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混乱

也就是说，他这个人选早就内定了。

搞不好，正是因为“由托雷基亚负责丘次欧拉星的星球环境治理”，所以这个项目才得以通过。

被赶鸭子上架的托雷基亚，内心忍不住升起了一股“你们安排我，那我就偏不”的叛逆冲动。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因为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就在这个时刻，他的整个左半身都在隐隐作痛。

那些星球污染的纹路并不只是单纯的花纹，它们烙在托雷基亚身上，确确实实地给他带来痛苦。

特别是今天，在被他的意念引动的星球能量似乎就是在这些纹路中流转，当时他只是感觉到了尚且在可忍受范围内的热量和胀痛，没想到，直到现在还余痛未消。

那种感觉，托雷基亚几乎要以为自己整个半边身体都肿了，然而外观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没有伤口，没有血，没有红肿，什么都没有。

那些痛苦，好似只是幻觉罢了。

这份痛苦对于托雷基亚来说也只是稀松平常的事，他可以和这种疼痛和平相处。

但即使如此，疼痛仍旧客观存在。

托雷基亚暗自推测，如果是这是星球力量，或者说，星球污染的具现，那么此时此刻，丘次欧拉星也在承受这些痛苦吗？

见托雷基亚没有说话，还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佐菲就明白他的决定了，干脆接着道：“在治理的过程中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还有需要什么资源，都可以找我，我会为你调配物资，人手，或帮你解决一些麻烦。”

托雷基亚居然也点了点头。

佐菲看托雷基亚的样子，分明是在走神，一副没听清楚就先点头的模样，那他也不客气了，就干脆这样把这个议题给敲定下来。直到这时候，托雷基亚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到底点头答应了什么——

托雷基亚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受到类似迫水队长那种心控光环一样的东西影响，他只是在想丘次欧拉星的事，想得走神了。

“那么，我现在就过去吗？”托雷基亚问道，而佐菲则摇了摇头。

“不着急，现在那颗星球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就算去了也没法开始工作。现在我们正着手在那颗星球上建造一些基础设施，包括研究所和实验室。”

说到这儿，佐菲略停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他道：“我希望你能继续关于星云粒子……也就是星球能量的研究，托雷基亚，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在你想要从我这里接手星云粒子研究的时候，你说过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和期待，一定会完成这个项目。”

托雷基亚只觉得自己顿时气短了一截。

关于承诺这件事，他真的很想翻篇不认了，但……但这项研究确实很有挑战性，也一直都在骚弄着他的好奇心，让他不想放手。

“这就是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了，研究所也会设立在丘次欧拉星上，方便你开展研究工作。”

托雷基亚没再多言，就只是听着。

“等那边的建设都完成了之后，我会通知你，在此之前，你就先留在地球上，帮一帮迫水他们，麻烦你了。”

就在这时候，画面外传来了泰罗的声音，似乎是说了什么，佐菲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接着就简单地和两人告别，切断了通讯。

看着屏幕关闭，消失在了空气中，托雷基亚居然感到了一丝遗憾。

“嗯，就是这样了。”迫水队长说了自开会以来的第一句话，被禁言到了现在，他也有点憋。

“呵，不就是给我换了流放地么？”

托雷基亚也换了个坐姿，放松下来之后，托雷基亚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坐得笔挺，果然，和那位队长对话，哪怕远隔300万光年，还是让人感到压力很大。

“没错，”迫水队长干脆地承认了，微笑道：“顺便再给你找点事做。”

托雷基亚撇了撇嘴，道：“那么，今天还有什么事么？”

此时，夜已深了，眼看着就要往0点进发。队长从桌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略皱的衣角：“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去一趟医疗班，看一下朝奈蓝的情况。”

托雷基亚想了想，朝奈蓝这个样本对星球能量的研究确实挺重要的，于是也跟着起身：“那我也去。”

*

当两人乘着夜色来到医疗班驻地的小楼内时，优幸和美利花正并排坐在朝奈蓝病床旁的陪床位上，脸上尽是茫然和无奈。

朝奈蓝醒了。

实际上医疗班只是给她换了衣服，安排了床位。朝奈蓝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遭受过什么脑后重击，昏迷的原因不明，于是医疗班只能让她先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自行清醒，如果三天醒不过来，就要考虑做一个脑CT看看情况了。

索性两个小时不到，朝奈蓝就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醒来了。

然后，事情就朝着优幸和美利花都没能料想到的方向发展了。

说是她失忆了，也不正确，朝奈蓝整个人仿佛被回档到了幼年时期，说话含含糊糊的，思维也和个三岁小孩子似的混乱不堪。她就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优幸和美利花，也不问他们是谁——

一般人见陌生人坐在自己床边，都会问一句“你们是谁”吧，但她仿佛已经失去了这种逻辑能力，尽管看向美利花和优幸的目光中只剩茫然，但嘴里还时不时会蹦出些破碎的句子，就好像坏掉的机器人，已经完全看不出行动的条理了。

那些句子有时候能连成一句神神叨叨的话，有时候就完全连不起来，就好像有许多神棍正在尝试通过她来发声，但又互相抢麦，于是朝奈蓝说的话就极为混乱。

如果是平时，优幸还可以认为是朝奈蓝为了节目效果，故意整得这一出，但现在，优幸能够确信，这模样根本不像是装的，也装不了啊！

优幸和美利花都束手无策，泰迦也紧紧地捏着优幸的手，他紧张极了。虽然优幸也曾说，他们合体后的强度远超普通人类，所以那些信徒的“损耗”和女巫的“混乱”，或许确实会发生在他们俩身上，但程度也是极其轻微的。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优幸的泰迦光匙系统一直都常开着，持续地给泰迦和自己供能，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就在这个时候，迫水队长和托雷基亚这诡异的组合一起挟着风走了进来，优幸他们还没来得及起身行礼，就听朝奈蓝发出了一声欣喜的叫声！

这突如其来，还自带电音的的一嗓子吓得优幸和美利花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怎么了？！”

“朝奈蓝女士？”

就见朝奈蓝以一种别扭的动作撑起身体，然后向着一脸疑惑的迫水队长伸出一只手。在优幸看来，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穿着名为“朝奈蓝”的皮套，因为不熟悉，所以动作显得很古怪。

“朝奈蓝”嘴里又开始吐出仿佛有三五个人互相插嘴抢话般的句子——

“宇宙，寂静的宇宙！一切都将归于……”

“虚无！”

“给这个宇宙带来……永恒”

这些句子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混杂在一起让人很难听得分明，优幸也是靠得近了些才勉强听出了几个词句。此时，朝奈蓝的身体轮廓仿佛被打了一层滤镜，变得层层叠叠，就好像有无数个人形叠在了她的身上。

而那些数不清的人形的无数道视线透过朝奈蓝那晦暗的眼眸，直直地落在了刚走进病房的迫水队长身上。

无数种声音重叠在一起，从朝奈蓝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就好像自带回声一般，空灵无比。

“……佐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