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条件反射

优幸正襟危坐，而身前的小桌板上，圆形的凹槽内正放着一杯香气袅袅的咖啡。

他还没来得及谢绝，那位长官就顶着一脸“你尝尝这个”的卖安利般的表情，端上来一杯分明早在自己进来之前就泡好的咖啡。

优幸隐约似乎猜到自己在电梯厢内的那两分钟的黑暗是怎么回事了。

根本，说不出半个不字，于是优幸只能接过微烫的咖啡杯，然后点头道谢。

而就在他礼节性地低头去抿了一口咖啡的时候，那位长官从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干脆坐到了优幸右手边的椅子上，将自己手里的那杯咖啡也好好地放进了那个小桌板的圆形杯托内。

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将优幸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喝到嘴里的咖啡是什么味道，优幸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瞬间居然是嗡嗡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唤起了某种记忆，触发了什么心理阴影一样。

虽然优幸完全不明白这种情感的来源。

“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想当面和我谈一谈，那么现在你可以说了。”

明明是看着和颜悦色，无论是嗓音还是语气都如此温和的人，但是……优幸只想在内心大喊，同志们！我见到真人了！圆谷选角真是神了！

“是。”

优幸强顶住那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不知所谓的压力，点了点头，然后字斟句酌地道：“宇宙技术研究所的社长发射庆生火箭，此事存在幕后操纵者，用一些宇宙科技为诱饵让宇宙技术研究所配合发射火箭。”

一边说，优幸一边观察眼前长官脸上的表情。

波澜不惊。

长官语气平缓地问道：“证据呢？”

优幸立刻回答道：“我是人证，我听到了社长与他的助理的对话，对话内容就是以上的内容。物证是一份纸质的合同，目前保存在宇宙技术研究所三楼社长办公室内的保险箱里。”

长官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么，你既然在关注这件事，就应该知道，他们已经决定暂停发射了吧？”

“他们会发射的，并且把这件事推到临时工身上。”

优幸语气非常肯定：“现在全火箭发射基地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在火箭发射前，他们已经开始了为期二十天的封闭期，期间所有基地的工作人员都不得外出，不能与外界联系，基地内的网络已经与外界隔绝了。等事发之后开始追责，一定只会追查到某位负责信息同步的工作人员没有及时同步信息上。”

长官闻言，低头思索了几秒：“这是你的猜测？”

而优幸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道：“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

这个道理，人类……不，只要是智慧生命，都是通用的。

长官虽然也点了点头，但优幸能看得出他对这句话是不置可否的。

“那么，你大费周章来到这里，告诉我这些。是希望警察集结队伍进入火箭发射基地控制住他们？”那位长官遗憾地摇摇头：“那很可惜，出动超过一个队的人数，就已经超出我临机决断的权限范围了，更别说开火许可了。”

“我知道。”

优幸心里也早就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打算把佐仓警官扯进来的原因之一，这已经远超出他的权限范围了。

而眼前这位长官，或许有向上层申请行政命令，或者是申请警察部队出动的权限，然而时间已经不够了。

临机决断的话，也就是不需要审批可以直接调动的人员，那一定少得可怜。

想想火箭发射基地的安保配置，他们零星几个人过去，只会被拦在外面，那些保安用人墙就可以阻拦他们进入。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想听听您的建议。”

优幸抬手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于是决定长话短说。

而对面的长官也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换了个坐姿，请优幸开讲。

“虽然火箭发射基地与外界断绝了网络，然而留了一个数据出口。完整的数据链路是，从火箭，到火箭发射基地的计算中心，再到宇宙技术研究所数据中心，最后到警署大楼的数据中心。

“虽然数据传输是单向的，都是向下游推送数据，然而有数据推送，就有握手，我就可以逆流而上，从警署大楼入侵到上游链路中去，最终破坏火箭发射。”

一口气说完，优幸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位长官，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是个……黑客？”

那位长官显然是有点惊讶，有些出乎意料。

优幸早就看出来，这位长官如此熟络地把自己邀请到这儿来，显然是早有准备。让自己直接说事，而不是先让他做自我介绍，怕不是早就看过他的档案和履历信息了，可优幸所有的履历信息里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指出他有黑客技术。

于是优幸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卖关子：“不，黑客的技术我也不太懂，我打算用物理的方式破坏火箭发射。等火箭升空后，就会开始回传数据，链路就成立了。我可以将身体数据化，通过数据链路进入火箭后实体化。火箭的通讯模块与控制模块是整合在一起的，位置大约在火箭箭体中央靠下的位置。”

这是在参观发射中心时，优幸从那些个大屏幕上看到的情报。

“我会尝试破坏多级火箭间的连接结构，使推进火箭与火箭主体提前分离，只要能在火箭加速到第一宇宙速度前完成这件事，就能让火箭重新被地球引力捕获，失速坠落。”

优幸拿出随身携带的PAD，打开一份美利花刚刚发过来的计算结果，展示给身边的长官看。

“在火箭发射后的5分钟到8分钟，在越过卡门线之前，如果在这期间失速坠落，残骸就会落入太平洋的公海上，预测的落点有这些。”

优幸指向PAD上的地图，用红色的线框标出了几个点。

“这是发射后五分钟失速时坠落的点，这里是六分钟，这里是七分钟时，以此类推。再晚一些就麻烦了，虽然坠落的火箭会穿越大气层，在这个过程中会烧毁一大部分的残骸，但还是会有未烧尽的残骸落回到地面，可能会落到美洲大陆上。”

这位外事未知科的长官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PAD上那些闪烁的红点，然后却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将身体数据化，在网络中穿梭，是你的超能力吗？”

优幸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提问的是其他人，优幸也有应对的预案，但眼前这位……

“不是，据我猜测，是格里姆德的力量。”

优幸回答的同时，目光仍然停留在PAD上，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提到格里姆德的一瞬间，那位长官看过来的目光。

长官从里侧的一袋里抽出一支钢笔，就抵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是托雷基亚做的？”

“只能说……有可能。”

说到底，优幸没去问，托雷基亚也没有承认此事，随便给人扣锅定罪可不好，虽然托雷基亚大概也并不在乎。

“那么，你和托雷基亚是什么关系。”

“只是‘认识’的关系。”

优幸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应该是，被他发现我和泰迦的关系，才……”

或许，就是因此，被他针对了。

如果此时有不知情的第三人在场，听这两人的对话，也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那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名字之间有什么关联。

那位长官闻言，也没有一丝意外之色，只是皱起了眉：“这件事，不要轻易透露给别人。”

奥特曼一旦身份暴露就必须离开地球，这个规则毫无疑问是为了保护奥特曼的。毕竟，如果不离开的话，就可以“有幸”近距离欣赏一番人类最低最恶行为大赏了。

恐惧，抵触，防备，怀疑，道德绑架……

“优幸”作为人类，作为观众，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等走到这一步，这部特摄剧也差不多要完结了。

“对，对不起！”

优幸直接低头认错。

……？？

等认完了错，优幸才有些纳闷地回过神——等等，这事错不在他啊！不管是他还是“优幸”还是泰迦，都没有作死地去到处宣扬自己的身份。

当然，会被人追踪到，再有千般的借口，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谨慎……

不过，这个条件反射一样的认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