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子夜》的作者是我国老一辈的、有名望的作家茅盾。茅盾生于1896年,1981年去世。原名沈德鸿,字雁冰,浙江桐乡县乌镇人。
茅盾在1920年就参加了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的活动,是我党最早的党员之一。1921年与郑振铎、周作人等发起组织文学研究会,接编、改革了《小说月报》。他的文学创作即从此时开始。直至30年代,成为我国左翼文坛上的代表作家。《子夜》是他的代表作。茅盾的主要作品还有《蚀》《林家铺子》《腐蚀》《霜叶红于二月花》等。
1930年秋天,茅盾并发眼疾、胃疾、神经衰弱多种疾病,遵医嘱,少读书,多休养。他得以广泛搜集社会生活素材,调整自身的创作心境。在这期间,他常到亲戚家的公馆,与作了工厂主、银行家、交易所经纪人、商人或公务员的同乡故旧交往访谈。缘此,茅盾有了“大规模地描写中国社会现象的企图”(茅盾,1933年开明版《〈子夜〉后记》)。《子夜》始作于1931年10月,脱稿于1932年12月。1933年初,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
《子夜》出版后,作者曾自我反省道:
我的原定计划比现在写成的还要大许多。例如农村的经济情形,小市民的意识形态(这决不像某一班人所想象的那样单纯),以及一九三〇年的《新儒林外史》,——我本来都打算连锁到现在这本书的总结构之内;又如书中已经描写到的几个小结构,本也打算还要发展得充分些;可是都因为今夏的酷热损害了我的健康,只好马马虎虎割弃了,因而就成为现在的样子——偏重于都市生活的描写。
即便如此,我们已经看到了作者鸿篇巨制的大手笔。《子夜》所展现给我们的是一部民族工业资本的社会命运的悲剧——一个刚强有为的民族工业巨子如何在帝国主义和军阀政治的双重挤压下,又在工农革命的夹击中,一路奔突,一败涂地。
《子夜》为我们塑造了众多的人物形象。首先是魁梧刚毅、紫脸多疱的吴荪甫。他凭借着游历欧美所得的见识,雄厚的资本,过人的胆略、智谋和手腕,企图实现他的幻想:高大的烟囱如林,在吐着黑烟;轮船在乘风破浪,汽车在驶过原野——一个强大的工业王国。然而他生不逢时。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性质,决定了他的悲剧命运。在人物的塑造上,茅盾实现了他自己的创作意图:“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中虽有些如法兰西资产阶级性格的人,但是因为一九三〇年半殖民地的中国不同于十八世纪的法国,因此中国资产阶级的前途是非常暗淡的。”(茅盾,《〈子夜〉是怎样写成的》)吴荪甫的对头、买办金融资本家赵伯韬也是映入读者眼帘的重要形象。但是作者并没有着力正面描写他,只是通过其他人物的反衬,就活脱脱地立起了一个“公债场上的魔王”形象。他既与军政界有连络,又“同美国人打公司”,“做起公债就同有鬼帮忙似的,回回得手”。正是他的回回得手,将吴荪甫逼进绝境。
我们在读《子夜》时,不得不注意它的结构:宏伟严密且脉络清晰。只就开头、结尾两章就足见作者的匠心。大上海温软的和风在苏州河上轻轻吹拂,吹得人浑身酥软的时刻,吴荪甫迎来了他为避祸乱来上海寓居的老父。此时的吴荪甫气派威风,不可一世。书尾,吴荪甫惨败于赵伯韬,厂房、银行、公馆全没有了。他带着姨太太到牯岭消暑,静悄悄的,灰溜溜的。这一闹一静的首尾呼应,不正展示了作者的匠心独运吗?
三十年代初,曾在上海活动的瞿秋白曾这样说到《子夜》:
一九三三年在将来的文学史上,没有疑问的要记录《子夜》的出版。(1933年3月12日《申报自由谈·〈子夜〉和国货年》)
《子夜》的作者是这样为我们展开故事情节的:
丝织厂老板吴荪甫四十多岁,酱紫色的脸上,长着许多小疱,浓眉圆眼。他身材魁梧,举止威严。他刚从匪患频仍的乡下接来了父亲。没想到,在乡下清静惯了的老地主,初来到灯红酒绿的上海,尤其受不住他的一对金童玉女那受到诱惑的样子。强刺激之下,竟一命呜呼了!
雄心勃勃的吴荪甫,要在他的已有的实业之上再上一层楼。他要兼并八个小厂,办起一个银行,成立一个公司。虽然资金雄厚,要想扩大地盘,也还需要不少资金。正好,素有公债界魔王之称的赵伯韬找到吴荪甫和他的姐夫杜竹斋,要联合做一笔生意:低价买进股票,高价卖出,从中牟取暴利。吴荪甫十分清楚赵伯韬阴毒的为人,但还是同意合伙做这笔生意。果然赚了一笔。
可是吴荪甫生不逢时。此时的上海工潮此起彼伏,丝织厂的女工们也闹起了罢工。吴荪甫气急败坏,他降了怯懦的老账房莫干丞的职,起用年轻人屠维岳。屠维岳年纪不大,但头脑清楚,有心计,他有着和“三先生”(吴荪甫)一样的自信。他暗中收买了罢工的组织者姚金凤,瓦解了这一次工潮。可是不久,原来一个被收买的女工出于嫉妒,向其他女工告了密,结果姚金凤在工人眼里成了资本家的走狗。不但她身败名裂,工人们又重新罢工。吴荪甫怒发冲冠,急急赶到工厂,没想到屠维岳倒是成竹在胸。他要“三先生”假令开除姚金凤,提升出卖姚的那个女工。没想到此令一出,女工们反而觉得冤枉了姚金凤。作为复工条件,吴荪甫收回成命,给工人们放假一天。此计一箭双雕,安插了姚金凤。此次罢工风潮总算是平息了。
赚了钱、稳定了工厂的吴荪甫更加踌躇满怀。他和同道孙吉人、王和甫成立了一个银行。吴荪甫此举不在从事股票生意,他从来看不起姐夫杜竹斋之流买空卖空的做法,他的真正目的在于扩大自己民族工业的资本,发展几个厂家。虽然一波三折,但眼下,他的事业在顺利地发展着,他低价收购了八个小厂,专营生活日用品,可新的矛盾就来了,兼并的厂好似落膘的马,需要他扩大规模,但也得先开了工人的工资,才有望扩大,资金又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当时战事不断,产品销不出去,只此一项就如同一只大手扼住了企业发展的咽喉。吴荪甫和孙吉人咬牙坚持着。有时吴荪甫也气馁:“开什么厂,当初为什么不办银行!”想到自己的宏图大业,又坚定起来:“不!我还是要干下去的!中国民族工业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项了!丝业关系中国民族的前途尤大!只要国家像个国家,政府像个政府,中国工业一定有希望的!”
就在吴荪甫的事业渐渐发展的时候,赵伯韬的心动了。赵的背景极为复杂,不仅有政界作后台,军界也与他有很深的关联。他盯上了吴荪甫这块肥肉,想吞食他的企业。他料定吴荪甫最大的困难是资金短缺,就散布谣言,说吴荪甫的银行不能按时付息,鼓动股民们抽出股金。吴荪甫哪是等闲之辈,立即贴出告示,安抚股民,凡在半个月内提取未到期的款子,利息照天数算。谣言不攻自破。
但是资金的确搞得吴荪甫焦头烂额。他的在家乡双桥镇的产业,因为战乱、农民的反抗,使他蒙受巨大损失,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筹集资金。首先,他从工人身上开刀,增加工时,扣除20%工资。工人们当然不干,新的一轮罢工又在酝酿着了。吴荪甫内外交迫。
吴荪甫和赵伯韬斗法的当口,赵的一个姘头投靠了吴,自愿充当他的耳目。吴荪甫当机立断,准备迎接赵的新的挑战。
赵伯韬向吴荪甫摊牌:他要向吴的银行投资三百万,意在吴的企业中控股。不接受赵的投资,就吴现有的资金无法支应各企业的改建,更维持不到产品销路好转的那一天。吴荪甫和孙吉人、王和甫商量,决心与赵拼一回,他们将八个厂房全部抵押出去,凑齐六十万。吴又抵押了自己的公馆,作公债放出。这一着后,传来赵的消息,他也备感压力,资金周转不开。
吴荪甫神经的弦绷到了极致,他终于体验到在中国这个社会里想要发展民族工业是何等的困难。情势所迫,他也被卷进了买空卖空的投机市场之中。他不得不靠典当他的企业厂房来与金融资本家赵伯韬做殊死搏斗。
丝厂里,罢工之火重新点燃,这是有组织的全市总罢工。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工人们十分团结。屠维岳故伎重演,企图分化瓦解工人们,但这次却阻碍重重。吴荪甫安插在厂里做眼线、他的亲戚们,也在这时添乱,打架斗殴,厂里的形势扑朔迷离。千头万绪缠身的吴荪甫不得不放下手头事,亲临厂房。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亲戚在紧要关头火上浇油。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也不再是那个镇定自若的“三先生”了。
此时的公债生意也已作到关键处了。气力不支的赵伯韬亮出了他的杀手锏:他要以“国内公债维持会”的名义,电请政府下令禁止卖空。正好卖空方的吴荪甫得知后不信,他对王和甫说:“这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那就简直是变相的停住了交易所的营业。”王和甫苦笑,他说,赵伯韬的手腕不光如此,他还直接去运动交易所理事会和经纪人会,怂恿他们发文要增加卖方的保证金,要增加一倍多。这样一来,赵伯韬的一分钱顶吴荪甫的两分钱。吴荪甫已无法可想,他的一线希望,就在姐夫杜竹斋身上,请他加盟,投入他强大的资金在卖空方中,或能一搏。
快到收盘时刻了,吴荪甫唯恐杜竹斋不到。情急之中,他竟晕倒了。就在送他回家的汽车驶出交易所大门时,杜竹斋的汽车缓缓驶进。杜竹斋露面了。从电话中知道这一消息的吴荪甫,长出一口气,他庆幸赵伯韬的末日来临了。他又想起了他的宏图伟志。
就在他沉迷于经过自身不懈的搏斗、吴家企业初具规模的遐想中,王和甫的电话来了,吴荪甫视为救星的姐夫杜竹斋将资金投向了赵伯韬,作了多头,而背叛了他的妻弟。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王和甫语无伦次的话语:
“我们破产了!”
王玉梅