球上的马里亚纳海沟了。”

“那么不通常呢？”

优幸抿了抿唇，思及此处，只让他感到了深刻的不安：“如果不通常，那就是……”说到这儿，优幸就有点卡壳了，似乎有什么话语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于是优幸只好求助似地看向托雷基亚。

“那是……一个界限。”

托雷基亚终于出声了，优幸这才发现托雷基亚并没有看着自己，眼中的神采正在涣散，似乎已经走神了般自言自语。

“那是所有的梦境都存在的界限，无数生物的梦境都是由深渊相互连接的，也就是说，只要会做梦的生物，都会通过梦境和深渊，与所有生物的梦境相连。只要越过那里，维度都会消融，光明与黑暗会失去原本的形态，所有的概念都会回归原初，那里有一切的原点和真相。”

优幸一时哑然，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的存在感正在淡化，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消失。

至于他的说法，优幸也无从辩驳，甚至都没法搭话。他可不知道什么深渊，还有梦境。真要说他知道的也就是艾泽拉斯上的平行空间“翡翠梦境”，还有克系世界观中的物质世界“幻梦境”，也都和托雷基亚所描述的不相符。

在托雷基亚接下来的叙述，甚至是带着些抱怨的话语中，优幸才大致了解到——当初托雷基亚在解决了暴走的斯纳克之后，与丘次欧拉星最后的一丝牵绊也就此断绝。他原以为自己和小斯纳克一起，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在那颗星球上隐居，然而眼下，他已经没有了继续在这里停留的理由。于是托雷基亚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丘次欧拉星，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星际漂流，最终抵达了博尔赫斯星。

那是一颗神秘的行星，有着超绝诡异的重力，连行星周围的时空都被扭曲了，却仍旧没有塌缩为黑洞。在如此诡异的重力下，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能适应这种星球环境，除了……除了光之巨人。

于是托雷基亚毫无压力地就落到了这颗星球上，等他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超重力并不是星球本身制造出来的，而是星球上潜藏的某个“存在”……他以为他找到了深渊的入口，就靠近过去。

结果，没错，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没有见到臆想中的深渊入口，就只是一只被封印在这里的怪兽，通过封印建筑残骸上铭刻的古文字，托雷基亚了解了这家伙的身份。虽然将被封印着的怪兽收入囊中，让托雷基亚不虚此行，但终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优幸略动了动唇，他想问托雷基亚，你这是要去寻找深渊的入口，还是去自杀的？

反正肯定不是去追求力量的。

确实，在托雷基亚被暴走的斯纳克打蒙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大概确实是想过，他需要力量，他想要力量，这样就能阻止斯纳克的暴走了。

但接下来，他就用他的技术力，用科学家的方式解决了暴走的斯纳克，也消灭了他“想要力量”的动力源泉。内心只剩下空虚和茫然的他跑去生命禁区博尔赫斯星，你说他是去干什么的。

但优幸终究没有说出口。再者，托雷基亚经此一旅，冥冥中为自己已经没有了意义的空虚的人生设立了新的目标——去寻找宇宙初始的混沌之源，就在他以为的“深渊”之中。

所有人，生来就是空虚的，是没有意义的。毕竟赤条条地、毫无准备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是生来就带着意义的。而生活就是为了充实这没有意义的空虚而存在的，它让人生变得有意义，让人生变得丰满。

哪怕填充进去的东西不那么的美好，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就由着生命回归空虚要好得多。

“我懂了。”

优幸道，迎着那看向自己的一双眼睛，原本暗藏其中的一缕讥笑似乎也要从眼底中抽离了。大概是因为自己追寻的大道就在眼前，已经不在乎优幸那种信誓旦旦的“我懂了”的狂妄。

“您的意思，这个世界是由0和1组成的，而您这是要去扒这个世界的源代码。而那个所谓的深渊，可能就是个反编译器，藏在您所说的‘梦境’中。”

“……”

啊这……

或许是优幸找的例子太过剑走偏锋，托雷基亚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任何事，只要降维到宏观的“0”和“1”，似乎就无法再往下细分了，说它是源头，还真是无法反驳。

如果这个世界的真相，或许就是一段由0和1组成的底层代码？

所谓光和暗，只是两段不同的0和1？

优幸伸手拉住了托雷基亚的袖口，认真道：“雾崎先生，如果您找到了您一直在追寻的‘真相’，请务必回来，告诉我。”

优幸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刚才气息淡薄到几近消失的人，又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朝闻道夕可死可不是什么好事。

请务必，好好地回来。

*

“……泰罗，泰罗。”

恍惚间，泰罗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接着就是一愣，只见自家大哥抱着个白色的小瓷杯站在上风处，叫醒了他。

……这烟熏火燎的是怎么回事？

泰罗这才猛然意识到风向不知何时已经变化了，他收回盯着远处宿舍楼的目光，一回头，烧烤台上的烟就往脸上扑，于是他赶紧挪开了两步，逃也似地往上风处跑。

来到自家大哥身边，泰罗只觉得这个位置好，不用时不时回头也能看见托雷基亚和优幸他们俩了。

“你确定要吃这个吗？”

队长指着泰罗无知无觉地捏在手里的烤串，那上面焦黑一片，已经看不太出原型到底是什么烤串了。

泰罗：“……”

而宗谷誉他们已经去食堂拿来了各种速食泡面、泡饭、小火锅，还有一大壶用来冲泡的热水。小陆捧着泡面碗，挑挑拣拣地把看起来还能吃的烤土豆片和烤蘑菇片盖在面饼上。

真的，不该期待这群大人能搞出什么能吃的东西。

不愧是队长，小陆忍不住佩服起来。高瞻远瞩，只在岛上准备了速食产品，而没有准备任何鲜肉果蔬，连电磁炉都没准备。

毕竟，只有速食产品才是你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